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丑陋的真相
他實在是想不到聶瑤上來就會問這樣一句話。
頃刻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思想好像組織不了語言了一樣。
他張了張嘴，最后卻徒然地抿上，用點頭替代。
冷霄的臉滿是無奈和苦澀的表情。
原來，他注視著她，她早就發現了，也早就清楚。
可笑，他還以為他隱瞞的很好，密不透風。
這樣隱蔽的心思，他對誰都沒有吐露過，就連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都沒有說出口過。仿佛這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一旦觸摸，就會疼的鉆心刺骨。
聶瑤嘴角揚了揚，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她轉頭抬頭看向窗外的夜景，一道道光線匯集成的光河，五顏六色，又美麗又絢爛，這是在大燕看不到的景色。
“冷霄，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的。”
這下，冷霄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他愕然地瞪大眼睛看向聶瑤，情急之下，他出口居然是一聲“陛下”。
聶瑤用眼尾瞟了他一眼，輕輕的笑出聲來。
“你以為那時沒有我的默認，你會得手的那么輕而易舉嗎？”
鄭國公家的嫡次子，衛國公的幼弟，毅勇侯的庶長子…這些被幾個權臣安排在女帝身邊年輕又俊美的男人，卻一個接著一個在半年內或死于非命或折于事故。
其實這些人都是他排遣絕對衷心密諜司人員設計殺害的。
無非是出于他的私欲。
直到后來聶瑤在秦家旁系過繼了一名子嗣，朝臣才沒有做這種往帝王身邊安插年輕男子的事情。
冷霄沉默下來，他的眼眸中全是隱忍，眸光變化不停。
聶瑤不再去看他，繼續說話：“邊關信你早就不傳了吧！六哥安插在皇宮里的眼線也是你一步步去清除的，邊關好像來過信的呀，不過我沒看到，被你藏在暗格里藏了兩年多，這個也是你死后很久我才知道的，原來你那么早就背叛六哥了。”
聶瑤只是慢慢悠悠的說著，仿佛說的不是她自己經歷的事情，而是別人的故事。
那一句句輕悠悠的話從聶瑤口中吐出來卻變成一把把尖刀扎在冷霄的心尖上，一步步揭開了他陰暗可怖的內心。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喜歡權力？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明明不是這樣的呀，陸護衛，你把你自己想的太好了。我登基三年后，密諜司的一半人馬就已經被你滲透，還有那次你為了護衛我給我擋刀，是出了意外吧？是不是沒想過自己設計的局為什么會把自己害死了？死不瞑目嗎？現在有沒有想到原因？”
聶瑤轉過頭，一手托腮看著他，眼神清澈猶如泉水，卻沒有任何波瀾。
仿佛眼前俊美的男子是空氣一樣，不存在于她的視線。
冷霄這一刻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轉動拇指上戴的那顆猙獰雙蛇戒指。
他盯著面前少女精致的眉眼，卻好似不能在她的眼里發現自己的影子。
“陛下，原來是您設的局。”冷霄艱澀的開口。
真相剝落，原來是這么的丑陋不堪。
聶瑤點頭，“知道為什么嗎？我容不下你了，你的心太大了，小小的御前侍衛統領這個職位容納不下。”
冷霄閉眼，一些被他極力掩蓋的角落這個時候被烈陽照射，滿是污穢，他原本自己都快忘掉的事實，想要隱瞞一輩子的事實，卻早就被人知道。
強大了兩輩子的冷霄，這一刻顯出一股頹然來。
“陛下，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歡您！”
他被逼到這個地步，逼到做局刺殺帝王，還不是為了能夠得到她！
她高高在上，觸手不及，他想要與她比肩，就只能用陰謀詭計，還能怎樣！
面對這樣的冷霄，聶瑤表情都沒變一下。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為什么會選擇秦漠嗎？”
“秦漠有哪里好！除了出生，我哪一樣比他差？一個跛子，你登基的時候，只會黯然躲到邊塞去，你卻因為那樣一個人孤獨那么多年，值得嗎？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嗎？我的陛下！”
說到最后，冷霄的聲音喑啞，透露著滿滿的憤懣！
他不甘心也不服氣！
聶瑤對于他失控的情緒毫不在意。
她粉潤的唇瓣微動，一個讓人無所遁形的事實被她輕易抖開，“冷霄，你到現在都分不清楚喜歡和欲/望，你真的那么喜歡我嗎？欺騙了自己這么多年，到頭來自己都不愿意承認，不可悲嗎？”
低微的出生，雖然和六皇子拜于同一位師父名下，卻有著巨大的落差。
六皇子武藝有成后，可以去軍中任職，而他卻只能是別人的護衛，而且契書還在主人家手里，只能算是奴役，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奴役的感受。
所以，他和六皇子一起練武，雖然六皇子會喚他師兄，但他自己從沒把自己當成秦漠的師兄。
師父在教授武藝時，也從不會專門去關注他。
師父會手把手糾正六皇子的姿勢，他的姿勢只能靠自己一遍遍的模仿。
師父會關心六皇子練的累不累，要不要喝水吃點心，卻不會去問他。
六皇子有事，武術課就會取消，師父不會去專門教他，這個時候，他只能一個人去校場孤零零的一遍又一遍練習。
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重要的。
六皇子會經常去韓國公府上，后來有一次機會，他跟在六皇子身邊 看到了六皇子見的千金小姐。
六皇子喜歡自己的青梅竹馬，他好像也漸漸喜歡上了那個美麗天真又身份高貴的姑娘。
六皇子越來越喜歡她，他也越來越喜歡她。
后來六皇子瘸了，作為師兄應該是難過的，他卻有點高興。
再后來，六皇子黯然離開了，將登上帝位的貴女托付給他，他臉上雖然悲傷，心里卻在雀躍，終于六皇子喜歡的這個高貴的女人，只有他能待在她身邊了。
為了得到她，他會用盡一切手段。
總有一天，他會比六皇子更高貴，會從高處俯瞰六皇子。
他會擁有巔峰的權力，霸占最高貴的女人。
然后到那個時候，他會站到六皇子面前，看他狼狽吃驚的樣子。
他麻痹了，為了心中那隱秘的惡魔，告訴自己，自己真的喜歡聶瑤，喜歡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