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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討要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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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幽都,謝宮寶在客棧歇到傍晚。

  趁著夕陽西下,早早來到淮河邊上。

  他在河邊找了家小酒館,倚窗坐定,點了酒菜,一邊吃一邊瞅著花秀紡。昨天晚上,他偷偷聽到黑川先生跟白駱衣說,今晚必來親送息土,所以他在此等候,只要黑川先生一到,就尋覓機會攀交攀交。——待黑幕降臨,河邊的船只齊齊亮燈,這時有一輛馬車呼嘯而過,駛到花秀紡停下,從車里下來一名黑衫老者。

  那黑衫老者從車里拖出一口大箱子,抱上船去。

  謝宮寶精神一振,他認得出,這老者就是黑川先生。

  他抿嘴一笑,卻沒有起(身shēn)迎去,而是繼續吃著喝著。

  略莫隔了半個時辰,黑川先生從船艙出來,朝艙內拱了拱手,跳下花船,之后乘上馬車,揚鞭策馬走了。

  謝宮寶放了一錠銀兩在桌上,沿著大街追上去。

  那馬車不急不緩駛向北街,勒馬停在客棧門前。

  謝宮寶一個疾步,搶先闖進客棧,問掌柜開了一間上房。

  片刻,黑川先生給兩個屬下攙著,醉醺醺的進來,沖掌柜的喊:“掌柜子,照舊給我房里送兩斤好酒來,還有,把那個會彈琴的小鳳姑娘叫來服侍我,老夫想一邊喝酒一邊聽曲。”

  謝宮寶哈哈一笑,也喊:“有曲聽么?掌柜,給我也送兩斤好酒。”

  黑川先生醉眼醺醺的瞄了一眼謝宮寶,頻頻的打著酒嗝。

  那掌觀點頭哈腰,笑道:“好呢,兩位客官請進屋稍等。”

  謝宮寶謙謙退步,讓黑川先生先行上樓。

  待得黑川先生進了屋,他卻端坐大堂,等著什么。

  隔了一會兒,掌柜領著抱琴的小鳳進來,他上前攔住小鳳,把八荒琴卸下擱在桌上,然后掏出十兩銀子,跟她說道:“這是我今天剛買的一方古琴,尚未試音,本來我也是想點姑娘的,可惜給上面那位先生搶了先;這樣好了,我給你錢,姑娘拿上我的琴依舊去他屋里,就當幫我試音,不知你愿不愿意?”

  那掌柜看到銀子,眼睛一亮,跟小鳳說道:

  “十兩銀子可是不少了,還不快謝謝客官。”

  “多謝客官,那就依您。”小鳳欠了欠(身shēn),拿了銀兩,把自己的琴交托給客棧掌柜保管,而后抱起八荒琴去了黑川先生的房間。

  等小二端來酒水,謝宮寶擰上一壇也上樓進屋。

  進了房間,端坐桌邊,一邊喝酒一邊靜候佳音。

  過了一會兒,隔壁琴響,謝宮寶推開窗口,擰起酒壇又縱入屋頂,他臥瓦望月,喝酒聽曲,(胸胸)有成竹的等著黑川先生的反應。——那小鳳彈奏之曲猶如行云流水,清淡高雅,得助于八荒琴獨有的音色,更似一縷仙煙裊裊升騰,予人無限想象。

  曲至一半,只聽屋里的黑川先生贊道:“妙!妙不可言!小鳳姑娘,今晚的音色何以跟昨晚大不相同,今晚超凡脫俗有如仙如妖之感,似不像這凡塵之曲了。”

  那小鳳邊奏邊回:“其實是這方古琴好。”

  黑川先生又問:“這是何琴,如此之妙?

  那小鳳柔聲解答:“不知何琴。不瞞先生,這方古琴是客棧里一位客官的,他給了我十兩銀子,叫我幫他試音,適才彈時還怕不好,不曾想竟發如此奇音,果是一副仙琴。”

  黑川先生大笑:“彈,繼續彈。”

  也不知彈奏了多久,周邊貓狗均悄無聲息的圍來,歸巢之鳥也都紛紛夜出,棲在屋頂、窗邊,聞曲而醉。——謝宮寶擰來的一壇酒都喝光了,閉著眼睛聽著曲子,饒有醉意的與鳥同棲同醉。

  正聽得興起,他聽到黑川先生起(身shēn)邁步之聲。

  緊接著那腳聲踏至窗口,咯吱一聲窗葉開了,

  黑川先生怪咦一聲:“奇了,這琴竟招來了這么多鳥?小鳳姑娘,別彈了,給我看看這琴。”話落,小鳳止音,隔一會兒,黑川先生又口吐驚奇:“琴質黝黑,觸摸有溫,弦如脈動,不可思議,這像個有生命的活物?更奇的是,琴側腹有黑白雙劍,看來配擁此琴者絕非凡人。小鳳姑娘,這琴是哪位客官的,可否帶我與他一見。”

  聽到這話,謝宮寶急忙從屋頂跳下,搭住窗沿鉆了進去:

  “怎敢勞煩先生尋我,先生想與我一見,傳個話即可。”

  那小鳳指著謝宮寶:“這琴…這琴就是他的。”

  黑川先生沖謝宮寶醉眼打量,而后收斂目光,朝小鳳說道:“我想跟他單獨說說,你去吧。”等小鳳起(身shēn),帶門出去,黑川臉色一正,問謝宮寶:“公子以琴做引,故作神秘,是何用心?”

