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世界。
顧青山伸手握住那柄墨綠色的長弓。
一行行螢火小字從虛空中出現:
“你獲得了靈魂隕落之弓。”
“此夢境級魂力威力巨大,但也需要相應的實力才可施展。”
“根據你現階段的實力,當你使用此弓時,可以獲得如下超凡之力:”
“凋零之力:萬物被你射出的箭矢命中,將迅速老化、衰敗、隨時可以被摧毀。”
“腐蝕之源:眾生被你射出的箭矢命中,身軀將會被迅速腐蝕,完全無法解救,除非將腐蝕的部分截斷。”
“注意:當你的個人實力再次提升,你才可以發揮出該夢境級魂器更強大的力量。”
下一秒,只見一道身影從長弓上騰起。
馥祀女士。
她揮動權杖,放出數百道虛浮的光影。
只見那些光影中,全都是各種兇險的戰斗場景。
顧青山在這個世界中,歷經了種種考驗,戰勝了無數強敵,最終贏得了這柄夢境級魂器——
靈魂隕落之弓。
“我們用許多術法編織了你經受考驗的整個過程,可以瞞過敵人的查探——只要你的對手表現得不是太過出色,你贏得混亂的青睞完全不在話下。”
馥祀想起什么,補充道:“放心,我動了一些小小的手腳,引導你的那個對手,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它會怎么做?”顧青山問道。
“大概會選一座殘缺的雕像,而那雕像對應的等待者已經消逝。”馥祀女士道。
“聽上去還真是可悲啊。”顧青山道。
他忽然一默。
“怎么了?”馥祀女士問道。
“我再確認一下,當年混亂陣營和秩序陣營的等待者們不愿兩敗俱傷,所以構建了混亂與諸界秩序,因此而耗盡力量,統統陷入了沉眠,是這樣嗎?”顧青山問道。
“是的。”馥祀女士道。
顧青山目光閃動,慢慢說道:“女士,在混亂的陣營之中,有些等待者的實力與您旗鼓相當,是這樣嗎?”
馥祀女士道:“當然,有一位等待者與我擁有差不多的特質與能力。”
顧青山低頭望著手中的墨綠色長弓,默默在心中道:“戰神界面,檢查此弓,請務必將其所有屬性陳列出來。”
戰神界面上,迅速跳出一行行螢火小字,把之前顯示的物品信息又過了一遍。
“沒有問題…奇怪了。”顧青山呢喃道。
他總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就像是走在寂靜無人的山谷,卻又感受到有無數人潛藏在暗中窺探,企圖做些什么。
這無關靈覺,純粹是一名戰士——或者說是戰場的指揮官,在戰場上感受到的某種端倪。
太順利了。
一場持續久遠的戰爭,難道會以無比順利的趨勢走向結束?
誠然,這是所有人的心愿,但一個冷靜的戰士,絕不會因為自己深心的渴望,就忽略那些潛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暗流。
世間沒有如此簡單的事。
就算是一個人努力想改變自己的命運,都會經歷無數艱苦卓絕的歷程,更何況這是關乎無數眾生,所有等待者,以及末日的終極命運之爭?
在這樣的事上,順利只代表一件事。
——有什么東西,被忽略了。
顧青山心思不定,漸漸變得凝重。
馥祀女士察覺到他神情有異,詢問道:“顧青山,這是秩序尋求生存之機的關鍵時刻,為何我在你的臉上看到了猶豫和躊躇?”
顧青山道:“沒什么,我只是在換位思考——女士,您的所有謀劃一直以來有沒有產生什么波折?或是差一點被敵人發現?”
馥祀女士想了一下,道:“沒有。”
她反應過來,神情漸漸變得凝重:“你是覺得這里面有陷阱?”
顧青山道:“我沒有任何證據,我只是覺得應該謹慎一點——因為敵我雙方的實力差不多,那么…你們能在混亂陣營中動手腳,敵人一樣可以在秩序陣營中動手腳。”
馥祀女士微微蹙眉。
她揮動權杖,在顧青山身上輕輕一點。
無數微光從顧青山身上飛出來,憑空凝結成一張羊皮卷。
“沒有問題,所有保密者都無私的獻出了力量,以保證你的身份不被發現。”她說道。
顧青山沉吟道:“我想知道在混亂陣營之中,與您能力和特質相近的那位,擁有什么樣的力量。”
馥祀女士道:“他是混亂的先知,跟我一樣,他可以憑空越過時空,看到未來發生的一些事。”
“也就是說,那個等待者有可能看到你我見面的這一幕。”顧青山道。
“不,凡我以術法遮蔽的時空片段,他都不會來碰——那樣會耗費太多的力量,不得不再次沉睡,而且我們彼此忌憚。”馥祀女士道。
顧青山立刻道:“那么同樣的,他以術法遮蔽的時空片段,您也看到嗎?”
馥祀女士道:“我盡全力的話,是可以的,但之后就會因為耗盡所有的力量,陷入徹底的沉睡。”
顧青山道:“請您探查一下,在與您和他有關的時光之中,有什么時刻是被他遮蔽的。”
馥祀女士深深的看了顧青山一眼,道:“地神,你的謹慎讓我印象深刻。”
“戰爭之中的每一步棋,在落子的時候都需要極端的謹慎,不然億萬眾生都將走向死亡。”顧青山道。
“可是時光的長河太過漫長,我就算耗盡所有的力量,也無法觀察到所有與他相關的畫面。”馥祀女士道。
她伸出手,豎起三根指頭。
“我只能挑選三個時間點,去看他是否動過什么手腳。”
“而且在那之后,我就與其他等待者一樣,陷入徹底的沉睡,短時間內無法再幫助你。”
“我們必須猜準他動手腳的那個時間點,否則的話,你將獨自面對未知的陷阱,而我們也無法再幫你。”
顧青山陷入沉默。
——這簡直是一件希望渺茫的賭博。
他沉吟道:“假如我們在第一個時間點就猜對了他動手腳的時刻,您還有富余力量與我一同作戰嗎?”
