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市政府將組織龐大的黨政代表團赴江浙粵學習這一消息在市委常委會過會之后立即在全市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很多人心目中這都是一個難得的公費旅游機會。
宛州市財政歷來瘠薄,哪怕是顧紅普時代幾年里,都從未組織過這樣的層次和規模的學習考察。
而且從學習的范圍來看,不僅要看珠三角地區,而且還要看長三角地區,國慶節一過第一輪就要出發,據說第二輪會放在十二月。
大家都以為去了珠三角的人,就不會再去長三角,這機會也得大家輪著來不是?但后來又有小道消息傳出來,去了珠三角考察學習的,一樣也要去長三角,這樣的“優遇”讓無數人都為之側目。
很快又有傳言出來,這個建議是新來的市委辦副主任沙正陽的提出來的。
這讓原本在普通干部心目中還沒有多少印象的沙正陽立時成了風頭人物。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是誰在害我啊?”沙正陽坐在板凳上嘆氣不止:“本來還想當一個低調的美男子,現在可好,混不下去了。”
蘇子晗一口啤酒差點兒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正陽,能不能少來點兒這種冷幽默?你這是在替自己涂脂抹粉么?這樣不更好,你走到哪里,絕對一幫小姑娘都能有仰慕的目光看著你,沒對象的話,任挑任選啊。”
“你以為是皇帝啊?還選妃呢。”沙正陽瞪了蘇子晗一眼,“跟著林書記這么久,怎么沒學到林書記一點沉穩老練的氣度?”
“正陽,你這就沒意思了。”蘇子晗和沙正陽私下里是皮慣了,嘴角掛著笑容,“林書記胸藏萬壑,能是我一個月就能學到的?我覺得我能學你就不錯了。”
蘇子晗的一句話,把旁邊的幾人都給逗笑了。
貝一河抿著啤酒,“子晗跟著林書記這段時間也夠辛苦了,一下子把所有企業和局行都跑完了,匯總的材料恐怕都得要一尺厚,我聽王處長說好多都是子晗自己動手整理修改的。”
“貝老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這么年輕,難道還能指望秘書一處其他人替他捉刀?”沙正陽斜晲了蘇子晗一眼,“那他這個秘書趁早別干了。”
“他這么年輕?正陽,這句話別人都可以說,好像你不合適說我吧?是不是該用到你自己頭上?”蘇子晗不滿意的看著沙正陽,“還是別人用慣了在你頭上,你覺得找個人來分擔一下比較好?”
又是一陣笑聲,沙正陽很喜歡這種氛圍,無拘無束的開些無關緊要的小玩笑,放松一下神經,可以極大的分擔長時間在緊張繁重工作中帶來的巨大壓力和疲憊感。
“不過正陽,說實話,我聽到對你評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么年輕?!”姚莉也笑吟吟的加入話題,“然后就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找對象沒有,…”
“關鍵是最后一句,這很重要。”常磊也跟上,“我估摸著咱們市里邊有待字閨中的領導們都在琢磨正陽呢,咋能把這個乘龍快婿給弄到手。”
“正陽,上回嘉州來那個女孩子是不是你對象?”姚莉忍不住八卦,“真的有了對象,我去告訴我們院里邊那些小姑娘,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別,莉姐,你可以讓她們死心,但我女朋友不是她。”沙正陽笑了笑,“我女朋友在漢都。”
“可你來快兩月了,也沒見來過啊。”姚莉不太看好這種異地戀,漢都距離宛州六百公里,一千多里地,汽車火車都得要八九個小時,在沒有結婚有孩子的情況下,這種感情很難堅持太久。
“都忙,而且現在都在忙工作,這一來一去起碼得三天,太遠了點兒。”沙正陽搖搖頭,“日后漢宛高速修好就好了。”
“漢宛高速?”貝一河忍不住插嘴問道:“省里真有這個意思要修漢宛高速?”
