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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掩過飾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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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道仁也不接話,只引了引手:“請坐。”

  陳幻山和陸景升互看了一眼,坐了下來。

  緊接著,秋道仁又壓了壓手,止住場下人聲,拱手環抱一圈,朗道:“這十五之期只不過是鄙派的一介私事,原想閉門了事,不曾想卻驚動了諸位,這恰恰說明各位關心鄙派的遭遇和不幸,老道在此謝過了。”

  藍采禾接過話茬:“秋掌門客氣了,軒仙流乃我仙道之首,牽一發而動全(身shēn),我等豈能不顧。”她話說完,謝宮寶(身shēn)后也不知是誰罵了一聲:“馬(屁pì)精!”藍采禾聽到罵聲,氣得漲紅了臉。

  白鹿寒本來也醞釀了佳詞,此刻卻不敢開口了。

  秋道仁沖藍采禾點了點頭,續道:“人處一世,當以三綱五常為標,當以正氣立(身shēn),此乃古賢之道。我軒仙流自創立以來,歷代弟子都是以此為標,以此立(身shēn),可是到了老道這一代,卻出了一個有失倫常,滿(身shēn)邪氣的劣徒!”

  說到這兒,仰頭長嘆,繼續又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鄙派禮司觀掌觀阮夢瑩于半年前死于非命,老道為此痛心疾首,這半年來如錐刺心,好不痛苦。而最令老道感到氣憤的是,這兇手不是別個,正是鄙派劣徒謝宮寶!此子欺師滅祖,人神共憤,本該早早懲殺,只因老道感念烝鮮族仍處劫數,一時心軟,便許他時間搭救族人。時下,烝鮮族脫災脫困,老道心想,也是時候了解此事了,所以今天到場的不管正也好,邪也罷,都請幫忙做個見證,免得(日rì)后有人說我執法不公,錯殺好人。”

  他一席話說完,浮云山三十六洞一眾就嚷嚷開來。

  隴魔雙煞呂倫嘲笑:“軒仙流殺戮太重,殺的好人還少么!”

  獨眼仙姑左箴也道:“是啊,當年大戰,秋掌門殺紅了眼睛,可是見誰就殺誰,老弱婦孺你殺了多少,你可曾算過,連我們浮云山三十六洞都險些遭你滅門,你執法還有什么公道可言。”

  這些話似是戳中了秋道仁的疼處,他臉頰抖了幾抖,沒有接話。

  不過軒仙流的弟子們卻是瞋怒已極,云水瑤脾氣爆,最先叫囂出來:“謝宮寶,掌門師伯寬宏大量才準你率眾上山,怎么,你還打算與我等廝殺不成,竟容這幫妖邪之輩胡說八道!我師傅視你如己出,你殺她就是沒良心,前些(日rì)子,你一再申明有真相要說,那你倒是說啊,你胡鬧什么!”

  龐七一邊沖謝宮寶眨眼一邊喊:“是啊,你倒是說啊。”

  謝宮寶揚揚手,令(身shēn)后之人莫再說話,而后起(身shēn)朗道:

  “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秋掌門執法要是公道,當年逐我師傅出師門的時候,也該把自己逐出師門才對,我師傅與屠隱相交,是受你指派,你為了掩己之過,就把過錯全都推給了我師傅,這算哪門子的公道!還有,我師娘對你尊重有加,事事依你,只求你放過她和我師傅,你卻把她殺了,她死之后,魂寄萬骨蠱窟,心有怨念而化作怨靈,痛苦不堪,你可曾度她!”

  這話出口,全場啞然驚悚,都把眼睛看向秋道仁。

  方熙弱魂寄萬骨蠱窟一事,當世沒有幾個人知曉,除了秋道仁和四大掌觀,就只有空相、謝宮寶、鄒奇三人知道。大家伙都驚訝于怨靈二字,均想,方熙弱的魂體還在嗎?

  反觀秋道仁,杵在迋升(殿diàn)門前的高臺上,靜靜聽著。

  他臉有悲色,卻無一絲惱意,等謝宮寶話落,說道:

  “當年之事,老道確實有錯,我不想聲辯。”

  這時,空相起(身shēn)接下話茬:“謝掌觀,這點貧僧可以作證,當年秋掌門處事或許偏激了些,但卻是一片公心。其實誅殺方女施主,是秋掌門和貧僧兩個人的決定,那時你師傅修為太高,邪氣漸重,貧僧也怕,怕你師傅受方女施主的影響轉投幡尸教,危害天下,所以我倆合計,才忍疼殺了方女施主。此事,對于貧僧和秋掌門而言,種善因結惡果,確實犯下了莫大的罪過,但對天下來說,卻是結下一個大大的善果,所以,若說有罪,貧僧也愿領罰。”

  秋道仁沖空相嘆了口氣:“方熙弱的死,別人只知是老道一人所為,你又何必攬罪上(身shēn)。”

  “既是做過,貧僧豈能不認。”空相苦苦一笑,繼而又朝謝宮寶說道:“方才你說秋掌門沒有超度過方女施主,其實你誤會了,這些年貧僧與秋掌門施法念經,超度過無數次,只是方女施主怨念太深,不肯領(情qíng)罷了。所以,那(日rì)你跟方女施主見面,貧僧和秋掌門都站在萬骨蠱窟的入口關注著你,等你化解了她的怨氣,我們倆才又施法超度于她。”

  聽完這些話,全場肅靜,每個人都氣噓不已。

  他們想不到方熙弱死去多年,竟還演繹曲折。

  空相話落,謝宮寶也沉吟片刻,說道:“好吧,陳年舊事就不提了,我師傅都釋懷了,我又何苦翻這舊賬,其實我只想跟秋掌門提個醒,今天執法可要公道一些。”

  秋道仁背手(挺tǐng)(胸胸),朗道:“你若悔罪,我便留你全尸,這可算公道。”

  在場所有人都把眼睛投向謝宮寶,看他究竟做何選擇?

