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戰與走
昏暗的黃泉世界。
一片功德天書正在緩緩落下。
書頁與黃泉世界的感應越來越強烈，它散發出的微光充斥天地間。
——第二場神器爭雄迫在眉睫了。
“難道趕不上了？”冷千塵皺著眉頭道。
他朝鐵圍山頂望去。
鐵圍山頂，三十六件黃泉神器盤旋飛舞。
它們卯足全力，朝著那團聚而不散的黑暗霧氣發出攻擊。
一共要打七千兩百下，黑龍才會成為黃泉的神器，才有資格參與神器爭雄。
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骷髏女忽然道：“我來爭取一下時間。”
她口中念念有詞，雙手燃起團團慘綠色火焰。
“去——”
火焰被她扔出去，掠過長空，一下子撲在功德書頁四周的虛空中。
霎時間，虛空化作一片碎裂的黑暗。
功德書頁有所察覺，爆發出更加熾烈的光芒，全力幫助虛空彌合所有裂痕。
“神器爭雄這件事，我們好像不能插手。”冷千塵道。
“我并沒有攻擊功德書頁，我只是毀滅了它四周的虛空，這樣不算違規。”骷髏女道。
冷千塵若有所思。
虛空碎裂，功德書頁和黃泉的聯系就會變得緩慢而困難。
這也不失為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希望顧青山能趕得上。”
冷千塵嘆了一聲，又朝鐵圍山望去。
只見三十六柄黃泉神器瘋了一樣，爆發出疾風驟雨般的攻擊，連續擊打著那團黑霧。
——如果顧青山趕不上，那么所有無主神器都要被功德書頁吞噬！
整個黃泉世界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刻。
骷髏女抬起雙手。
兩團慘綠色火焰再次從她手上出現。
“去！”
隨著骷髏女一聲暴喝，兩團綠色烈焰飛過長空，再次燒盡了功德書頁附近的虛空。
“這樣就可以一直攔著它了。”冷千塵振奮道。
下一瞬。
異變陡生——
骷髏女身周忽然浮現出忘川大江的虛影。
江水滔滔，煙云飄蕩。
似乎在江水的盡頭，有著一股奇妙的呼喚聲——
“糟了，我沒辦法再阻攔功德天書。”骷髏女沉聲道。
“發生了什么？”冷千塵莫名其妙道。
——功德天書也沒發出什么攻擊啊，為什么神主就無法阻攔它了？
卻見忘川大江的虛影深處，一條小船漂流而至。
骷髏女長嘆一聲，躍上小船。
“謝道靈陷入了一場極其危險的爭斗，我跟她有契約，此刻不得不離開黃泉，前去助她。”骷髏女道。
冷千塵呆了呆，忍不住道：“她怎么會突然出事？”
“她為了救宗門弟子，主動置身于前代天帝的掌控中——她接過了顧青山身上的一切因果，此刻境況十分危險，我根據契約的規定，此刻必須去助她一臂之力。”
骷髏女眼眶中鬼火嶙峋，望向天空中的功德天書，語氣中滿是不甘。
霎時間，所有虛影消失。
骷髏女不見了。
——她去人間助謝道靈迎戰去了。
冷千塵心中一片冰冷與絕望。
前代天帝尚未現身。
但他卻已經考慮到了一切情況，直接把黃泉神主調到人間界去了。
這樣一來，誰還能阻止功德天書成為黃泉主神器？
四周的聲響忽然一靜。
冷千塵心有所覺，猛然朝鐵圍山頂望去。
只見三十六柄神器齊齊停止了攻擊，紛紛退避三舍。
只見那團黑霧已經徹底凝聚成形——
它化作一根方形金屬長柱，靜靜聳立在山巔上。
整個長柱上刻印著數不盡的玄奧符文，流動轉動，變化莫測。
一個人的輪廓從長柱中顯現出來。
這個人朝前邁出一步，脫離了長柱，站在山巔上。
顧青山。
他抬頭看著半空中的功德天書，低聲道：“從今日起，我作為黃泉的神器，代表著死亡與沉眠，以我之身化為人族的最后力量，以我之力與你共爭黃泉主神器之位。”
話音落下。
黑暗金屬長柱徹底崩散，化作紛飛的碎屑，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一枚巨眼，朝著無盡的虛空深處望去。
“六道的意志…正在沉睡，那么你能改動的規則，我也可以改。”
顧青山似乎看見了什么，抬起手輕輕一揮。
那枚巨眼重新化作一團黑霧，再次變幻形體，化作一顆巨大的無面人頭。
人頭發出隆隆的聲響：
“以我人族至圣魂器之身，令本次規則如下：”
“除非一方主動退出，否則本次爭雄不死不休。”
整個黃泉世界，虛空大地一起震動。
黃泉的規則認可了他的提議。
一行行猩紅小字飛快閃過：
“你發動了戰爭魂器的力量：規則改動。”
“你改動了神器爭雄的規則。”
“從現在開始，除非一方主動退出，否則本次爭雄不死不休。”
“本次爭雄敵手：輪回天書。”
所有小字一閃而過。
顧青山站著不動。