漢宛高速如果能修通,對宛州經濟發展帶動巨大,而且七廠二所搬遷到宛州的話,其發展環境也要好許多。
“修是遲早要修的,問題是建設高速公路投資巨大,高速公路只會在經濟發達區域之間建設,只有車流量達到一定程度才能確保建設投資如期收回。”沙正陽道:“什么時候修,歸根到底還是取決于宛州的經濟發展速度。”
“恐怕也不能完全這么說。”貝一河沉吟著道:“國家建設高速公路也還要考慮一些其他因素,像安襄、鄖州屬于貧困地區,又是革命老區,兩個地區都還有幾個少數民族自治縣,老少邊窮四個字,占了三個,中央應當會有特殊優惠政策考慮安襄和鄖州的發展。”
“貝老師說的也沒錯,林書記也提到過這一點,咱們宛州雖然和老少邊窮不沾邊兒,但緊鄰著老少邊窮地區,中央真要扶持建設老少邊窮地區,這條路也不可能是斷頭路,加之宛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南通北達,東接西連,是典型的交通樞紐所在,如果漢安高速或者漢鄖高速要修,肯定會要考慮各方效益問題,還不如直接修到宛州。”
蘇子晗的話讓沙正陽也是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覺。
蘇子晗是學法律的,對社會經濟事業這一塊并不熟悉,但才給林春鳴當了沒多久的秘書,居然就能有這樣的觀點了,當然可能是林書記的一些觀點,但蘇子晗能記住并納為己用,也足以說明許多了。
“子晗說的沒錯,但正陽說的也在理,一條高速公路的建設關乎沿線地區的發展,而投入巨大甚至讓省一級財政都不得不三思而行。”
貝一河并不盲從。
從進入市委政研室之后,沙正陽就在提醒他要學會站在更高的位置來分析看待問題,他有一種感覺,現在經濟處的處長杜克利可能干不了太久就會調整,而自己接任或者說主持經濟處工作會很快,甚至可能在較短時間內就會有望提拔到政研室副主任位置上。
所以貝一河也在不斷充實自己的知識面,除了三線軍工企業的搬遷工作外,他也在沙正陽的提點下有意識的加強對關乎全市未來發展的一些經濟政策方面的路徑進行探索,而以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來改善環境拉動經濟發展就是其中一個重要方面。
“漢宛高速所經過的地區除了漢都和宛州部分區縣屬于平原和淺丘外,像安襄和鄖州都是以山區為主,投資更大,所以估計真的要修這條高速公路的話,也會要等到各方面條件都更具備才會考慮,單純某一個因素,難以讓中央和省里下決心。”
貝一河的這個觀點應該是中肯之言,沙正陽也在考慮未來宛州的發展戰略。
除了國企改制和招商引資外,宛州還應當從哪些方面來謀發展?
林春鳴、鐘廣標很著急,這兩個月里,兩人頻繁調研摸底,開始著手制定未來宛州五年發展規劃。
林春鳴與班子成員的談話也是極其密集,這終于開始讓宛州市委市府班子成員們開始感覺到了一些壓力,再不動起來,恐怕就沒有機會動了。
這從葉和泰、王挺等人這段時間的動作表現就能看得出來。
但光是這些還不夠,還得要有實打實的東西出來,才能真正贏得人心,所以沙正陽也一直在幫助林春鳴、鐘廣標等人考慮宛州該如何來啟動發展引擎。
漢宛高速短期內是難以開工的,甚至連列入規劃都很難,但是如果你不提前開始推進這些準備工作,等到真的有機會列入規劃時你都有可能會被擱在后列,這一點上沙正陽也專門和林春鳴、鐘廣標等人提了出來。
先就要把勢造起來,從輿論上,從社情民意上,從高層領導的心目中,就要讓大家知曉,漢宛高速的建設刻不容緩了,制約了沿線安襄、鄖州的脫貧,拖累了宛州的經濟發展。
這一點上,沙正陽也給林鐘二人建議,應當主動聯手安襄、鄖州,向省委省政府發出呼吁,同時也可以鼓動安襄、鄖州和宛州籍的知名人士,在一些報刊媒體和場合平臺上為漢宛高速造勢,加快漢宛高速的立項進程。
但歸根結底,打鐵還要自身硬,宛州經濟發展不起來,就是一個巨大的短板,在呼吁中央和省里立項漢宛高速時,就難以硬起腰板。
“七廠二所的搬遷也可以助漢宛高速立項一臂之力才對。”貝一河緩緩道:“現在國家計委副主任舒建中就曾經在漢光廠工作過,他曾經在一個場合說過他對漢光廠那段工作經歷十分懷念。”
“哦?”沙正陽心中一動,“曾經在漢光廠工作過?”
“對,工作時間不是很長,大概只有兩三年吧,他后來調到一機部工作,在一機部成長起來。”
貝一河在沙正陽的叮囑下,對七廠二所的所有資源也進行了專門收集,這也包括一些曾經在七廠二所工作過的人脈資源,這對于地方上以后開展工作有時候就能發揮特殊作用。“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