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雨后復斜陽 第二節 難以抉擇

　　朱鳳厚的話是真的把沙正陽嚇了一大跳，他站住腳，狐疑的看著朱鳳厚：“鳳厚省I長，您這個消息是從哪里來的？這好像有點兒超出常規慣例了吧？”

　　說得很委婉，但是語意確很明確，你這消息不太靠譜吧？

　　哪有啥廳級干部跨省交流的說法？

　　你說到國家部委里邊去交流，這說得過去，你說沿海發達地區的領導干部過來交流掛職，像余震那樣，也有，但那是一種早就安排好的機制，不只是余震，還有其他干部到其他省市，但沙正陽這樣的肯定不屬于此類。

　　像自己這種廳級干部跨省去任職，如果不屬于那種掛職的話，就真的還比較罕見了，而且沙正陽幾乎可以肯定，在自己經歷了中央黨校學習和半年的援疆之后，幾乎有一年時間沒有實質性的工作了，不太可能再讓自己去什么地方掛職交流。

　　換了自己是省委主要領導也不可能認可這種安排，而肯定會把自己安排到某個落后一點兒地市擔任一把手，比如安襄和鄖州，都比較靠譜，這應該是綜合了自己的情況之后最合適的安排。

　　至于說到其他省去任職，那和自己在漢川任職，又有什么區別呢？這肯定很難獲得漢川省委的認同。

　　“呃，就是因為我也覺得好像不太符合常理，所以也覺得不太靠譜，但是…”朱鳳厚遲疑了一下，才又道：“但是我的確是聽到了有這方面的說法，還不是那種空穴來風瞎編亂造的。”

　　朱鳳厚能擔任副省I長，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他敢這么說，肯定不會是隨隨便便的道聽途說，而是有什么特別的渠道，或者說有一定依據，問題是，自己怎么會去其他省？

　　提副省級領導干部，顯然不可能，就算是也要讓自己去邊遠落后省份任高官或者高官助理這一類角色，按照常理也應該讓自己在某個地市擔任一兩年一把手才會有這樣的安排才對，不太可能讓自己從漢都市委組織部長這樣的職位上升遷。

　　這一點太不符合常理了，沙正陽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唔，那就真的太讓人意外了，難道說組織就真的見不得我在漢都呆著，非得要把我給掃地出門？”沙正陽自我調侃道：“我還是為漢都的發展添磚加瓦流過汗啊。”

　　“呵呵，這話你該去找茅書記說，嗯，也可以找呂省I長說。”朱鳳厚笑著道：“留在漢都是肯定不可能了，就我個人來看，還是覺得你到安襄或者通河去最合適，若不是老曹接秦都的班時間太短，你要去秦都也挺好。”

　　“行了，曹書記在秦都干得正上手，我去沒他合適。”沙正陽搖頭，“我也覺得我可以去蒲池或者安襄這些地區試一試，嗯，也很有挑戰性，產業扶貧，我也很有興趣，把一個落后地區建設起來，這樣的事情干起來才有意義。”

　　“嗯，看省里和中央這么協調吧，你還是老老實實休息好這幾天吧，我覺得你想要安閑的時間不多了。”朱鳳厚這番話倒是很實誠。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閑話。

　　沙正陽這近一年時間雖然沒有卸任組織部長，但是實際工作他基本沒有過問了。

　　易天行這個常務副部長卻干得不錯，不過主要工作市委還是委托給郎芳來負責，所以總體工作并未受到多大影響，只是郎芳辛苦了一些，也難怪幾次電話里通話，郎芳都在埋怨沙正陽的活兒都被她給扛下來了，工資獎金都該給她分一半。

　　漢都市去年迎來爆發之年，GDP增速達到了創紀錄的23.5，這對于一個副省級城市來說，一個GDP過千億的城市來說，這就很不尋常了，當然這也有一些特殊因素在里邊，主要就是漢海半導體和漢汽豐田項目的落地，以及帶來后續的一系列產業布局。

　　今年1月，漢都市經濟仍然保持著高速增長，同比增速高達27.9，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同比46，也是相當驚人，可以說現在的漢都市就像是裝了一臺火箭發動機的汽車，幾乎有點兒壓不住的提速狂奔。

　　招商引資也呈現出了新氣象，不僅僅是高新區和經開區一如既往的保持著高速增長態勢，像飲馬、驛城和銀臺也是不甘示弱，追趕力度很大，而難得的是華陽和金江終于如同如夢初醒般的開始復蘇。

