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磅礴的力量波動驟然出現,開始摧毀一切。
那些原本塌陷的隧道、門、通道、臺階,全部在這種力量的擴散中化為齏粉。
一切皆被摧毀。
顧青山一行四人拼命飛奔。
在他們身后,整條道路已經形成延綿不斷的塌方。
滾滾灰塵就像是一條巨蛇,緊緊跟在他們身后,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追逐,想要一舉吞噬他們。
幸而這時候,空間的禁錮已經消失,顧青山等人的速度完全提了起來。
“不要緊張,塌方追不上我們。”顧青山大聲道。
他輕輕拍了拍赤鵠的肩膀。
赤鵠臉色蒼白,咬著牙點點頭,終于鎮定了些。
幕在隊伍的最前面,突然大聲道:“前面沒有路了,是一個垂直向下的懸崖!”
“那就飛下去!”蕾妮朵爾道。
“快快快!”顧青山催促道。
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正在他胸腔中產生,讓他一陣陣窒息,又有些想嘔吐。
連自己的靈覺都產生了這么大的反應,難怪赤鵠也有所感應,并為之害怕。
情況相當不妙。
可是。
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一步?
顧青山默默在心中問道。
下一瞬,四人高高的躍起,飛出懸崖外,朝下飛墜。
顧青山低頭望去。
只見這是一條垂直向下的通道,漆黑、幽深、探不到底。
四人迅速墜落。
突然,懸崖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動。
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
仿佛世界上所有能發出聲音的東西,都在齊聲嘶吼。
“這樣的力量…壞了…”
顧青山只覺得意識開始模糊。
他勉強張目去看其他三人,只見赤鵠依然在飛墜,但雙目緊閉,已經昏迷過去。
蕾妮朵爾一把抓住幕的手,也昏了過去。
幕還在苦苦支持。
顧青山拼盡全力維持著意識,呼喚道:“山女,接住我們。”
說完他昏了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幕也隨之陷入昏迷。
一柄秋水般的長劍從顧青山背后飛出來,繞著幾人飛了一周,隨著他們一起朝下飛去。
“都別出來,那股力量的余波正在擴散,它很強!”山女朝著顧青山識海中的其他三柄劍傳音道。
“這么厲害,到底是什么東西?”地劍問道。
六界神山劍繞著四人不斷盤旋,回應道:“應該是各種各樣的力量,同時爆發所產生的震動波。”
“各種各樣?有多少?”洛冰璃問。
“數不清,不計其數,”山女道。
“好吧,我們又沒有‘不朽’和‘斷法’,萬一被擊飛可不是好玩的事,就不出去了。”地劍嗡嗡的道。
洛冰璃也道:“一會兒快落地的時候,你可接好他們——對了,要不要趁機殺了蕾妮朵爾?”
“不殺。”山女干脆的說。
“為什么?”洛冰璃問。
“因為公子對我說的是‘接住我們’,不是‘殺了蕾妮朵爾’。”
“…你真死板。”
“不是死板,本就該聽公子的。”山女道。
朦朦朧朧,模模糊糊。
一道粗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嘿,我說,你們這些殺手,只不過是殺幾個人而已,為什么能撈那么多錢!”
顧青山轉頭望去,只見說話的人是廖行。
葉飛離、張英豪也坐在一起。
桌上食物豐盛,酒也擺了七八瓶。
——這是當初寒冰地獄剛降臨到原初世界的某天晚上。
大家正在吃晚飯,順便閑聊瞎扯。
張英豪正吃著一塊牛扒,隨口道:“我們殺人是完成別人的心愿,屬于高級定制服務。”
廖行不服氣道:“我隨便做個遷躍炸彈,能一下炸死一大群人。”
“你那是恐怖主義行為,影響公共秩序。”張英豪不屑的說。
“行了,少說兩句,來喝酒。”顧青山勸道。
大家碰了杯,一飲而盡。
廖行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低頭去吃他的奶油蛋糕。
葉飛離卻出聲道:“喂,英豪,殺人不就是殺人么?你怎么說的那么高雅。”
張英豪對待葉飛離的態度自然不一樣。
他放下刀叉,望向葉飛離道:“我問你,你是怎么殺人的。”
葉飛離很自然的道:“飛過去,殺掉對方,走人。”
張英豪搖頭道:“如果你飛過去,殺不掉對方呢?”
葉飛離怔住。
張英豪道:“有這么一個目標,他比你強大數倍,但最后他卻被你殺死了,你猜是為什么?”
葉飛離想了想,說道:“我偷襲了他?”
“不算太正確的答案——”
張英豪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顧青山,說道:“我讓人送你去學野外生存,學狩獵,學各種技巧,你認為這些是為了什么?”
葉飛離一時沒說話。
張英豪又道:“顧青山說要扮演一個其他人,所以我讓桐桐領著他去首都電影學院學表演,你覺得這是為什么?”
