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斗如今多少歲,眾人都記不得,只知曉他同圣人的祖父,那都是一個輩分的,現在圣人都有孫子了。
你說他有多老!
那身上的皮層層疊疊的,他撲通一聲一下了水了之后,那皮還晃晃蕩蕩的抖了抖。
房公的嘴也忍不住跟著有韻律的抖了抖。
要不人家是老神仙,能夠活這么大歲數呢,就是豁達臉皮厚啊!
有了崔斗身先士卒,其他的人都有些視死如歸的脫了衣服。
其實誰在年輕時候沒有浪過,小河溝里都敢洗,可如今他們都年紀大了,又是位高權重的,便是泡湯,也不會跟下餃子似的,一鍋煮了。
那溫湯池中,還放有棋盤,上頭擺放后了黑白色的棋子,房公同圣人率先占據了兩側,對弈起來。
而在溫湯池邊都擺放著美酒和果子點心,花花綠綠的頗為好看。
在稍遠一些的小高臺上,還有一組樂坊的宮人,在那里吹拉彈唱,貌美的小娘子紅著臉跳著舞兒。
這會兒大家當真都放松了下來,不說別的,李天寶享樂這方面,真的是讓人無話可說!
賀知春蹲在樹上,深深的后悔,她覺得自己接下來大概一年,都沒有辦法吃下去餃子啊,蓮子羹之類的東西了。
而且,這溫湯熱氣騰騰的,她頓在樹上,也瞧不見人家身上有沒有黑色的印記啊!
崔九瞧著她一臉懊惱的樣子,快要笑死了,一把將她的頭攬進了自己的懷中,“別看了,小心長針眼兒。”
絲樂聲大,掩蓋了他的低語。
賀知春也不想看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覺得得給那些樂人們加月錢,當真是難為她們了!”
崔九笑了笑,“你想的這個主意不行啊。他們若是把黑蛇的印記紋到頭皮里,或者咳咳那個部位,或者是腋下,那咱們也瞧不見啊!”
賀知春欲哭無淚,她當時以為是靈光一閃,現在一想簡直是腦袋抽抽了。
不過能夠把紋身紋到那些地方的人,這簡直是變態啊!
正在這個時候,圣人突然站了起身,“來來來,咱們群臣合奏一曲如何?”
圣人一說話,鮑公公就去取了樂器過來。
這些人都是出身良好的,至少精通一種樂器,就算是以前貧寒不懂的,在官場浸淫這么些年了,哪里還有不會的。
不一會兒,賀知春同崔九瞧見了他們這輩子都難忘的一幕。
一群穿著兜襠褲的朝廷重臣,人手一個樂器,有的吹笛,有的腰間纏在一個小鼓,還有跳坐上了岸邊撫琴的…
還有一些拿著小搖鈴的,竟然在那溫泉池子里跳起舞來。
大慶的宴會之上,經常會有主家同客人一道兒跳舞的事兒。
主人端了美酒,走到上賓跟前,圍著他跳起舞來,這時候,賓客一瞧,嘿,都跳到老子跟前來了,不跳就是慫蛋啊!
不跳就是不給主人面子啊!
那就得立馬起來跳啊!群魔亂舞誰不會呢?
何況世家子從小就訓練過得,跳得好的,還能獲得滿堂彩呢!
要不說寒門難以出貴子呢?
你考中了進士又如何,上峰賞識你請你喝酒,分不清楚好壞;請你跳舞,尬在原地不知曉該如何是好;要你帶小娘子去打個馬球,你連馬都沒有摸過;邀請你去平康坊選美嬌娘,你嚇得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所以想要出人頭地,那是真的不容易。
可是,宴會上跳舞,起碼是穿著衣服的啊!
再看這一群…
不光是賀知春,崔九覺得自己的眼睛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
崔九想著,伸出一根手指頭,對著賀知春噓了噓,然后領著她偷偷的從樹上飛了下來,按著二人之前就想好的了逃跑路線,快速的遁走了。
等到了無人之處,兩人這才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
賀知春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說道:“當圣人可真不容易!”
崔九噗呲一下笑了出生,湊到了賀知春耳邊,低聲說道:“圣人白人里同眾臣同樂,夜里還能與后妃同樂,看美人出浴圖呀!阿俏想不想看美人出浴圖…”
賀知春的臉一下爆紅了,臭不要臉的,竟然說自己是美人!
“咳咳…今夜我就讓阮嬤嬤掛一銅鏡在東宮沐浴房中,這樣我就能瞧見美人出浴圖了!”
崔九不知道說什么才好,臭不要臉的,竟然管自己出浴…叫美人出浴圖!
兩人相視,都哈哈大笑起來。
然后朝著前廳走去。
阮嬤嬤此刻已經收集了那些醫女們說的關于眾人身上有沒有印記的消息了。
“有人身上有黑色的印記么?”賀知春問道,不過此刻她已經不抱幻想了。
阮嬤嬤搖了搖頭,“應當沒有太子要找的東西,大家都是朝廷重臣的,通常不會紋身。”
大部分是那些街痞才去做這樣的事,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那有沒有奇怪的疤痕之類的呢?”
阮嬤嬤點了點頭,“英國公身上的疤痕最多。”
他是武將,受傷在所難免,但是他肯定不是烏蛇,英國公算得上是少年得志了,在還算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出人頭地,是圣人的親信了。而且他比圣人還小一些,不可能生出能給圣人做妾的柳云佩。
“此外,秦閣老胸口有道狹長的疤,看上去像是很久以前的陳年舊傷了。而其他人身上沒有,醫女不敢多問,怕起了疑心。”
“王珣和柳九道身上也沒有么?確定都沒有看錯么?”
阮嬤嬤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太子著重要看的那幾個,都是老奴信得過的親信驗看的,不會有錯…”
賀知春皺了皺眉頭,說起來,柳九道,秦閣老,王珣都算得上對王聞林有恩惠。
王聞林當時傳達給他們的意思就是,烏蛇是一個對他有恩的人,但是最近一些年,他已經沒有摻和在其中,同烏蛇疏遠了,他對烏蛇如今殘暴的作風,不敢茍同。
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
這三個人當中,最值得人懷疑的就是柳九道,他如今同王聞林是最疏遠的。而另外兩個,秦閣老是王聞林的恩師加岳父,王珣是王聞林的族中長輩,而且王嘆之還與他一道兒在大理寺共事。
但是柳九道身上連疤痕都沒有,難道他就是崔九口中的,把紋身紋在不可說的地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