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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丈母娘與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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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難得的是,設計和雕琢這根玉簪的人,絕對是一個無論是審美還是工藝都是大師級的人物,整個玉簪的設計頗像玉如意,一頭卷曲如云朵,那抹青色正好在云頭上,簪柄則是流暢的曲線,蘊含著“平步青云”的寓意。整根玉簪簡潔大方,式樣雅致,線條流暢優美,讓齊慕遠一看就愛不釋手。

  最最難得的是,因為式樣簡潔大方,這根玉簪,無論男女,都可佩戴。

  如果杜錦寧真是女扮男裝,而且以后也不打算恢復女裝,那么一根女式的簪子只能壓在箱底,一輩子也戴不了幾次。這根簪子亦男亦女,便可以讓她時時戴在頭上,就當是自己時刻陪在她的身邊。

  想一想杜錦寧戴上自己送的玉簪,齊慕遠心中甜蜜,看向這根簪子的目光就更熱切了。

  掌柜將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情大定。看來這筆生意已十拿九穩了。

  “公子不妨再看看這兩朵珠花。”掌柜又將另一個錦盒打開。

  齊慕遠又被錦盒里的珠花吸引了。

  他的母親蘇氏,每日沒事干,又長得極美,所以整日搗鼓的就是打扮自己。齊文聰又時常買首飾哄老婆。齊慕遠就算跟他們接觸不多,也時常在飯桌上聽他們談起首飾。

  女子戴的珠花,式樣就那么一些,不同的唯有珠子的大小與光澤。

  而眼前這兩朵珠花,別的不說,那深紫的顏色與明亮的光澤,就讓齊慕遠大開眼界。

  蘇氏的珠花不少,但極少有這種帶顏色的,絕大多數都是白色。

  像這兩朵深紫色的,漂亮得讓人炫目,珠子也不小,圓潤光亮,實屬難得。

  掌柜看到齊慕遠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微笑,撫著胡子道:“這兩朵珠花,開價九百兩銀子。”

  齊慕遠聞言,將目光移開,看向了掌柜,有些不解地問道:“這兩樣東西,都是珍品,很是難得。我有些不明白,我不過是路過潤州的一個陌生人,你不把這種珍品留給潤州的權貴大戶,結交人脈,為何要賣給在下呢?”

  由不得他不生疑。這兩樣東西,便是在京城里都難以在市面上看到。畢竟各銀樓都有自己相熟的大客戶,出了什么好東西,他們就會巴巴地送上門去,絕對不會擺到柜臺上賣給普通客人。一來結交人脈,二來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

  如果掌柜想宰他一頓,欺他人生地不熟,賣個高高的價錢,倒也可以理解。可依他的眼光判斷,這兩樣東西叫價并不貴,不光不貴,還相對有些便宜。

  事出反常必為妖,這就有些奇怪了。

  掌柜笑容一僵,臉上的得意之色褪去,斂起了笑容。

  他看了齊慕遠一眼,聲音有了些許微微的涼意:“我賣東西,你買東西。只要貨好,莫問出處。如果客官滿意這兩樣首飾,我叫人給你包起來;要是不要,小佬兒也不能勉強,只能恭送公子離開。”

  齊慕遠定定地跟掌柜對視了一會兒,他忽然一笑,抬起手拱了拱:“那就勞煩掌柜的給包起來。”

  聽到這句話,掌柜心下一松,揮了一下手,伙計又把一個錦盒捧了上來,卻是一副頭面首飾。不過這副明顯比上一副好太多,而且式樣也比原先那兩副好看。

  “多少錢?”齊慕遠問道。

  “一千一百兩。”掌柜道。

  這副頭面首飾包括三支發梳、釵一對、步搖一對。東西雖多,但金子都是有價的,鑲嵌的寶石與珍珠、玉石都比較細碎,又不如前兩樣那么難得,價格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齊慕遠二話不說,又吩咐道:“觀棋,付銀子。”

  觀棋拿出三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遞了過來,又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一疊子小額的銀票,抽出其中兩張一百兩的放到了桌上。

  掌柜無語。

  這得多不把錢當錢。

  他卻是不知,齊慕遠出來查案,因喬裝的是買貨的大商人,所以他和觀棋身上都帶了大量的銀票,以取信于人。以他們的身手,小偷小摸根本就近不了身,自然不懼別人偷了去。

  觀棋跟了齊慕遠多少年,如果這點信任都沒有,他哪里敢把觀棋放在自己身邊?

