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暗淡,黑夜沉沉,仿佛無邊濃墨重重涂染。
花九駕馭曳云舟飛出仙城,腳下青蘿江蜿蜒遠去,偶有一兩聲鸕鶿啼鳴,沖破江夜的寂靜。
道旁樹影濃密,厚重的枝葉在蕭瑟寒風中沙沙作響。
花九靠坐在船頭,滿面憂愁。
先是凌云志和無面上了懸賞榜,現在又是墨殊寒惹上失蹤案,陳敬值和辛世誠這兩天也神神秘秘的。
聽小茶說許大娘也時常不在五味齋,一回來就是閉關,小茶大考的問題都沒時間請教她。
整個大道山上,好像除了從不出門的菩提子算正常之外,其他人都有點問題。
當然這個問題不是說他們本(身shēn)有問題,而是有問題找上他們。
花九仍舊在意貍花說的‘用不了幾天’,只是她知道,就算她現在去問貍花,她也一定不會告訴她詳(情qíng)。
這時,一陣妖風襲來,曳云舟忽然一震,竟一下子和花九斷開聯系,直直朝下墜落。
上次那種被盯住的感覺又來了!
風聲從耳旁呼嘯而過,花九一邊((操cāo)cāo)控墜落的曳云舟,一邊放開神識探查周圍,驀地發現一道殺氣騰騰的風刃從她背后襲來,看似普通的風刃,其中卻蘊含著澎湃的魔氣,絕非她現在這個修為就能抵擋的。
背心傳來刺痛感,可是曳云舟根本不受控制,半空之中也無處借力,她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花九肩頭徒然迸發一道強光,快過那道風刃將花九連同曳云舟吞沒。
風刃和強光撞擊一處,魔氣爆空,澎湃的氣浪在空中掀起陣陣黑色漣漪。
待到那強光散去,空中根本沒有任何殘渣碎片,花九憑空消失了!
“啊”
慵懶的哈欠聲憑空出現,凌云志立于江畔,扛一根魚竿,腰間掛著魚籠,卷起的褲腿下是一雙沾著黃泥的赤足。
拿下頭上斗笠,胡子拉碴的臉上,眼神從未有過的凌厲,直直看向遠處樹林中那個藏在(陰陰)影中的黑色貓妖。
“大魚可算是上鉤了,等得我都要睡著了。”
鈴鈴…
黑色貓妖邁著優雅的貓步,一步步從樹林中踏出,寒風卷過,黑色貓妖化形成人,蹲在凌云志面前。
他看起來七八歲的年紀,頭頂右邊的貓耳上穿著一只小巧的金色鈴鐺,湛藍雙瞳清澈卻又深不見底,泛著幽幽光。
兩只袖子長到拖地,寬大的黑袍松垮垮的掛在(身shēn)上,像偷穿大人衣物的頑皮孩子,全(身shēn)上下只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露在外面。
月光照不透他(身shēn)上沉郁的(陰陰)影,脖頸上那根長長的黑色圍巾在他(身shēn)后隨風擺動,像一條如影隨形的黑龍。
邪氣凜然!
凌云志看到他時,心中一下子冒出這樣一個詞。
看不透,看不穿,邪得令人忌憚。
“你就是風邪?”凌云志問。
鈴鈴…
風邪扯動耳朵微微勾唇,點點尖牙從唇下露出,邪氣更勝。
一個個玄奧的黑色符文從凌云志(身shēn)上浮起,化入黑夜,凌云志一甩魚竿,“風邪,有我在此,你休想傷害任何人。”
風邪淡淡的掃了眼凌云志手中魚竿,“你知道釣魚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嗎?”
大陣要困住風邪還需要幾息,凌云志順著問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風邪揚起半邊唇角抖了抖貓耳,邪笑道:“當然是愿者上鉤,笨!”
鈴鈴…
話音一落,風邪一躍而起,快如疾風,四爪著地奔向凌云志。
凌云志瞳孔驀地緊縮,原來風邪的目標不是花九,而是…他!
凌云志急急后退,抬手在空中書寫符文。
撲通!
凌云志符文還沒寫完,風邪踩到自己過長的袖子一下子撲倒在凌云志腳下,五體投地吃一嘴土,臉壓變形,毫無形象可言。
啊——啊——啊——
樹上烏鴉無(情qíng)嘲笑。
凌云志寫符文的手頓在半空:“…”
他是不是太高估這個風邪了,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風邪惱羞成怒的跳起來,揮手一甩,就聽‘噗噗’兩聲,他后方樹枝上頓時只剩幾根黑色烏鴉毛飄((蕩蕩)蕩)落下。
風邪呲牙,一指凌云志,“剛才不算,重來!”
說著,風邪又退回剛在的位置。
凌云志:“………”這他媽還能重來?
風邪擼起袖子露出又瘦又白的兩只爪子,兇狠的看著凌云志,“愿者上鉤,我的目標可不是貍花!”
山門渡頭。
小魚寶拿著一籃子小龍蝦,對江邊釣魚的凌云志道:“夫子,那這些小龍蝦我就拿回去…”
話還沒說完,凌云志忽然消失在小魚寶面前,曳云舟從半空出現,轟然落入江中濺了小魚寶一(身shēn)水。
舟上花九揮出的爪風直直從小魚寶頭頂掃過,涼颼颼的叫小魚寶一個哆嗦,手里的一籃子小龍蝦掉在地上,到處亂爬。
花九定睛一看,頓時愣住,她怎么忽然就到山門渡頭了?
“不要吃我——”
小魚寶被嚇得魂飛魄散,‘噗通’跳入江中消失不見,完了完了,他一定是被花九盯上了,她居然假扮夫子在這里騙他靠近,救命啊夫子——
花九愣了下,對小魚寶消失的方向翻白眼,“神經病!”
感覺到肩頭的魔氣波動,花九按住肩膀掃視渡頭,凌云志果然不在,他是什么時候把‘移形換影’的標記印在她肩上的?
想起來了,是大考第一天,她從這里離開,凌云志來問靈石時,拍過她的肩膀。
也就是說,凌云志那天確實發現了有人跟蹤她,但是沒有打草驚蛇,也沒告訴她,而是在她(身shēn)上做了標記,等那個跟蹤者出現。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是不想讓她分心大考?
花九將曳云舟升起,遠眺她山下她遇襲的地方,看到那里果然有微弱的光芒波動,便知凌云志已經跟偷襲她的人交上手了。
不過凌云志是符陣師,一定會布陣抓人,所以動靜都會被隱藏在大陣中,很難被外面察覺。
正準備返回去看個究竟時,花九忽然頓住,想到襲擊她的風刃上帶的威壓,那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修為。
想到這里,花九掉頭趕往劍舞坪,還是快些去找陳敬值他們支援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