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嬤嬤,你對老和尚的怨念已經沖破東宮的屋頂了好嗎?
其實也不一定就是老和尚帶出去的,最有可能是太上皇要給大兒子留條后,從給鄭觀音問診的太醫開始,到給她接生的穩婆,八成都是有問題的。
一個征戰南北,好不容易當了皇帝的人,突然被兒子奪了大權,被迫只能夠當太上皇了,你說他能夠開心?
他肯定是不開心的,圣人為了彰顯仁義,彌補自己皇位來得不正的這點缺陷,還是十分的尊敬太上皇。
那時候,他們剛剛奪取皇位不久,太上皇身邊應該還有一些隱藏的勢力,要做下這等瞞天過海之事,并非難事。
畢竟當時太上皇去到那個院子里,實在是有些太過于巧合了。
還說不定,鄭觀音住的那個別苑有密道呢?
亦或是,她把女人的感情看得太重了一些,崔九說得沒有錯,那個所謂的隱太子后人,根本就是隱太子的外室生的孩子。
鄭觀音說什么定情之物,只是當時為了討隱太子歡心說的,或者是知曉他竟然在外頭還有兒子,因愛生恨,覺得那珠子簡直是狗屎,于是就扔給外室生的兒子了。
賀知春胡亂的想著,當年的事情,時隔太久,太上皇同孫皇后都已經作古了,想查也是很難了。
當然地道什么的,是賀知春亂想的。
鄭觀音生了歸德縣主之后,監視她的人肯定是變少了,這樣她能夠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當年鄭觀音生產的那些舊人,還能夠找得到嗎?”
阮嬤嬤臉色一變,“陸陸續續都死了。當年選的就是有經驗厲害的老嬤嬤,都沒有活到這個時候。”
賀知春沒有問她們到底為啥都死了,這種事情,不問的好。
一直沉默的崔九突然插話道:“嬤嬤你說的那個崔夫人,是某崔家的哪位夫人?”
阮嬤嬤深深的看了崔九一眼,“是你親祖母。”
崔九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見賀知春看過來,趕忙擺了擺手。
“我阿娘同你說過吧,我阿爹當年定的乃是鄭家大房嫡長女…”
賀知春無語了,你們家結親能夠眼光放長遠一點嗎?
這個世上除了姓鄭的,就沒有別的人了嗎?哦,不對,還有姓盧的,還有她這個姓李的…
這么說起來,還真是在五姓七望里自己個打轉轉。
這親戚關系,簡直要揪掉人一腦袋毛,才搞得清楚。
賀知春捋了捋這復雜的關系:
崔老夫人同鄭家大房的老夫人,乃是親姐妹關系,都出自范陽盧氏。
于是,雙方經過幾次美好的花會,一致決定,讓崔老夫人繼承家業的嫡子崔將軍,娶鄭家的嫡長女鄭觀音。
但是崔將軍腦袋進了水,看上了楚楚可憐的小白花盧姨娘,鄭觀音一怒之下退了親,后來嫁給了隱太子。
那會兒老李家還沒有起兵造反,隱太子不過是普通世家子弟。
鄭觀音是不嫁了,但是鄭家同崔家的友好關系還是要在的啊,尤其是老李家一造反,大家琢磨了一下,哎呀,我們都擇了同一塊木頭而棲,所以還是好好的吧!
于是把鄭老夫人便把鄭家別的房的侄女兒,也就是崔九他親娘嫁到了崔家。
到了崔九他娘親這一輩,又開始想著把自己兄長的女兒鄭明珠嫁給崔九…
崔老夫人還把娘家的侄孫女兒盧玉秀嫁給了崔七郎…
哦,還有房公的夫人,也是盧氏。盧氏把自己的女兒房奉珍,嫁給了鄭家大房的鄭仁凱…
“我覺得,你們肯定是想少出點嫁妝和聘禮,才內部解決的吧!”賀知春想著,脫口而出。
崔九和阮嬤嬤都哭笑不得,太子啊,咱們在斷案啊,你的腦袋能不飄嗎?
一看你那個模樣,就從國境西邊飄到國境東邊去了啊!
賀知春甩了甩腦袋,“也是,想這些并沒有什么用處。”
阮嬤嬤笑了笑,“殿下,不急于一時,現在已經入暮了,不若同崔九一道兒用盞羹湯,早點歇了吧。”
賀知春臉一紅,歇就歇,您能夠不要擠眉弄眼嗎?
您的深刻內涵,我已經感受到了!
崔九也自覺有些肚子餓了,“嬤嬤說得極是。”
阮嬤嬤笑瞇瞇的走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滿滿當當的堆了一桌子,崔九伸出頭一看,簡直是五味雜陳,兩股戰戰。
賀知春也是瑟瑟發抖。
高糯才說了那蛇羹多久啊,阮嬤嬤就已經端上桌了,你看那白瓷盅里擱著的蛇燉蛋,再看那盤子里豎起的一根…
“嬤嬤,那是什么?”
賀知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酒盞,紅彤彤的一片啊!
“東宮已經窮到要你們放血給我當水喝了嗎?不會是蛇血吧?有毒沒有…”
她是好吃,但真心不是什么都吃啊!
阮嬤嬤伸頭一看,將那杯子換到了崔九跟前,“今日有鹿,這鹿血酒乃是大補之物,崔九你多喝點啊!哦,還有鹿鞭啥的,那晚豬肚包雞,是特別為殿下做的。吃哪補哪,老祖宗的話都是有道理的。”
碰了鬼的吃哪補哪!
她想生孩子,并不是想當母豬或者是母雞啊,你弄給母雞藏在豬肚子里是啥意思!
…嬤嬤,東宮明日可能要換新的床榻了,真心的!
你不把我整成昏君不朝,是不會善罷甘休了吧!
賀知春端起勺子的手有些顫抖,“嬤嬤,能吃點正常的嗎?”
阮嬤嬤臉上的笑容收了收,“殿下,在我大慶的某個角落,說不定還有人吃不上飯,喝不了水呢!您怎么可以如此奢靡呢?這一桌子的飯菜,您都沒有嘗上一口…正所謂粒粒皆辛苦!”
“捕蛇人冒著性命危險抓蛇,老農頂著烈日種稻,婦人用心血養雞,便是小鹿,也是獵人苦苦尋覓月余,才抓到的啊…”
我吃這么一口飯,真是難為你們了…
“你阿娘還在事的時候,身著布衣,親手養蠶,從來不剩一粒飯…”
當我不知道,孫皇后是北地人,不吃大米都吃面啊,餅子啊之類的!
崔九拍了拍賀知春的肩膀,“嬤嬤,我們吃!”
翌日一早,東宮的床榻沒有塌,但是宋州的天要塌了。
整個長安城的人,幾乎都聽到了從宋州傳來的急報,吳王正是豎起旗幟,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