  軒仙流上下當然希望謝宮寶悔罪,因為他們認為阮夢瑩死于同門子侄之手,已是不幸,倘若謝宮寶連半點悔意也沒有,那豈不顯得阮夢瑩太過悲哀,恐怕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當然,鄒奇可不是這么想的,他了解謝宮寶的脾(性性),堅信他絕非兇手;其實,云水瑤和龐七經過半年的冷靜和揣摩,也越覺得此事蹊蹺,她們也期待真相。

  浮云山一眾料想,謝宮寶要是不悔罪,秋道仁怕是頃刻就會動手。

  這一幫三教九流之輩,倒也頗講義氣,紛紛戒備,就等動手了。

  哪知謝宮寶起(身shēn)走到場中央,仰天吸氣,說道:“我悔罪。”

  這一刻,鄒奇、云水瑤、龐七驚訝的張大嘴巴,你看我我看你。臺上的姜在黔繃緊的臉松了一松,暗暗的狡然一笑。浮云山一眾、陳幻山、陸景升、白鹿寒、藍采禾均都蒙了。——呂倫痛心疾首的嘿了一聲,喊道:“公子,你悔罪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兇手了,你這是何苦!”

  謝宮寶罷手止聲,朝秋道仁道:“我是有罪,我罪不該把六年前屠滅我烝鮮族的兇手告訴阮師叔,我要不告訴她真相,她就不會去找這兇手對質,不去對質,她就不會慘死在這兇手刀下。”

  這話雖只寥寥數句,但內容曲折,有峰回路轉之妙。

  一來,悔罪而不認罪,當眾揭露兇手另有其人。

  二來,引出六年前的慘案,道出阮夢瑩遇害的前因。

  三來,暗指兇手為掩蓋六年前的慘案,故殺人滅口。

  不過,當(日rì)霸王島上發生的事(情qíng)太過曲折離奇,非當事人很難理解謝宮寶此時的話意。——但是王忠殊、龐七、云水瑤、徐真四人卻是當事人,他們都聽懂了謝宮寶的話,因為他們記得那天在霸王島上與翁雨彤對敵之時,謝宮寶曾向姜在黔發難,意指他就是屠滅烝鮮族的兇手。

  當時,王忠殊四人只當謝宮寶被誅姬迷惑,胡言亂語。

  此刻聽懂了謝宮寶的話,四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姜在黔。

  看到姜在黔鎮定自如,點燃的疑慮之火頃刻又即熄滅。

  秋道仁道:“怎么又把烝鮮族的慘案牽扯進來了?你不要東拉西扯,混淆視聽,企圖免罪,當(日rì)你王師叔、姜師叔都親眼目睹你逞兇殺人,豈容你隨意抵賴!”

  謝宮寶冷笑一聲:“哼,真是這樣嗎!”

  而后朝王忠殊拱手,手指朝天:“王掌觀,你敢當著阮師叔的在天之靈發誓,你確定你親眼看見我逞兇殺人了?”

  王忠殊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起(身shēn)朝秋道仁說道:“掌門師兄,他這話倒也不假,那(日rì)我趕到兇案現場時,師妹已經死了,我確實沒有親眼看見他逞兇殺人。不過,依師妹的修為,非親近之人,斷無可能輕易被殺,再說還有姜師兄目擊一切,事實俱在,也容不得他抵賴。”

  等他話落,姜在黔目露寒光朝謝宮寶(陰陰)冷一笑。

  而后接過話頭:“沒錯,師妹慘死是我親眼所見,只可惜當時相隔太遠,救不了師妹,此事我一直引以為憾。師兄,這劣徒與幡尸教勾勾搭搭,早就不是秘密,今(日rì)又集結一幫妖邪上山,怕是沒安好心,我就怕后面還有幡尸教的魔頭往我軒仙流趕來。依我之見,什么都不用跟他說了,我們四人一起出手,量他修為再高,也得乖乖伏法。”

  秋道仁用余光瞄了一眼姜在黔,似有洞察,臉上不由得顯露出厭惡之色。

  而后又看了一眼空相,似有顧慮,糾結片刻,最后背轉(身shēn)去,深嘆一聲:

  “哎…,既然事實俱在,那你們三個就動手吧。”

  姜在黔、王忠殊、谷蒼永應諾一聲,齊齊跳向場中央。

  謝宮寶給姜、王、谷三人包圍,不顯露一絲懼色,反而哈哈大笑:“秋掌門,我猜你已經破曉答案,否則眾目睽睽之下,你絕不會稀里糊涂的就下令動手。來時就有人推斷過,說六年前的屠城慘案和阮師叔的死是軒仙流創立以來發生的最大丑聞,說你秋道仁斷不容丑聞擴散,屆時必會掩過飾非,殺我滅口。”

  話落,只見秋道仁一個移形換位閃到謝宮寶(身shēn)邊。

  而后往前一欺,推出一面氣墻將謝宮寶((逼逼)逼)退五步。

  他大聲怒喝:“劣徒!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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