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還不知道,端墟方才憑借著一番說辭,直說到僖王心花怒放,已經被僖王拜封為上大夫,并且可以陪王伴駕,隨時替僖王出謀畫策。
于是風倚鸞此時是玥闔國的新公主,端墟是新封的上大夫…所謂亂世,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眨眼之間生死;眨眼之間,富貴權位便唾手可得,全憑王的一念喜惡而已。
僖王一看見風倚鸞,頓時兩只眼睛都直了,方才她一身塵土,灰撲撲的都未能掩蓋住天生容貌,如今洗干凈了,又全身上下穿著錦衣華服,滿頭珠寶翠玉,自然更加襯出她姿容不俗,明艷生輝。
僖王撫掌大喜道:“果真,真乃國色美人!本王還從未見過這樣美貌的女子,可惜了可惜了啊…”
僖王露出既可惜又心疼的表情,顯出很失態的樣子,差點沒流出口水。
他身旁的那位妃子不懷好意地笑道:“君上可惜什么?”
“可惜了啊,若不是厭涂國的使團來求親,若不是本王如今腹背受敵,本王真真想把這位小美人兒納入本王的后宮。”
妃子冷笑道:“都什么時候了,君上還起這樣的色心?有臣妾在君上身邊,還不夠滿足嗎?”
僖王立即變了臉色,收起了一臉的淫邪模樣,正色說道:“來人,去知會厭涂國使團,今天晚上在宮中設宴,讓他們見見本王的公主。”
僖王又看著風倚鸞,搖頭晃腦地說道:“有佳人曠世以秀群,姿容卓越,且又清麗脫俗,毫無脂粉氣息,妙哉!本國的公主一向以花命名,嗯,就封你為…蘅翠公主吧,還不快跪謝父王?”
風倚鸞心想,這封號,聽起來綠油油的,一點兒都不大氣,不過好在不算太艷俗,還湊合能聽吧。
謝恩?謝什么恩?怎么謝,你倒是放開我手腳啊,動也動不了,話都說不出來,謝什么恩?
僖王見她一動不動地傻站著,一副不識抬舉的表情,這才想起來束縛術還沒解除呢,便隨手一揮,解除了她身上的束縛。
然而風倚鸞還是沒有動,因為全身都僵麻了。
其實就算她現在能說話,她也還是不想叫面前這位國君為父王。
這幾天真是太吃虧了,到處撿爹,一天之內就白撿兩個爹,好像這年頭爹很便宜似的。
還是端墟開口打圓場,說:“小女…不,蘅翠公主大概一時還未能適應,君上不如先放她去休息吧,讓她先吃些東西,可能會好一些。”
端墟這是表現出了假冒親爹應有的適度關心。
僖王居然也表現出了通情達理的態度,他當然知道被術法束縛得久了會手腳發麻,所以沒有難為風倚鸞,仁慈地說道:“嗯,想來被本王的術法束縛了兩個時辰,也不好受吧,來人,先帶公主下去休息,晚宴之前再來拜見本王,一并謝恩。”
僖王不起殺心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挺隨和的。
那些宮女便又把風倚鸞抬出偏殿,抬到了剛剛收拾出來的一處臨時宮院內,又給她端來幾樣精致的菜肴和湯羹,擺滿一桌。
風倚鸞見到吃的,暫時把別的事情拋到了腦后,活動活動手腳,便開始大吃大喝。
不多時,端墟踱著鵝步走了進來,宮女們見了他,都行禮稱他為上大夫大人。
端墟命伺候在一旁的宮女退下,對風倚鸞悄聲說道:“鸞姑娘,受委屈了,再待不多時候,最多一兩天,我便與楫公子一同救你出去。”
風倚鸞嘴里嚼著肉,口齒不清地嘲諷端墟:“這位大叔,你是良心發現了么?”
端墟一愣,說:“什么良心?我本來就沒有心,何來良心發現一說,哈哈!”說著,他又壓低了聲音,悄聲說道:“你且等著看戲,不要多說話,你真以為端叔是那種賣女求官之人?我與王朝這些王族貴族不共戴天,怎么會做出那種事?”
風倚鸞把口中的肉咽下去,咕咚喝了一口湯,才也悄聲問:“楫離呢,他現在在什么地方?他還好嗎?他安全嗎?”
端墟搖頭道:“你看你這孩子,只顧著記掛心上人,也不問問別的事情。”
風倚鸞說:“頭緒太多,想不明白,理不清楚,不知道要從什么地方問起,所以等端叔你自己開口講,你想說便說,不想說就憋著。你只要敢害我,我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端墟搖頭笑了一聲,卻坐下來,看看桌上的幾樣菜,挑素的吃了幾口,才說:“眼下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你不問更好,日后定會與你解釋清楚,楫離很安全,不必擔心,而且他也是聰明人,必定有辦法顧全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叮囑鸞姑娘一句:待到晚宴的時候,鸞姑娘不要開口亂言,也不必刻意表現,只需坐著就好。”
“哦,行。能吃東西嗎?晚宴上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克制點,矜持些,小口吃,別吃的太猛。”
當晚,僖王在宮內設宴,款待厭涂國的求親使團。
厭涂國的護國大將軍之子見到了風倚鸞,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直露出驚為天人的表情,絲毫不掩飾他的色心。
端墟仍然自請撫琴獻藝,幾曲下來,彈得滿座神魂顛倒。
也許是因為端墟的琴技太過于高妙,晚宴中的氣氛很好。
厭涂國的使團代表聽從大將軍之子的吩咐,當即與僖王訂下婚約,并約定于明日便行大禮,要迎娶這位蘅翠公主回國。
玥闔國君僖王自然大喜,一臉輕松得意的神色,可算是能把一樁煩惱之事放下了啊。
如今這大陸上,禮崩樂壞,各諸侯國做事大多沒有章法,全都由著君王性子來,怎么高興怎么安排,所以也便沒有萬年前的那種繁文縟節,兩邊意思一致了,便算是把這件婚事定了下來。
否則,要按萬年前的舊時禮儀,納采、問名、納吉什么的一通折騰下來,至少得幾個月,兩邊往來數次,才能把這婚事定妥。
要真是這樣的話,別的不說,單說楫離的師尊,只怕望眼欲穿也等不到他帶藥回去,只能含淚歸天了。
風倚鸞全程只端坐著,不笑也不說話,隨他們說什么,只偷空揀好吃的東西吃。
終于熬過了晚宴,宮中的侍女們簇擁著風倚鸞,送她回到她的臨時宮院內,隨后又是百般服侍,梳頭洗臉,捶背捏腳。
風倚鸞適應能力似乎很強,才半天的工夫,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王室的待遇。
洗漱之后睡覺,一夜無話。只是不知道,明天以及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