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倚鸞握著笛子,跟在端墟身后,被帶到中軍大帳。
她一路上仍然偷偷掃視左右,走到中軍大帳旁邊的時候,卻發現客棧的大廚子叔正在一旁空地上臨時搭起來的灶臺前烹飪菜肴。
她頓時懷念起了大廚子叔做的燒雞,可真是好吃,好吃到讓人一想起來就止不住地想咽口水。
其實不止燒雞了,還有各種菜肴啊,要讓她認真報起菜名,她也能像店里的小二一樣報出一長串來…全都是大廚子叔做的拿手美食。
走進大帳,風倚鸞先偷眼環顧一周,看到大帳中左右兩側分坐著數位偏副將領,這些人的幾案上,全都擺放著大碗大盤的肉食和菜肴,以及大壺美酒,全都敞開了在吃吃喝喝。
正中間的大地毯上,有幾位儀態美好的女子正在表演歌舞,另外幾位女子則坐在一旁奏樂,仔細一看,竟是客棧中的舞樂班子,全都是她熟悉的姐姐們。
風倚鸞又往上偷偷看去,大將軍“寇重五”端坐于主位,面前的幾案上也放著大盤大碗的各類肉食。
寇大將軍果然是位標準的悍將,長相十分兇惡,毛發蓬起,臉上的胡須橫生,體型彪悍,像座疙瘩肉山似地坐在桌案后,卻細瞇著雙眼欣賞舞樂,臉上掛著如癡如醉似的笑容,神態與相貌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這悍觴國的寇大將軍,一路上以搶掠為樂,還又喜歡喝酒吃肉、聽曲子看舞蹈,愛好還真是廣泛呢。
在大將軍座旁,側坐著陪酒的美人,居然是老板娘舞茵痕。
風倚鸞一時反應不過來,心里有些混亂,這是什么情況?難道所有的人跑了半天,結果全都被抓到這里來了?
悍觴國大軍這一趟果然是橫掃了好一大片地方啊,一路上遇到的各類百姓,全都被一個不漏地圈進來了?
舞茵痕明顯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風倚鸞,卻立即裝做根本不認識。
風倚鸞又注意到,在另一旁,右邊的側座上,還有一位消瘦如骨,膚色慘白,白中還透著青色,肌膚近乎透明一般的女孩子,年齡似乎與風倚鸞相仿,神色戚戚,一幅凄慘模樣。
在她面前的幾案上,只放了一杯清水,和一碗不知道是馬奶還是羊奶的湯食。
風倚鸞心想,這位活見鬼一樣的姑娘又是什么人?
客棧舞樂唱曲班的姐姐們全都多才多藝,奏樂唱曲跳舞無一不精通,表演了好大一陣子才歇下來,期間風倚鸞和端墟便一直垂手站在門口,等著傳喚,只是風倚鸞的肚子響了好幾回。
曲終,一旁侍立的侍衛便立即催促風倚鸞兩人上前演奏。
兩人往帳內走了數步,端叔在指定的地面上坐定之后,低聲對風倚鸞說了三個音,她便會意,跟著端叔的曲調吹了起來。
好在她在客棧中的時候好歹聽了一點兒基礎樂理,此時全都回想起來,所以跟著端叔的琴曲演奏時,居然也中規中矩,沒有吹出橫生枝節、旁逸斜出的怪音長音來。
而且,在場之人,除了老板娘舞茵痕和舞樂班子的姐姐們以外,幾乎再沒有人注意到她全程只反復吹了三個音。
大帳內所有人都被端墟的琴聲所吸引,他的琴聲中,似乎有一種搖動人心的力量。
一曲終了,大將軍寇重五居然帶頭叫好,很高興地賜酒一大杯。
端墟見酒就樂,便也很不客氣地一飲而盡,隨后兩人又合奏了兩曲,全都沒有出任何差錯,更沒有露出馬腳。
原本以為這樣就可蒙混過關了,沒有想到那寇大將軍聽得興起,忽然指著風倚鸞說,“嗯,這個小丫頭不錯,你來單獨吹奏一曲!”
風倚鸞一聽就懵了,她只會一個曲子,還半生不熟,曲名叫做“折柳枝”。她看著那些幾案上的豐盛美食,心說,還不如讓她表演個報菜名來得更合適呢。
她看看端墟,端叔也一時沒了辦法,只好坐著不動,不僅裝瞎,還裝聾作啞。
風倚鸞只好又把頭轉向正前方,心想,此時已經是如此這般了,端叔和自己的命都在自己手上…于是她心一橫,豁出去了開始吹奏。
客棧的姐姐們全都替她捏了一把汗,緊張地看著她;老板娘舞茵痕更是差點沒把紅唇咬出血來,聽她吹了幾句之后,舞茵痕忽然舉起灑杯,開口對大將軍說:“一支木笛畢竟聲音太弱了些,不如合奏好聽呢,這支曲子大家都會,不如,就一起合奏吧?”
大將軍哈哈一笑揮手同意,于是眾位姐姐們全都趕緊抄起手中的吃飯家伙,齊聲演奏起來。
這一下才解救了風倚鸞。
風倚鸞也樂了,開始混水摸魚裝模作樣地跟著吹,心里真是無比的輕松。
一曲奏完,大將軍聽得歡喜,又問風倚鸞要什么賞。
風倚鸞愣了一下,心說這樣也可以有賞啊,便說:“大將軍,我不求賞賜,我原本隨身帶著一幅畫,是我娘的畫像,方才被拿去充庫了,還望能夠歸還。”
說這話的同時,她都想捶打自己,這謊話真是編得夠瞎、也編得夠溜,都怪端墟大叔,結果讓她也隨口順著說了,白白多出來一個足有一千多歲的娘親。
舞茵痕聽到了,立即媚聲說:“大將軍~,一幅畫,不值什么的吧,況且是她娘的畫像,想來如今即便人還在,也是人老珠黃百般不中看了,你手下的人也真是的,要這個做什么?”
大將軍一揮手,說:“這個容易,傳令下去,把畫還給這丫頭。”
然而他接著又說:“這丫頭容貌還不錯,還是處子之身吧,晚上送到我寢帳中去,算是回報我不殺之恩。”
風倚鸞一聽就急了,血頓時就往頭上涌,開始想著一會兒要如何拼命。她寧愿死,也不要順從于那樣的事情。
舞茵痕立即舉著酒杯,當著大帳中所有人的面,直蹭到了寇大將軍懷中,嬌嗔地說:“大將軍啊,您也真是呢,一個還未長成的小丫頭,全身上下干巴巴地,您竟然也稀罕呢,這是才過幾日,便不喜歡我這樣的人了么?”
她說著話,便把手中的酒杯湊到寇大將軍嘴邊,給大將軍灌酒,同時,釋放出了指尖的五品迷神香。
寇大將軍雖然有四品修為,但此時已經是半醉,而且他對舞茵痕她們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更何況舞茵痕的迷神香乃是五品,他根本查覺不出來,所以立即被迷到七葷八素,舞茵痕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呵呵一笑,憨聲說:“我的美人兒,怎么能舍下你呢,這小丫頭的確是沒意思,干瘦無味…罷,讓他們兩個都下去吧,留著命,明天帶回本國去,放在我府中,等她長大幾歲之后,再納了她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