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回到辦公室,沙正陽就接到了陳鶴的通知,人事局的調令已經來了,讓自己星期一就要到南渡鎮報到,縣府辦準備晚上替他踐行。
陳鶴也說了,他已經找了機關黨委那邊,新增一個新黨員的名額問題不大,這邊支部馬上就要審批,估計可以在自己到南渡鎮報到的時候就帶著預備黨員的身份過去。
機關事務辦那邊也通知了他,鑒于他要調離縣府辦,現在住的寢室也要交出來,鑰匙退還給機關事務辦。
只剩下半下午了,陳鶴給他放了這半天假,算是福利吧。
看看這個凝結了自己半年幸福生活的寢室,沙正陽不由得生出幾許不舍來。
他和白菱早就跨過了那道線,白菱也曾經在這里住過無數晚,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感情結束,事業重來。
正在唏噓感慨間,卻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就是敲門聲。
“正陽,在啊。”打開門,敲門的是府辦的小孫,以工代干的打字員。
“小孫?啥事兒?”沙正陽沒反應過來,問道。
“那周姐讓我來問問,放像機…”
沙正陽立即反應過來,“哦,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沒來得及還給周姐呢,怎么…”
“嗨,周姐讓我來問問,說她小姑子暑期要回來,要借著去用一段時間,…”小孫也覺得有些尷尬,但是他只是一個打字員,如何敢得罪辦公室里的老資格周姐,讓自己來自己也得來。
“哎,真是太勞煩你了,要不我替你送過去?”沙正陽心里也是自嘲。
這周蘇瓊也是有些意思,四個月前無意間談到看錄像的事情,結果第二天就把這臺勝利JVC的放像機送過來,說她老公去香港帶回來的,家里有一臺松下了,這臺就借給自己用。
本來沙正陽用了一個多星期之后就退還給了對方,但是對方一直堅持說這臺放在家里也沒用,讓自己留著用。
當時也想著有時候晚間沒啥事情可以看一看錄像,而于崢嶸也能從他們公安局里拿到一些收繳的錄像帶來看看,所以也就留了下來。
還算行,沒有在曹清泰離開之后馬上就來要回這臺放像機,已經很給自己面子了,是自己有些不知趣了。
“不用了,沒事兒,周姐專門讓我來拿,我替她拿過去就行。”小孫也有些不好意思,接過放像機,交代一句話就趕緊走了。
“相逢開口笑,過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
沙正陽突然想起了《沙家浜》里邊阿慶嫂的這段唱腔,好像還真有點兒現在的意思,也許大家都是按照這樣的規則在行事吧。
沙正陽的家在東門大橋外的飲食服務公司宿舍樓。
縣飲食服務公司算得上是縣商業局下屬集體單位,人數不算少,一百來號人,除了一家糧油加工廠外,主營單位就是銀臺樓飯店飯店了,另外也還有幾家規模不大的餐飲點。
沙正陽的父親和母親都是飲食服務公司的職工,一個是川菜紅案,一個是白案,兩人相得益彰,都在銀臺樓飯店里工作。
沙正陽回到家里時已經是擦黑了。
飲食服務公司的宿舍樓H縣商業系統的住宅都在一起,其中飲食服務公司占有三棟樓,在兩棟樓中間有兩個籃球場,其中一個算是比較標準的燈光球場,經常是縣商業系統內部比賽就要在這里開打。
沙正陽回去的時候,正趕上燈光球場燈火輝煌,兩隊人正打得難解難分,四周零零散散圍著有上百人正看得起勁兒,裁判的哨聲此起彼伏。
這大概也是商業系統內部最熱鬧最重要的一場文體活動,每年五月過后就會開始籌備,商業系統內部下屬各單位和機關會組成隊伍來打籃球比賽,因為商業系統下屬企業單位不少,比賽也是相當激烈精彩。
沙正陽對打籃球并不在行。
在學校里,他的體育水平屬于門門通樣樣松的水準,籃球足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長跑短跑游泳圍棋象棋都能來幾下子,但是真正對陣實力強一點兒的,立馬現形。
沙正陽家在一樓,緊鄰著燈光球場不遠,站在窗前就能看到一片透亮的球場。
剛走到球場邊上,一個長距離傳球被接球的球員手指一掂沒拿到,飛出界外直奔沙正陽而來。
沙正陽身體輕盈的一讓,順手在球上一按,球擊地而起,然后躍起一個超遠距離的投籃,只可惜動作相當優美,但是球卻來了一個標準的打鐵,引來周圍的看客們一陣善意的嘲笑聲。
“正陽哥回來了?”
賽場上球賽繼續,但是有幾個身影已經過來了。
“哥,你回來了?吃了沒?”沙正剛的個頭比沙正陽還要高半頭,一米八三的個子在這個年代算是相當魁偉雄健了,沙正陽一米七八的個子在他面前頓時就顯得有點兒不夠看。
“吃了。”看自己弟弟的表情,沙正陽就知道肯定有啥事兒。
另外兩人沙正陽也挺熟悉,甚至印象深刻,他們二人的命運也和沙正剛的命運相互交織,息息相關。
那個略顯矮壯敦實的青年叫藍海,這會兒應該還在市業余體校練散打,不過即將被淘汰。
另一個高一些,個頭和沙正剛差不多的叫朱一彪,在業余體校踢足球。
這兩人都是沙正剛高中最要好的同學,
和沙正剛考上了漢都體院不一樣,沙正剛這兩個同學都沒有考上大學,但三人因為在銀臺中學里一直是體育特長生,關系一直很好,這兩人沒事兒也經常到沙家來玩兒。
之所以對這兩個人印象深刻,是因為沙正陽的弟弟沙正剛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拜二人所賜,最終淪為階下囚。
前世中2004年,海正運業董事長藍海、大股東沙正剛涉黑被刑事拘留,2006年初,藍海被判有期徒刑7年,而沙正剛則僥幸脫身,而那時候剛剛有望競爭縣委常委的沙正陽則受到了影響,折戟沉沙。
2012年,沙正剛和朱一彪二人為重新出山的藍海擔保貸款五千萬,結果藍海組建的物流企業海正物流在一度輝煌之后面臨互聯網電商物流行業的迅猛變化難以應對,又迅疾轟然倒地。
最終藍海吞食安眠藥自殺,而沙正剛則因為騙取銀行貸款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朱一彪則是破產不知所終,據說是因為欠債太多,被放水公司所逼,不得不潛逃國外。
三個以悲劇結尾的人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瑰麗人生”,這也使得沙正陽對自己一直未能幫得上三人而頗是心存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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