  伙計拿了個大的錦盒把三個盒子都裝了進去,外面又包了一層青色綢緞的包袱皮,遞給了觀棋。

  “如此就告辭了。”齊慕遠起身離開。

  掌柜一行人把三人送到了門口。

  望著三人騎馬離去,伙計問掌柜:“要不要派人去跟著他們?”

  掌柜搖搖頭:“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怎么辦?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有鬼嗎?這三人一看就不凡。只要他們不招惹咱們,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咱們只管賣貨,其他什么都別摻和。”又道,“回吧,關門。”

  這一回齊慕遠沒有再猶豫,直奔杜府而去。

  杜府看家的仍是朱老頭。見得齊慕遠和觀棋,他喜出望外:“齊少爺,許久不見。”

  “你家少爺呢?可還在家?”齊慕遠問道。

  “啊呀,不巧,因為雙搶,我家少爺早出門了,估計此時已經出城。”朱老頭著急著,“要不要小人派人去追他們回來?”

  桂省的稻谷就是一年兩季的,齊慕遠自然知道什么是雙搶。他更知道這次稻谷豐收對杜錦寧的意義。

  他擺手道:“既如此,那便不用叫她。我去跟伯母請個安后直接去莊子上就好。”

  “如此也好。”朱老頭喚了朱小六,領齊慕遠進去。

  通家之好,就是這樣,無需去通稟,朱小六領到陳氏院門口再叫人說一聲就行。陳氏方便的話,直接就能見齊慕遠。

  陳氏也是起來不久,才剛梳洗。聽得婆子來報,說齊慕遠來了,就在院門口等著,她喜得連忙站了起來:“快快請進。”

  轉頭她又吩咐丫鬟:“去廚房一趟,叫他們多弄幾樣精巧可口的早餐過來。”想了想,她又道,“我記得小遠那孩子喜歡吃朱大娘做的水晶包,叫她趕緊做一籠來。”

  “是。”丫鬟趕緊去傳話。

  陳氏也沒去廳堂,而是站在廊下等著,遠遠看到魁梧拔挺的齊慕遠大踏步進了門,皮膚又比上次黑了些,卻更顯男子漢氣概了。

  她看越發歡喜,遠遠就笑道:“怎的這么早到此?你是打哪兒過來的?”

  齊慕遠腿長腳長,幾句話的功夫已到臺階下了。

  他一面上臺階,一面笑道:“從東邊過來,昨晚在不遠的小鎮上住了一夜,一早趕過來,正好遇上開城門。”

  上了臺階,他對陳氏深深一揖:“慕遠見過伯母。”

  陳氏一擺手:“自家人,不用客氣。”

  這一聲“自家人”一出,兩個人心里就涌上一股異樣的情緒來,心里都極歡喜。

  “來,快進來坐。”陳氏領著齊慕遠進了廳堂。

  觀棋捧著那個包袱緊跟其后,進屋后就站在了齊慕遠身后。

  陳氏就跟沒看到觀棋一般,對齊慕遠噓寒問暖:“這么大老遠來,還沒吃飯吧?我已叫廚房準備早餐了,正好我也沒吃,一會兒咱們娘兒倆就吃點。”

  她倒也不見外,把齊慕遠當成了自己的兒子看待——一個女婿半個兒嘛,呵呵。

  因著杜錦寧的關系,陳氏對齊慕遠越親熱越不見外,齊慕遠心里就越高興。

  他道:“還真沒吃。伯母府上的吃食我向來喜歡,今天有口福了。”

  他朝觀棋示意了一下,轉過頭來對陳氏道:“我在來的路上看到幾樣首飾,式樣和質地都不錯,便買來送給伯母和錦寧,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這時,觀棋已打開了包袱皮,露出了里面的錦盒。

  他正要把錦盒打開,齊慕遠忽然制止了他:“觀棋,你先出去。”

  觀棋一愕,不過沒說什么,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齊慕遠又看了陳氏屋里立著的幾個丫鬟一眼。

  陳氏會意,揮手道:“陶媽媽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她是以為齊慕遠送這首飾價格太昂貴,不想讓人看到,以免讓人生出覬覦之心。根本沒往杜錦寧已向齊慕遠泄露了自己是女兒身那方面去想,所以還留下了陶媽媽。

