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說著,笑瞇瞇的看向了阮嬤嬤,“嬤嬤能去問鮑公公要冊子一看么?”
若是旁的人去,鮑公公肯定會各種推諉,但是阮嬤嬤就不同了。
賀知春管這叫美人計。
阮嬤嬤無奈的往了賀知春一眼,太子你當真是物盡其用。
“且等著。”
不多時,阮嬤嬤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拿著名冊的鮑公公。
那上頭寫著亳州新上貢松鶴描金麝香紫光墨十六錠,其中有兩錠賞給了顏家,兩錠賞給了褚登善,兩錠賞給秦閣老,兩錠賞給了孫國舅,兩錠賞給了丹青圣手閻二郎,其余六錠,圣人留作御書房自用。
這墨錠是年節之前的貢品,很有可能有些人壓根兒還沒有用,或者又當做年節之禮,給送出去了。
孫弗想著,笑道:“太子莫要心急,某先去稟告圣人賀才人的死因,再逐一差人去查,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賀知春點了點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鮑公公,不知曉我阿爹是否已經用了這墨錠?”
鮑公公點了點頭,對著阮嬤嬤眨了眨眼。
阮嬤嬤鐵青著臉,將頭扭到一旁,這個老不修的,當真是太不要臉了!
“用了用了,圣人很喜歡這種墨的香味兒,自己個先用過了,才賞賜給諸位大臣的,最近御書房里都用的這種墨。”
“那甘露殿中,有哪些人能夠進去接觸到這些墨呢?”
鮑公公額頭的陡然冒起了汗,“太子,可是出了事兒?那甘露殿只有奴,以及奴的三個弟子能夠進去。”
鮑公公乃是圣人的近侍,是整個太極宮中的太監頭子,平日里主要管著殿中省,專門伺候圣人起居以及筆墨。
這宮中的內監猶如江湖門派,講究的是一個師承,像鮑公公身為大太監,自然也得培養幾個得意弟子,幫他辦事兒。
賀知春府上的蔡公公,便是鮑公公的四個弟子之一。
御書房乃是重地,尋常的小太監是不可能進得去的。
鮑公公的回答,在賀知春的意料之中。
鮑公公是何等機靈的人物,一聽就知曉大理寺懷疑他三個弟子中有人有問題,立馬像是倒豆子一般的自己說了起來。
“奴的大徒弟,名叫蔡江,乃是東宮掌事太監蔡河的兄長,蔡河是奴的四徒弟。他們二人都是太原人士。蔡江性子穩重,人不多話,研得一手好墨,圣人尤其偏愛讓他在書房伺候。”
“二徒弟名叫牛力,牛力辦事機靈,有眼力勁兒,現在都讓他在各功跑跑腿兒。他生得一把好嗓子,圣人眼澀的時候,便讓牛力在書房中給他念書,念折子,牛力乃是河東人士。”
“三徒弟名叫張奉,張奉出自書香門第,家中遭逢大難,才進了宮中當內監,圣人時常說他可惜了。張奉是鄭州滎陽人,他的祖母出身隴西李氏,不過是庶出的。張奉有些自命清高,但秉性純良,是個老實人。”
鮑公公說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不等賀知春發問,又繼續說道:“老奴也能夠進圣人的書房,不過老奴年紀大了,眼睛花,也只能陪圣人說說話兒了。”
賀知春好笑的看著鮑公公,這人可真賊。
鮑公公年紀大了,太監無后,這幾個弟子相當于是他的義子,日后要給他養老送終的,可若是出了什么事兒,他也免不了吃掛落。
但是現在明顯有人可能出了問題,他便立馬壯士斷腕,先給自己留后路。
“他們三人,可擅長書法?”
鮑公公想了想,“字寫得最好的是蔡江,其次是張奉,最后是牛力。太子若是想看,老奴這就讓他們寫一張大字來。”
賀知春搖了搖頭,對著鮑公公笑道:“不用現寫了,我就是有些好奇罷了。您莫要聲張,拿了他們的舊作借我一觀便是。鮑公公是我阿爹身邊的老人了,天寶對您萬分信任。”
“另外的三位公公都是我阿爹身邊的人,這事兒就交給您了。”
鮑公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他娘的兔崽子,若是讓他知曉是誰做事兒不擦屁股連累了他,保證讓他們好看。
他已經一只腳踏進棺材板板里了,任何害得他無法善終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他想著,對著賀知春行了個大禮,禮才行了一半,就被賀知春給抬了起來。
這個太子可真賊啊,東宮去查圣人身邊的事,怎么說也是不太好的。
于是她便把這事兒全都一股腦兒的推在他的頭上了,可憐他連到底犯了什么事兒,都不大清楚呢!
早知道就不過來了啊!
鮑公公辦事雷厲風行,很快就拿了三人的字來,賀知春看了看,勾了勾嘴角,然后將這些東西遞給了顏惟清。
“三位公公,可習過武?”
鮑公公搖了搖頭,“這個都沒有,來當內監的,都窮得要命了,哪里去學這個。”
鮑公公說著,偷偷的抬眼看賀知春,這一看心中暗道不好,太子面露喜色,明顯就是從那字上瞧出了什么問題,胸有成竹啊!可是她偏偏不說,當真是急死人了。
“無事無事,是我弄錯了,多謝公公相助。”賀知春客氣的說道。
鮑公公臉上帶笑,心中簡直在咆哮,你騙鬼啊,明明就有事啊,好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兔崽子有問題,把他揪出來將功折罪啊!
然后賀知春不提這事兒,反而同孫弗幾人說起劉老在家中吊死一事去了。
鮑公公無奈出了門。
等他一走,孫弗立馬問道:“這三個人誰有問題?”
賀知春睜大了眼睛,驚訝的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光看個字就能抓到兇手,那我也太神了吧!”
孫弗氣了個倒仰,你不知道你為何露出自信的迷之微笑?還問東問西的!
“當然是讓鮑公公以為我知曉了,心急火燎的去揪出兇手,把自己撇清啊!我跟那三人都不熟悉,鮑公公可就不同了…”
孫弗想同顏惟清對視,確保不是自己一個人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想把太子打一頓,可人家顏惟清看那三張大字,都快看成斗雞眼了,也不看他…
他又看向了張仵作,張仵作還在為他的床榻之事都被顏惟清看出來感到傷懷,不停的聞著自己的袖子。
賀知春勾了勾嘴角,她雖然不確定,但大約能夠猜到,三個人當中,誰最有可能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