葉飛離放下手中冰淇淋,求助的望向顧青山。
顧青山笑了笑,說:“殺人這件事,說來簡單,但面對比自己強的敵人,就要動動腦子了。”
“哦?說來聽聽。”張英豪感興趣的道。
顧青山道:“簡單說來,要收集情報,判斷整個現場的形勢,試探你的敵人,了解他的強項和弱點,規避他的優勢,挑逗他的情緒,反復迷惑他、嚇唬他、驚擾他,直到他暴露出自己的意圖,從他的行為中找到他的弱點,然后選擇正確的時機,用最合適的策略,用最強的力量去擊碎他。”
張英豪聳肩道:“你這是打仗,很像是獅子捕獵,而其實我殺人的藝術卻更像是另一種捕獵方式。”
“像什么?”顧青山同樣感興趣的問。
“見過蜘蛛捕獵嗎?”
“恩。”
“我們藏在暗處,小心觀察目標的一切,用他的弱點編織一張網,而目標卻對一切都茫然不知——其實并不是我們要殺他,而是以他的性格、行為習慣、愛好來講,在那個特定的環境下,他一定會走向死亡。”
“怎么講?”葉飛離插話道。
張英豪聳聳肩,繼續道:“善泳者溺于水,愛賽車的被撞死,喜好女色的得絕癥,脾氣大的死于口角引起的斗毆,貪財的總是盯著錢,隨便都可以殺了——他們都死在自己的欲望上,不會引起任何人的過多關注。”
“這就是你們編織的網?”顧青山問。
“對,殺人只是最后的結果——但編織那張陰影中的網,才是藝術的難點,需要耗費大量的資源與精力。”張英豪道。
“怎么講?”葉飛離問。
張英豪道:“因為你的網必須要保證一件事:它撒出去的時候,對方將絕對無法掙脫,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
葉飛離想著那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說道:“如果一個人不貪財,不好色,人也不壞,像我一樣只喜歡宅在家里打游戲,你們要怎么殺?”
張英豪看他一眼,說道:“我只殺敗類,你擔心什么。”
“他快醒了。”赤鵠的聲音響起。
“很好,我給他一點治愈的力量。”幕的聲音隨之響起。
溫暖的力量環繞在身體四周,暖洋洋的。
顧青山睜開眼。
幕、蕾妮朵爾、赤鵠都望著他。
“發生了什么?”顧青山問道。
“沒事,大家都昏了過去,結果你醒來的最晚。”蕾妮朵爾道。
顧青山扶著額頭,說道:“啊,剛才做了一個夢,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幕問道。
“沒什么,一些閑聊罷了——對了,我們怎么沒摔死?”顧青山一邊問,一邊打量四周。
“我看過了,上面有一個很大的斜坡,我們大概是一直滑下來的,所以沒受什么傷。”赤鵠道。
顧青山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個斜坡,一直延伸到又高又深的黑暗中,不知到底有多長。
前方是一條布滿灰塵的地道。
一切靜謐無聲。
不知為何,顧青山忽然想起張英豪的那些話。
陰影中的網。
顧青山在原地站定,細細回憶發生的一切。
——原本去拾荒站,結果拾荒站的人全死了,不得已中途跳入隧道。
緊接著,法則巨獸構建的空間禁錮之術消失。
大地上一切消亡。
自己這些人一路逃命,來到這里。
雖然這些事情看上去很自然,但顧青山現在卻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是一種直覺。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正在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顧青山不動聲色,朝眾人道:“看來是暫時安全了。”
蕾妮朵爾道:“剛才我們逃跑的時候,你從門外抓了個東西,到底是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看。”顧青山道。
他取出一個長條狀的石盒,放在地上,打開。
“哇。”赤鵠發出驚嘆。
只見石盒里躺著一柄造型優美的金屬長矛,憑空散發出一股鋒銳之意。
“好東西!”幕脫口而出。
顧青山將長矛拿在手中,掂了掂。
戰神界面上,飛速冒出來一行螢火小字:
“阿修羅戰將之矛。”
“具備特性:多重攻擊、強力突刺、高級鋒銳。”
——修羅道的東西。
顧青山搖搖頭,將長矛遞給幕,說:
“你喜歡用長柄武器,拿著吧。”
“正好用來研究一下,提升萬物摧毀者的力量——你把矛給了我,那你自己呢?”幕握著長矛,問道。
“你給過我一根蠟燭——碰見打不過的敵人,我就許愿殺不掉他,這樣他就死了。”顧青山道。
幕失笑道:“因果律哪有這么簡單,蠟燭只能對小事起作用,不然它豈不是能決定整個世界的生死存亡?”
顧青山忽然心頭一動。
他打了個呵欠,走到角落里坐下,說道:
“太累了,我們休整一下,順便觀察上面還會不會有塌方,然后再行動,如何?”
“好,我來給大家分發一些吃的東西。”幕說道。
幾人就開始休整。
顧青山一邊吃東西,一邊悄悄在心中問道:“怎么了?唯尊?”
“咻,咻咻咻,咻咻!”
唯尊玉佩急切的在他識海中鳴叫不休。
它的聲音透著一股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