  雖然她年紀已愈四十,比齊慕遠的母親年紀還大,但畢竟是個女人,單獨跟齊慕遠呆在一個房間,外人不說,家中的下人都要嚼舌根子。

  齊慕遠見狀,也是無奈。

  他知道,杜錦寧女扮男裝是大罪,這天底下除了陳氏,沒準連杜錦寧的姐姐們都不一定知道。以杜錦寧那謹慎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讓陶媽媽這種下人知道的,那可是致命的把柄。

  他打消了用首飾來試探陳氏的念頭,笑著解釋道:“之所以叫伯母遣人出去,是因為這些首飾就是潤州那個叫德慶樓的銀樓出售的,品質之高便是京城都難以遇到,價錢還低,掌柜行事諱莫如深,照我查案的經驗,這其中多半有些蹊蹺。擔心伯母的下人里有本地人,跟當地千絲萬縷,我這才小心行事。”

  陳氏和陶媽媽疑慮頓消。

  陳氏笑道:“你這樣是對的,小心使得萬年船,錦寧沒少在我耳邊嘮叨這句話,弄得我都糊涂,不知她是我娘還是我是她娘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齊慕遠把錦盒打開。

  他打開的是給陳氏買的那副頭面:“這是送給伯母的。”

  “啊呀,這也太破費了。”陳氏叫道。

  她現在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鄉下小村子苦哈哈的婦人了。

  因為杜錦寧買的宅子越來越高級,杜錦寧自己又越走越高,陳氏接觸到的鄰居以及相交的婦人也越來越有權勢。

  為了不給杜錦寧丟臉,在杜錦寧的勸說下,她也一改以前的簡樸風格,講究起吃穿用度來。首飾衣服越買越好,下人奴仆也越用越多。

  齊慕遠送的這套頭面,式樣不見得有多別致,但品質卻是看得見的,一看就價值不菲,起碼得一千兩往上了。

  一千兩是什么概念?她現在住的這個占地二、三十畝寬的宅子,也才一千五百兩呢——潤州是個小地方,再加上這宅子離城中心有一段距離,價格自然便宜。

  要是以往,她定然是不收的。就算她最窮的時候,她也不是個為了錢放棄尊嚴的女人。

  不過現在嘛,杜錦寧既已跟齊慕遠確定了關系,這位就是自己的女婿了。女婿孝敬丈母娘,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就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別看齊慕遠平時不怎么說話,可真要應酬起來,卻也是十分來事會說話的。

  他道:“破費什么?我跟錦寧是什么關系?親兄弟一般。上回他給我祖父送的一棵老山參,價錢就遠遠不止這一點,還望伯母不要推辭才好,否則回去后我就沒法跟我祖父交待了。”

  他這樣說,也是因為陶媽媽在場,生怕自己送陳氏頭面的舉動太過令人多想,這才補個漏洞。

  果然,她這么一說,心里正嘀咕的陶媽媽便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要是回禮,就說得通了。

  否則齊慕遠跟杜錦寧也交往好幾年了,平時禮尚往來也就逢年過節時的吃食,比如端午送些粽子什么的,很是家常。這忽然大手筆地要送幾千兩銀子的首飾——這頭面還僅是一個錦盒,那邊還有兩個錦盒呢——就由不得人不心里犯嘀咕。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莫不是齊家人在京中犯了大事,轉移錢財到潤州杜府來么?

  別怪陶媽媽想得多,她以前的主家就是犯了事被抄家,她們一家被賣到杜家來的。經歷過前事,她自然就會往這方面去想。

  現在有了齊慕遠扯的這個由頭,他送頭面的不當舉動也被陶媽媽給腦補好了:齊慕遠小孩兒家家的,剛出來當官,涉事未深,送禮不當也是有的。

  再者,要回價值幾千兩銀子的禮,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陳氏又不像齊伯昆那樣七老八十,還用不著吃補藥。而且總不能杜錦寧送去一株老山參,齊慕遠又回一株老山參吧?所以只能買頭面首飾送了。

  齊慕遠不知道陶媽媽一會兒的功夫,就自顧自地腦補,把他因為一時沖動而有些漏洞的舉動都給了合理解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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