天空中，那功德書頁中響起一道隆隆的聲音：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人族的力量最終還是出現了。”
“在我所有的預料之中，這是最壞的結果。”
——前代天帝。
“既然是最壞的結果，想必你一定為此做了大量的準備，來應對這種程度的危險。”顧青山道。
“當然，你值得我稍微認真一些了——就讓完整的輪回天書降臨黃泉，取你性命吧。”
天帝的聲音消失。
卻見天空中的功德書頁放出陣陣彩芒。
不知從哪里飛出來片片書頁，紛紛聚攏在一起，化作一本完整的書。
——天界與惡鬼界的主神器，輪回天書！
當年天帝正是憑借它，以及那個神秘的一人萬生之術，才戰勝了黃泉鬼王！
顧青山看著那本天書，身體表面泛起陣陣輕微的刺痛感。
靈覺已經具現到了可以直接影響身體的程度。
他完全能感受到輪回天書的力量，甚至已經看到了自己與天書爭斗的結果。
——人族的大型戰爭魂器自然無比強大，但在當年人族最強盛的時候，也敗給了黃泉鬼王和天帝。
如果爭斗…
顧青山沒說話，只是抬手從虛空中抽出定界神劍，指向虛空。
定界之力，照見！
霎時間，重重光影凝聚成一幅飛快閃動的畫面。
他被三十六柄神器圍攻之際發生的一切再次重現。
骷髏女躍上小船，隨忘川大江穿越虛空，朝人間界而去。
一切在兩息之間展現完畢。
“這是忘川神技…師尊…”
顧青山輕聲念道。
——骷髏女被契約帶去了人間。
也就是說，師尊那里的情況也很危險。
天帝果然算無遺策，不管自己這邊用出了什么樣的手段，他都早已準備好了應對方法。
那么…
自己要如何才可以戰勝他？
顧青山眼神微動。
仔細想來，自己唯一一次見識到六道與假天帝的秘密，窺見永恒奪念者，是因為——
自己連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兒都不知道。
當時自己用定界神劍的碎片，發動退邪之力，把自己從星空城上胡亂打飛出去。
然后自己召喚了妖精。
——沒人能預料妖精會干什么。
所以那是自己唯一一次脫離了天帝的算計。
這樣的話…
顧青山漸漸心中有了想法。
說起來慢，實則時間才過去短短數息。
虛空中再次跳出來一行猩紅小字：
“注意，本次爭雄已經開始！”
天空中，功德書頁爆發出絢麗的光芒，一行行咒文急速顯現。
顧青山依然沒有動。
他身邊的虛空中，卻有一柄秋水般的長劍悄然浮現。
長劍化作一名冷清的美麗女子，站在他身側。
“公子？”山女低聲道。
顧青山把鎮獄鬼王杖拋給她。
“規則是不死不休——所以只管跑就行了，實在不行就回地獄休息，不要拼命。”顧青山傳音道。
“明白！”
山女抬頭望向功德書頁，渾身散發出一股奇妙的波動。
神通，慧命！
——她能用顧青山的一切力量！
只見顧青山將手伸出去。
山女立刻握住他的手。
霎時間，山女變成他的模樣，而顧青山卻變回了亡靈法師羅德。
終極眾生同調奧秘！
他們同時發動了這道終極奧秘，卻轉化了不同的身份。
山女獲得了極古戰爭魂器的身份，開始正式參與這一場神器爭雄。
而顧青山卻回歸了死神的神祇身份，脫離了神器之戰。
“公子，我要上了。”山女輕喝一聲。
“恩，辛苦你。”顧青山道。
山女身形一振，沖天而起，猶在半途便已化作一頭遮天蔽日的烈焰黑龍。
轟——
劇烈的轟鳴聲響起，又見道道藍光一閃！
音障、光障一時同破。
電光火石之間，黑龍便已沖破虛空，瞬間不知所向。
輪回天書一滯，馬上穿破虛空，緊緊跟隨而去。
神器爭雄的規則是不死不休。
——假如它想成為黃泉的主神器，那就必須找到黑龍，戰勝黑龍！
兩件神器都從黃泉世界消失了。
顧青山這才望向冷千塵。
“我要去人間救我師尊，順便解決一件人族最關鍵的事。”顧青山道。
“什么事？”冷千塵問。
“極古人族只得到了一部分六道人族的傳承，還有另一部分此刻正埋藏在人間之墓中。”
“人族當年在爭雄之中敗給天帝，痛定思痛，不單創造了滅絕災厄之龍，還創造了另一物，企圖在下一次爭雄中戰勝天帝。”
“——那件東西一直飄零在虛空世界，于亙古時代被萬神拾取，在漫長的時光中歸于萬神的后人，流落至原初世界，最終與我結緣——找到它，我才算得到人族最終的全部力量。”顧青山道。
“你去吧。”冷千塵道。
“冷兄，我走之后，你便去地獄，地獄在鐵圍山內，是我們最后的安全區，你需要守住那里，不要出來。”顧青山叮囑道。
“好，我守著地獄。”這次冷千塵沒拒絕。
顧青山沖他點點頭，身形朝后一退。
虛空在他身后粉碎。
一片灰暗的墳地景象幽幽顯現。
顧青山退入那片景象之中，徹底消失。
他去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