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鴻蒙仙城上空浮島光華浮動,如夢似幻。
街道上來往的人和妖逐漸變少,店鋪里的伙計紛紛拿著長桿,挑下門上的大紅燈籠,掛上一盞綠光浮動的鬼燈,就連門口拉客的傀儡人都換成白骨人的樣子。
夜風卷落葉,整條街巷幽幽一片森綠,平添幾分陰森氣息。
墻壁里,地面下,還有上空的浮島上開始出現白日里很少見的鬼修。
鬼修天生就有浮空之能,花九揚著頭四處觀看,那些鬼修呼嘯著從她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陣鬼哭聲。
有出來采買的,也有駕著車出來擺攤的,不一會清冷的街道便又熱鬧起來,賣香燭的,賣餛飩的,還有賣紙人的,各種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儼然成了一個香火氣息濃重的小夜市。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特殊食物香氣,叫花九不禁揉了揉餓扁的肚子。
還有頭貓頭鷹叼著田鼠從樹上飛下,落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身披羽毛披風的人,抖抖毛,把剩余的田鼠三兩下塞進口中,走進一間店鋪中。
夜晚的鴻蒙仙城,別有一番奇幻色彩。
花九左手拿著一串眼珠子糖葫蘆,右手捏著魚餅,吃得滿臉是油,裙子下的尾巴悠然甩動。
“小茶真是的,每天就知道窩在房間里研究做飯,外面這么熱鬧也不出來看看,這些東西一點都沒有她做的好吃。”
花九一邊嫌棄難吃,一邊吧唧吧唧吃得香,最后連爪子都舔了個干凈。
“呼~真難吃。”
揉揉渾圓的肚子,花九打了個飽嗝,加快腳步趕回冬城區,其實她可以乘坐城中每一刻鐘一趟的木牛流車,這些方便生活的傀儡,都是神機閣那位呂家先祖發明的,據說其中也有凌天帝尊的點子。
因為這些惠及眾生的東西,所以神機閣在凌天界地位才那么不可撼動。
但是花九一來是要節省靈石,二來她要練習踏雪無痕,所以便自己趕路,一舉兩得。
躍上旁邊的歪脖子樹,花九變回胖喵,隱在陰影里疾馳遠去。
她身后不遠處,一身便服的季青急忙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條,扔下一塊靈石咕噥了句“真難吃”,抓起佩刀追上去。
明月皎潔,花九有如暗夜精靈,風過不留痕。
那肥碩圓潤的身體每次飛起來都有種要壓塌房頂的感覺,可是偏偏落下時寂靜無聲,連屋頂的嫩草尖都壓不折。
這時,必經之路上出現一只黑色野貓,正蹲在月光下愜意的舔爪子,感覺到花九出現時,黑貓瞬間弓起背一副受驚的樣子。
花九眼皮一耷拉,壓低耳朵直直沖了上去。
喵嗷——
狹路相逢勇喵勝,兩只跳起的貓在明月之下一通連環對撓,一個呼吸之間撓出三四十下,最終花九一個屁股蹲把黑貓從屋頂撞了下去,踩著黑貓的領地不屑的喵了聲,花九繼續向前疾馳。
季青哼哧哼哧的追到此地時,叉著腰扶著煙囪喘粗氣,“老子居然追不上一只凝氣一層的胖喵,媽的太失敗的!”
“不行,喘口氣先。”季青癱靠在煙囪上,一副半條命都丟了的樣子。
前面就是冬城區了,季青想著到時候雪上會留下爪印,總該好追蹤了吧。
可是,并沒有!
等季青到冬城區的時候,看著被大雪覆蓋,潔白無痕的屋頂,挫敗感讓他絕望得想哭。
他堂堂凝氣十層,執巡院金牌執巡,居然把一只凝氣一層的貓妖跟丟了!
抹了把臉,季青吐掉嘴里嚼得稀碎的草筋重整旗鼓,他還沒有失敗,最起碼他知道小貓妖住在牦牛客棧,他可以去客棧那等。
花九停在距離牦牛客棧還有三條街的屋頂上,爪子上的靈氣一散,她噗通被埋進一尺厚的白雪中,從上面只能看到兩個耳朵在扯動。
“有人跟蹤我?”
雪面上的兩只耳朵像雷達一樣隨著腦袋左右轉動,接收周圍的細小動靜。
兩個方向,兩個人,有故意放輕腳步的感覺。
她還是被盯上了嗎?
花九把腦袋從雪里伸出來抖了抖,看到遠處白茫茫的一大片空地時忽然有了主意。
季青發現一個貓爪印,就在回牦牛客棧的路上忽然轉了彎,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季青立刻警覺起來,想起以前執巡院培訓課上學的,貓妖都好奇心重且心很大,失蹤案發生最多的就是貓妖。
其中就有這么一個幼年小貓妖失蹤的案子,那只貓妖從家里出來買醬油,結果失蹤了半個月,最后找到的時候正在距離鴻蒙仙城三百里之外的農戶家里賣萌。
那小幼貓被帶回來后問它怎么會跑那么遠,那小幼貓說它出門看到一只蝴蝶,然后又看到一只蟈蟈,然后又看到一條蛇…無數個然后之后,想起買醬油時已經不記得家在哪里了。
最后它就干脆給自己找了個落腳地,每天賣萌曬太陽,過得很安逸。
那個案子讓季青覺得,貓妖特么就是傻子吧。
現在他正追蹤的這傻貨肯定是被什么吸引所以走偏了,弄不好就是偷貓賊!
想到這,季青雙眼噌的亮了,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看老子這回不把你砍成孫子!”
季青小心翼翼的跟著貓爪印往前追蹤,可是越往前爪印越少,他只得全神貫注的尋找爪印,連走到了哪里都沒注意到。
等他追到爪印盡頭時,猛的一抬頭,對面居然有一個黑衣黑面巾的人跟他一樣的姿勢蹲在一個貓爪印前。
四目相對。
季青:“…”
黑衣人:“…”
電光火石之間,季青憑借他金牌執巡的洞察力發現,這黑衣人手背上有爪痕,袖口還有三色細毛,這就說明這個人…
“臥槽,偷貓賊!”
季青唰的抽刀,劈頭蓋臉就砍!
黑衣人雙目圓瞪,抓起一把雪扔在季青臉上,轉頭就溜。
兩個人立刻纏斗在一起,誰都沒留意到他們此刻正在冰封的河面上。
一聲震響,季青和黑衣人齊齊石化,面色慘白,就見不遠處符光閃爍,腳下冰層發出‘咔嚓咔嚓’的崩裂聲。
兩人對看一眼,季青放低身體示意黑衣人別動,黑衣人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不動等你抓我啊傻逼!’
黑衣人猛踩地面一躍而起,季青只來得及罵聲‘臥槽’就整個人跟著冰層塌下去,入水前的那一刻,季青不管不顧催動‘青藤’一下卷著黑衣人的腳腕,借助黑衣人的力量將自己拉出去。
季青躍起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朝遠處看了一眼,忽然看到樹梢上有一坨圓潤的三花喵正在呲牙咧嘴的打哈欠,然后貓爪一動,他立刻看到另一道符光從厚重的白雪之中沖出。
“臥槽槽槽!!”
白茫茫的湖面上忽的冒出一片青綠藤蔓,那翠綠的顏色伴隨著兩聲‘撲通’入水的聲音,叫花九格外愉悅,扭著屁股甩著尾巴回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