　　華陽的鄉鎮企業改制推進力度大，吸引外來改造資本多，很有看點。

　　而金江這是在招商引資上大做文章，醫藥產業和醫療器械產業異軍突起，光是2002年一年中成立的醫藥和醫療器械設備類生產企業就達到27家，總投資超過8.9億元。

　　其中來自德國的貝朗醫療、日本的東芝醫療和美國的美敦力、百特國際先后落戶金江醫藥醫療產業園，光是貝朗國際一家投資就高到1900萬美元，東芝醫療投資也高達1400萬美元。

　　在醫療醫藥產業的培育和對外招商引資上，屈云濤也是費盡了心思，先后兩次在燕京和上海召開招商引資推介會，他上任縣長一年時間，其中有四個月時間都在沿海地區奔走，就是為了推介和引資，拿他自己的話來說，這一年他足足瘦了15斤，就是因為飲食和休息不好，一只自詡身體倍兒棒的他胃潰瘍都給弄出來了。

　　除了這幾個區縣外，市里邊在湖濱這邊終于開始有大動作了，基礎設施建設上的大投入，使得湖濱CBD中央商務區的建設開始有了架構氣象。

　　總而言之，漢都市的發展勢頭非常好，真正在朝著未來內陸地區新門戶城市這一目標大踏步邁進。

　　這個時候離開漢都，沙正陽還真有些舍不得。

　　只不過沙正陽也知道現在的漢都還真的沒有自己合適位置了，留下來對象自己來說也是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他自己也感覺沒有挑戰性，所以走是必然的。

　　“正陽，漢都的確發展勢頭很好，省委省政府也清楚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尤其是你給漢都市高新區和經開區打下的良好基礎，現在互聯網產業已經有一些復蘇氣象，高新區的科創園區仍然欣欣向榮，有關門倒閉的企業，但是更多的還是滿懷信心而來的創業者，省里邊都很看重這一點，認為科創園區的魅力很獨特，這是吸引到大批創業者都愿意來科創園區的主因，值得認真總結。”

　　朱鳳厚似乎也覺察到了沙正陽的一些情緒波動，寬慰道。

　　“鳳厚高官，我可沒那么小家子氣，只是有些舍不得罷了。”沙正陽聳聳肩，“真要讓我出去，那也得要服從組織安排，不過我在琢磨組織會給我安排一個什么樣的去處呢？不能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安排吧？否則還不如讓我留在漢川得了，總得有點兒不一樣的意義和挑戰性吧？”

　　“這還只是我的道聽途說，未必準確，所以你也不必多想，反正到那一天也就一切明了了。”朱鳳厚笑著道。

　　和朱鳳厚在麒麟丘上走了一大圈兒，愣是走出一身汗來，沙正陽才和朱鳳厚道別回家。

　　他又和林春鳴、曹清泰通了電話，自己的領導、師長中，大概也只有這二位能夠給自己提供一些安慰和建議了，像桑前衛和郭業山，像葉和泰他們，現在都已經和自己一樣，很難站在比自己更高的層面來思考問題了。

　　林春鳴倒是很支持這一意見。

　　他覺得如果沙正陽如果想要走得更高，離開漢川是遲早的事情，早離晚離，遲早都是要離開，按照目前中央的政策精神，異地交流提拔逐漸成為主流，特別是副省級以上的重要崗位，交流更趨頻繁，現在沙正陽離開漢川也正當時，他在長河集團和漢都的表現，組織上都看得到，如果到其他省份擔任工作，沒準兒也能給他安排一個更能適合他發揮的崗位，讓他獨當一面一展所長。

　　只不過林春鳴的安慰讓沙正陽心里也不是滋味兒，與其到其他省去獨當一面，還不如留在漢川，比如安襄和通河這些地方，自己還能更快進入狀態，實現價值呢。

　　曹清泰倒是問得很細，不過最終他的意見也和林春鳴一樣，支持沙正陽離開漢川，認為早一點走出異地交流任職這個環節對沙正陽未來更好。

　　他認為這意味著中央已經是正式將沙正陽納入了未來后備干部的考察中來了，以后沙正陽一舉一動都會被中央所關注，同時這種異地交流任職也是對沙正陽適應能力的一種鍛煉和考驗。

　　曹清泰去年8月，也就是沙正陽黨校學習結束的時候，已經離開了平原省赴魯省擔任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而黃紹棠也在2001年底就已經赴交通部擔任部長。

　　所有人的歷史軌跡都已經被徹底打亂，甚至沙正陽還聽到消息鐘廣標也有可能赴中海油擔任老總，這意味著從長河集團已經走出了兩位副部級領導干部，甚至成為國內“兩大兩小”中執掌門戶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