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并不是真想從趙東口中聽到想要的答案。
她已經到浩然門有一段時間了,準確說,在血狼吞天蟻和九闕龍蛇蟲們大局改造領地之初她就到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讓阿蘿倍感新鮮,甚至有淡淡的驚訝。
她閱歷之豐富,放眼神域星河四界,比她閱歷更豐富眼界更開闊的人屈指可數。世間很難有什么事請能讓她心境產生波動了。
第一個讓她吃驚的是蕭怒那群契約生物。
“道力豢養的仙寵,就連三殿也沒有幾只,浩然門哪來的?”
在她的眼中,無論血狼吞天蟻還是九闕龍蛇蟲,都毫無秘密可言。
她一眼就看透了它們的本源。
世間最強大的仙寵,無不是道力豢養而生的,它們看似有著真實的肉身,實際上它們只是把魂態和實體維持得極其平衡!
因為被困在神霧森林,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重煉‘生死裙’上,絕不肯花費一丁點道力去豢養什么仙寵鷗鳥,整個神霧森林都在她意志覆蓋之內,她何須什么仙寵?
倒是那三只蠢物,頗得她歡心,她頗為難得地消耗了三點道力,點化了它們,而它們現在已是三殿殿主了,修行更是勢如破竹,如今都邁入了真仙之境。
能重新煉制完成‘生死裙’,三殿殿主功不可沒,這一點讓阿蘿很滿意。
來到浩然門,她本以為,這群仙寵是那三人所為,因為,得到她賜予的道力后,那三人脫胎換骨,受道力浸染,逐漸朝著構筑道基的方向邁進,令她大感欣慰,遂指點三人,以法力凝神契,豢養仙寵,沒想到三人還真的成功鼓搗出了好幾頭。
跟浩然門這群仙寵相比,三個殿主的仙寵就太弱了。
這是阿蘿第一波驚訝。
當她看清兩種仙寵本源后,第二波驚訝接踵而至。
“嘶!神之守護力量,每一頭都有!不對,還不止此!讓我仔細看看,嘶!這是饕餮血脈,這又是什么?融合了某種遠古法寶產生了異變?咦,兼具妖獸、蠻獸本源,這這,這簡直匪夷所思啊,到底是誰的仙寵?”
阿蘿經年頻率恒定不變的心跳,終于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
她第一個念頭是浩然訣的問題。
她早就于閑暇研究過浩然訣,她判定,這是一門地級仙法,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具備一點點培養神性的雛形。如果有人修煉此功法,當真鑄成道基,衍生道心、道力,那也如同撞了大運,但至少也得修為達到突破金仙境之后了。
莫說區區虛垣界,在她的認知里,就是風月天、奈何天,在她推算中,有可能得到神性者一只手都數的過來,怎么可能出現在虛垣界?
追溯兩種仙寵的本源不久,阿蘿差點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令‘生死裙’失去掌控。
冥冥中,她在兩種仙寵本源里,感知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氣息。
阿蘿幾乎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她數萬年來,做過無數次猜想,做過千萬種努力,唯獨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
她知道那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絕不可能是真的。
自她不幸跌落到神域星河,與三個老怪物無數次交鋒,從他們那她了解到,這三個家伙跟她修習的功法差不多,也是原本不應存于神域星河的圣級功法,所以才能跟她斗得難解難分。
在她被封印困頓在這里前夕,她無意中聽到了那個傳說,得知三個老怪物真正的目的所在。
困于此數萬年,她也偶然想過,自己要想脫困,報仇,恐怕真的只能寄望于碰到傳說中的那個人了。
星河之主。
掌時光,控輪回,馭萬仙,煉物神,以星河圖為本命法寶的星河之主!
這一刻,阿蘿的心緒完全凌亂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感知到的本源氣息是星河圖的氣息。
她不得不再三確認了一番,結果讓她驚喜得無以復加。
果然是星河圖的氣息!
這批奇異的仙寵,應該都是從星河圖中走出來的無疑!
她忽然記起,把她從沉睡中驚醒的那一道令她不安的神魂,驚鴻一瞥,少見地蒙蔽了她的追蹤。現在想來,十有八九就是那天經過虎尊領地的那批浩然門門人中的一個。
“趙東會兩手卜算之術,若是他派人去接回來的門人不是特別重要,他怎么舍得將我賜予他的唯一一塊可以離開神霧森林的通行牌用掉?”
確認了仙寵的來歷后,其后,浩然門領地內千畝藥田的開辟,礦場的開辟,趙東幾人的計劃,都沒能再讓阿蘿驚訝分毫。
她心中只有一個迫切的念頭,趕緊見到那個人!