  “自然是一片好心。”謝宮寶嘴角含笑,伸手觸摸八荒琴:“我跟妙音姑娘是至交好友,這方古琴她也時常彈奏,現在回想,余音猶耳,琴弦上還留有她的味道。晚輩知道先生每次渡海而來,都會到花秀紡聽妙音姑娘彈奏,可惜此次妙音遠游未歸,我怕先生留有遺憾,故才把琴予了小鳳姑娘,希望先生能從中品察出妙音的影子,以緩解思念之(情qíng)。”

  黑川先生打了個酒嗝,夸道:“琴是好琴。”

  繼而話鋒一轉,疑聲又道:“只是公子的話有些玄了,老夫只知妙音姑娘孤芳獨照,從不跟男子深交,當然也包括老夫,老夫把她引做知己,她卻把我當作貴賓,正因如此,我才這般欣賞于她。公子剛才說,你與她是至交好友,可有憑證?”

  謝宮寶打個哈哈:“我與妙音深交,各門各派誰人不知,先生大可隨便打聽。”

  黑川哦了一聲,問:“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謝宮寶拱手:“在先生面前豈敢用尊,晚輩叫謝宮寶。”

  黑川臉上堆笑,瞳孔驟然放大:“你就是謝宮寶!這幾天走到哪兒,都有人談起你,說你誅殺曲池,拯救黎民于水火,是個活神仙。哈哈…,老夫還以為這活神仙是個仙風道骨的老前輩,哪知竟是公子。”

  說完話,朝凳子引手,請謝宮寶落座。

  而后端杯豪飲,連呼爽字,之后又道:

  “公子以琴傳意,免我遺憾,用心良苦,老夫倒是欠你一個人(情qíng)了。不過老夫認為,公子用意不止于此,既然現在話都說開了,你不妨痛痛快快的說明意圖,看老夫究竟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

  謝宮寶見他發問,也不想拖拉,直入正題:

  “實不相瞞,晚輩此次從南疆趕來幽都,是受我一族之托專程拜會先生的。先生每年都來幽都采辦,想必不會不知道六年前我烝鮮族遭人屠滅一事,如今兇手尚還逍遙法外,我族強敵環伺,仍處在危難之中,正需要先生施以援手。”

  黑川一邊斟酒自飲,一邊饒有醉意的晃手:

  “老夫這點道行,就是有心也無力啊。”

  謝宮寶笑道:“是晚輩的話沒說明白,實際上我族最大的威脅不是人,乃是這天火之術,晚輩聽說一賀派的息壤之術變幻出來的息土善能避火避水,所以我族上下打算深挖地道,正需要先生幫忙施法變些息土,助我們避火隔(熱rè)。”

  黑川端杯正要喝酒,聽到這話,怔了一下。

  而后放下酒杯,沉默半晌,苦苦一笑,道:

  “實在對不住,這個忙我幫不了。”

  謝宮寶疑問:“為什么?”

  黑川微皺眉頭,歉聲道:“不是老夫不肯幫忙,只是息壤之術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樣,其實這術…,哎,昨晚我與妙善姑娘有約,就剛天色撒黑的時候我已經施過此術,將那一箱息土送去給她了,現在老夫至少需要休養半年才能重施此術。”

  謝宮寶一陣失望:“既如此,那也沒法。”

  黑川拍拍謝宮寶的肩膀,遞給他一壇酒:

  “公子也別失望,正所謂苦盡甘來,貴族劫難已到極限,往后自得天助,何況興宗族之盛乃百年大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功的,今天老夫給不了你息土,但不代表不肯幫這個忙,明年這個時候你再來,我必將息土雙手奉上。來來來,喝酒喝酒,老夫到中州極少與人對飲,既然公子是妙音姑娘的好友,既然同坐一桌,豈無痛飲。”

  “好,晚輩先干為敬。”謝宮寶抱壇咕嚕咕嚕喝將起來。

  他跟這黑川先生雖然素不相識,但卻很又好感。

  至少昨晚面對白駱衣的勾引,黑川不為所動,選擇避而退之,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極為難得了,要知道白駱衣的姿色也堪稱風華絕代,就連年少時候的謝宮寶都經不起她的色(誘yòu),何況旁人。

  喝完一整壇酒,兩人又隨意說了些客(套tào)話。

  而后謝宮寶起(身shēn)告辭,回到房間,盤坐在(床床),魂體出竅來到花秀紡。

  他想過了,除了納蘭圖霸、姜在黔、馬源之外,世間尚不知還有多少居心叵測的強敵,一族的(性性)命全系于他一人之手,他(身shēn)負重擔,舉步艱辛,覺著息土關乎宗族存亡,謀取息土刻不容緩,哪怕是偷也要偷到手,反正他對白駱衣沒有半點好感,偷她的東西,并不覺有何不妥。

  他潛伏上游,窺伺在側,盯著下面的一艘艘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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