“對,查探第二個就會耗盡我的力量,查探第三個時間點,我必須付出代價。”馥祀女士道。
顧青山低聲喃喃道:“如果您不能參戰,我們的勝算將大打折扣——也就是說,我們要一次性猜對他在哪個時刻做了什么。”
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如果一個未知的敵人,在未知的時刻,布下了未知的陷阱。
那會是在什么時間?
他到底做了什么?
時光太過漫長,如何去確定這個時間?
機會只有一次,沒有試錯的余地,所以該怎么才能猜中真相?
恐怕任何人對這樣的問題,都會感到無能為力。
——這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推算。
馥祀女士也想到了這一點,嘆息著說道:“你對敵我雙方的力量和策略都做出了合理的假設,但我這么多年小心潛伏,幾乎每一個時刻都在觀察身處時空的異常,就是怕他布置了什么,但從未有所發現。”
“所以您一直以來都在提防他?”顧青山問道。
“是的,畢竟他與我擁有相近的能力,我自然要防備他發現我的所作所為。”馥祀女士道。
“您從未發現任何異常——那么,我們可以先推測一件事,如果他有所布置的話,一定也不愿意被你發現他的布置,所以——”
顧青山頓了一下,判斷道:“他是在您潛伏之前,就把事情布置好了。”
馥祀女士搖頭道:“在我潛伏之前,那是一段足有一億多年的時光,依然無法確定他動手腳的時刻,更無法知道他做了什么。”
“您了解他嗎?”顧青山又問。
“不,我跟他打過一場,只知道他擁有跟我差不多類型的能力,對他本身并不了解。”馥祀女士道。
太難了,這完全無法尋找到答案,她心中暗暗想道。
顧青山呢喃道:“你們彼此忌憚…”
“如果我是他,一定也會小心避開您,然后才去考慮如何下手。”
“——你們避開了彼此。”
“他想做的事情,必定也和這一次的登神之戰有關,畢竟這是決定混亂紀元能否徹底降臨、秩序是否被徹底消弭的關鍵時刻。”
“所以在無窮的時光之前,他會在您無從察覺的那個時刻,做一些布置。”
馥祀女士道:“他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這就像以有心算無心,我根本無從猜測他會怎么做。”
顧青山搖頭道:“這次的事情,假如排除您的一切所作所為,他能做的事情,其實有跡可循。”
“從結果來考慮,要保證混亂紀元的徹底降臨,就必須讓登神之戰的勝利者一定是混亂的真正繼承者,而不是我這樣企圖殺掉混亂真神的家伙。”
“想要杜絕這一點…除非…”
馥祀女士只覺得自己也緊張起來,忍不住問道:“除非什么?”
“除非在無窮的時光之前,就讓這件事變得確定。”顧青山道。
馥祀女士道:“可是隔著漫長無比的時光,變數實在太多,根本無法確定億萬年后發生的某一件事,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去開始、進行、結束的——就算是我們這些等待者,也無法做到這一步。”
“不。”
顧青山吐出一個字。
他心念飛閃,飛快的思考著對方的破局之法。
“混亂之真神擁有整個紀元的扶持,是根本不會死的,所以唯有發動登神之戰,才可以奪取神位,滅殺真神。”
“而發動登神之戰的先決條件,是必須向混亂紀元獻祭一個秩序——女士,這一點有沒有問題?”
馥祀女士道:“沒有問題,確實是這樣。”
顧青山接著說下去:“如果是這樣,那么對方能動手腳的地方有幾個。”
“一是在參與登神之戰的人員上動手腳——這一點我相信我的同伴,因為我對他們知根知底,再說就算他動了手腳,以我的力量也足以對付我的幾位同伴。”
馥祀女士點頭道:“你的同伴我都看過了,沒有問題。”
顧青山默了一下,繼續道:“那么,還剩一件事,是敵人可以在億萬年前提前布置的。”
“什么?”
“秩序,我所獻祭的那個秩序。”
顧青山回憶起自己獻祭魔王秩序之時的情景。
從頭到尾,這個秩序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任何應對。
——以這個秩序的狡猾,它不應該是這樣。
顧青山在心中來回想了許多遍,確認道:“這是敵人唯一能翻盤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在億萬年前布置的手段,這個手段將決定登神之路的最終走向。”
“就像女士您深入混亂的青銅殿進行臥底,暗中改變登神之戰中的考驗一樣,您的老對手做了同樣的事。”
顧青山深深吸了口氣,斷定道:“我認為,在億萬年前,他就在·魔王之序上動了手腳。”
馥祀女士看著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這是她第一次對比自己弱小數百倍的存在產生敬意,并且是發自深心。
她說道:“按照你的推斷,我們需要回到魔王秩序被造就的那一刻——因為在秩序被造就之后,就沒有任何人能對秩序動手腳了。”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顧青山道。
“我們走!”
馥祀女士揮動法杖,破開虛空。
兩人深入虛空,凌空而立。
在他們的下方,是一條發光的浩瀚長河。
馥祀女士肅然道:“我們現在要逆流而上,去億萬年前,追溯·魔王秩序被造就的那一刻,顧青山,你萬萬不要松開我的手,不然你會因為沖破了太過漫長的時間而直接被法則殺死。”
“我明白,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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