多年夙愿即將實現,她卻猶豫了。
恰逢蕭怒缺少仙石,傳音趙東,阿蘿本想步入浩然門粗陋不堪的洞天中一探究竟,可有些無奈地發現,以她的修為境界,這樣層次的洞天哪里容納得了她的存在?恐怕她剛靠近洞天壁壘,洞天就會崩塌掉,后果就是浩然門身在洞天內的人將神魂俱滅。
阿蘿無奈,只得站在問天峰頂,等待。
趙東出現,阿蘿啼笑皆非,不過她心中稍安的是,果然她的推斷完全正確,趙東派人接回來了一個天資妖孽的門人,那這個門人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難道,我在洞天內感應到的浩然門變化,就是那人突破境界時引發的?莫非,他執意用仙石修行,不煉化被我掌控的仙氣,是怕驚動我?此人心思好重!”
阿蘿如是想著,現身,輕描淡寫幾句話,差點把趙東嚇死。
即便受困于此,即便是在阿蘿未重煉出生死裙之前,若她想滅殺一個金仙,也絕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更費勁。
她比誰都清楚,如果,那人真的是星河之主轉世的話,就算自己不奪他根基,強如三個老怪物,一旦發現他的存在,也定然會將其扼殺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
她知道自己現在面臨兩種選擇。
在做出決斷之前,她身上的生死裙驟然放出一點點無形無跡的光暈,近在咫尺的趙東茫然無知的情形下,這些光暈雨點般灑落到界圈領地內每一只仙寵身上。
“不管我如何決斷,絕不能讓封印給那幾個老怪物傳遞消息。仙寵的星河圖氣息,被我遮蔽了,暫時無虞。”阿蘿暗忖著,殊不知趙東竟在她不知不覺釋放出來的強大威壓中暈厥了過去,阿蘿暗暗搖頭。
她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該如何做出抉擇。
她已經意識到,洞天內那人,只是個初生的星河之主,等到他成長到可以幫助她,可以跟三個老怪物抗衡,不知他還要走多少路,還要歷經多少磨難,任何一次行差踏錯,都會讓他中途夭折!
她到底是現在奪了其根基,將其抹殺掉,還是助他一臂之力,守護他成長,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一時間,阿蘿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做出抉擇,哪一個決定才是正確的。
她靜靜地站在問天峰上。
忽然,一道影子哇呀怪叫著從洞天中一閃而出,落在問天峰頂,正好站在暈厥的趙東身邊,直面正在發呆的阿蘿。
阿蘿微微蹙眉,心境輕輕蕩漾了一下,這可是她今日第三次心境產生波動了。
來的是一個身高不足三尺的稚童,粉妝玉琢,卻一臉老成驕傲的神色,正張大著嘴巴,吃驚無比的看著她。
“哇呀,好美的姐姐!哇哇,姐姐,你身上好香啊,聞著就想睡覺覺!”稚童正是佘方,他拍著小手,一臉驚艷表情,十分夸張地叫嚷道。
佘方根本察覺不到阿蘿身上有修為,也忘記了自己腳邊還躺著一個莫名暈厥的趙東,他完全被阿蘿絕世嬌顏所震撼!
阿蘿看了佘方一眼,并未怪責佘方言語的不敬,反而好奇地問道:“小家伙,你是從風月天來的?”
佘方抹抹小腦袋瓜子,一縮脖子,似乎嚇了一跳,驚問道:“美麗的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蘿輕飄飄地柔聲道:“以前,我在某個壞人的宮殿里,碰到過一條很不幸的老龍,它瞎了一只眼睛,龍角都缺了大截,每天幫那個壞人守著宮殿,還時不時被那個壞人鞭撻......”
佘方怒不可遏地發出一聲驚天龍吟,完全沒想過要有壓抑,但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這一聲憤怒的嚎叫,比蚊蠅還要微弱,還沒傳出峰頂,就被山風輕輕吹散了。
佘方咬牙切齒地罵道:“好姐姐,你快告訴我,那個壞人在哪里,我要去捏碎他的骨頭,把可憐的老龍救出來!”
阿蘿噗地嬌笑了一聲,嗔道:“就憑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打得過那個壞人?”
佘方不高興地鼓著腮幫子道:“不許姐姐你瞧不起人!我就快要成年了,等我,咳咳,差點說漏了,姐姐,你別管其他的,你快告訴我,最后怎么樣了?你是不是把老龍救走了?”
阿蘿一臉笑意全數隱去,十分嚴肅地沉聲緩緩道:“你聽清了,當年我遇到的那頭可憐的老龍,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佘天賜,他的老家在風月天一個叫潛龍淵的小地方。”
佘方剎那間汗毛倒豎,如臨大敵地后退了三步,警惕萬分地瞪著阿蘿,嘶聲喝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先祖的名諱,快說!”
阿蘿不屑地嗤笑道:“你這小泥鰍,翻臉比翻書還快,給我老實點!”
青蔥的手指遙遙對著佘方一點,無限接近七級妖獸的佘方剎那間感覺到,美女這一點,就奪走了自己全身的力量,驚駭欲絕中,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假思索地來了一句:“你欺負我,我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阿蘿眼睛卻陡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