兩人排在幾位行商的后面,等待盤查。
風倚鸞正好穿著端墟給她的一身男裝,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成年的仆童。
楫離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守關的士卒,卻伸過手握住了風倚鸞的手腕。
風倚鸞正想問他要做什么,只見他已經從自己手腕上系著的儲物囊中取出了衛猽的玉佩。
儲物囊原主已死,又被端墟抹去了上面的精神烙印,現在是無主之物,任何修士都能從里面取東西。
風倚鸞看了楫離一眼,沒再說話。自己竟一時想多了呢。
輪到他們接受盤查時,楫離亮出這枚玉佩,對守關的士卒說:“我二人是護國大將軍府的,此次跟隨世子一同出使玥闔國求親,不曾想那僖王暗中布局,派人將世子殺害,我二人冒死偷了僖王宮中的馬,日夜兼程,只為趕回府中報信,請速速放我二人入關,莫要耽擱了大事。”
士卒一聽這話,看到衛猽的玉佩,又看到兩人所騎的馬的確不同于普通馬,便沒有多疑,怕耽擱了要事擔待不起罪責,立即放楫離和風倚鸞通過關卡。
兩人都走遠了,才有一個士卒問另外一個:“方才那衛大將軍府的人,稱呼世子為世子,沒有問題吧?”
另一位撓撓頭,說道:“沒問題吧?想那么多做什么?來,下一個!”
楫離和風倚鸞通過關卡之后,先裝模作樣地往東北方向跑了一程,待繞過一個山頭后,立即撥轉馬頭,踏上通往西北偏北方向的路。
到了這里,楫離就很熟悉道路了,他帶著風倚鸞專挑偏僻的山間小路行走,一路穿山越嶺,走了一千多里地,終于來到了嵯邏山脈的分支,也是進入主山脈最近的入口。
這兩天,終于沒有再遇到追捕他們的人。
短短幾天的時間,兩人所騎的三匹馬,已經從原來的膘肥體壯,跑成了瘦可見骨的瘦馬。
僖王若是還能看到這三匹馬的話,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楫離最后一次給馬兒喂了大藥丸子,便解開馬的韁繩,卸下馬鞍,拍拍馬背,放三匹馬自由離開。若是強行催馬進入,只怕這三匹馬過不了一天就會被凍死。
隨后,兩人徒步進入大山。
嵯邏山脈,據稱有十萬座山頭,山中終年積雪,數千里冰封,所以普通人很少涉足此地,即便是勉強進來,也難以深入,更不可能長期居留。
于是這里成為了修士們的棲身之所。
楫離帶著風倚鸞走了一小段路,腳下已漸有薄冰細雪。
楫離轉頭問她:“冷嗎?”
風倚鸞說:“還好…對了,端叔之前說他準備了幾身衣服,你幫我看看,如果有的話就取出來穿。”
“端叔還真是考慮得周全。”
楫離說著,果然從端墟的納戒中取出了好幾身衣服,有布衣,有錦衣,還有一件黑色的輕羽大氅。
“這又是端叔偷來的吧…”風倚鸞笑起來。
楫離把這些衣服全都抖開,一件一件地套在風倚鸞身上,最后再給她裹上黑羽大氅,把風倚鸞裹成了圓滾滾的模樣。
“遠遠看上去,會不會像一只大號的肥烏雞?”風倚鸞笑著問楫離。
“鸞姑娘真會開玩笑…”楫離卻忍著沒有笑。
他像是發現了什么,神情肅然地,把端墟的納戒從風倚鸞的手指上輕輕摘下來,手掌攤開,那枚納戒便懸浮在他的手掌上方。
他調出一絲真氣,注入到納戒中,凝神片刻,才開口說道:“奇怪,若按端叔所言…可是我發現這納戒中沒有他的元神…”
風倚鸞趕緊問:“怎么會?那端叔他,他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他的魂魄還活著嗎?”
“確切地說,是元神。”楫離很沉靜地思考著說:“我認為以端叔當時的縝密,應當萬無一失,不會那樣容易就死的。所以,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招…他的東西都在我們手上…無論如何,我們先按照七七四十九天之期的約定,盡早趕到長無絕宗去,把納戒送回到他的宗門再說吧。”
“哦,好。”
“我們先回我的宗門,給師尊配完藥之后,便立即動身去長無絕宗。”
“好。”
“等等。”楫離說著話,又從納戒中拉出了那幅畫軸。“這是何物?是你攜帶的畫?我感知到此物中有很強的魔氣。”
風倚鸞聽到魔氣二字,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一口氣說道:“魔氣?你所說的是?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畫,畫中困著一位前輩,似乎已經困了近千年了,我受這前輩之托,答應幫她重塑肉身的,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可這畫中有魔氣。若畫中之人是魔修,便不能答應幫他,不能放他出來。”楫離認真地說道。
楫離沒有擅自把畫打開,所以他不知道畫中之人其實是位女子。
風倚鸞略想了一下,說道:“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畫中的前輩,所以無論是魔氣還是鬼氣,我所答應過的事情,一言一諾,都必得言而有信。”
楫離平和地看著她,卻是眉頭輕鎖,低聲問道:“即便,這畫中之人從前傷過很多人命?”
風倚鸞將目光投向畫軸,說:“那要看她所傷的是什么人,楫離,你不也殺過人么?”
這時,楫離手中的卷軸忽然發出了聲音,冽蕊以寒泉冷玉一般的聲音說道:“丫頭,你這幾日把我放在如此拘束的空間里,可真是悶死我了,好在又多了一只聚靈鼎,倒是又吸了幾天的靈氣。你們二人在爭議什么?不錯,我是魔修,那又如何?”
楫離被最后半句話說得一愣。
風倚鸞看楫離不語,便又說:“你之前不也說了嗎,端叔所在的長無絕宗,從前不也是鬼修邪道?但端叔其人并不是很壞,還救了我們的命呀。”
“端叔是在亦正亦邪之間。而我出手殺人,皆是出于無奈。”楫離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辯解。
風倚鸞仰面對著楫離一笑,用溫和卻肯定的語氣說:“總之,這畫軸與畫中前輩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啦,楫離你不用管,至于這畫中前輩的人品如何,那是我與前輩之間的事情;再說我與前輩有言在先,并不急于這些日子就幫她從畫中出來,前輩也允了的,所以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冽蕊前輩若是敢出來禍害世間,我便拼死也必定不會放過她。楫離,有這句話,你可放心了?眼下,我們還是先趕路去救你的師尊吧,畫中前輩的事情,以后再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