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物證俱全,聽著這幾個字,盧皇后只覺得心似乎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殘缺不全被揉碎成一團的五臟六腑來。ranwen
她到如今,甚至分不清楚到底還有誰是值得信任的連老孔都不可信,連這個曾經為了他們盧家效力了一輩子的忠仆都不可信,那到底還有誰可相信?
她嘴唇動了動,眼里蓄著一汪淚,卻竭力不叫它們掉下來,面無表情的道:“我不信......”
梁彤已經大聲喝止了盧皇后的話,義憤填膺的走到正中:“先前有慈云道長作證,皇后娘娘說不信,現在又有太孫殿下身邊心腹出來作證了,皇后娘娘還是不信。”他痛心疾首,眼淚不知為何一下子就下來了:“那皇后娘娘到底要怎么才信?!難道圣上躺在這床榻上昏迷不醒,難道太白真人說圣上被這毒藥害的再也無法蘇醒,在娘娘眼里也不如殿下重要嗎?!”
殿中竊竊私語不斷,出聲附和的人也不斷,可盧皇后通通似乎沒有看見,她低頭看著下首跪著的梁彤,木然張開了嘴巴:“你說的是,我不信。”
她握緊了建章帝的手:“圣上也不信。”
不等梁彤等人繼續哭天搶地,她伸出手指一指孟繼明和馮應龍:“你們說是孔順親自指證,那你們把孔順帶來,本宮要當著這太極殿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問他,親自問問他。”
梁彤呵了一聲,到了此刻,他是真的相信周唯昭是那等不仁不孝之人了,雖然對盧皇后要求當眾審問孔順的行為覺得很是不滿,可是至少盧皇后肯問,肯問就好了,讓文武百官親自聽一聽這位太孫殿下所作所為......
常首輔等人都沒異議,畢竟事關太孫,自然要有多謹慎就多謹慎才好。安公公奉命小跑著出去,親自帶著旨意去大理寺提人。
陳翰林在房間里坐立不安,整個人都焦急的出了一身的汗,不停在房里來回走動,險些把地板都被磨平了一層,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抑制住內心的焦急與激動。
是成是敗,就在今天這最后一擊了。
管家急匆匆的進來,連額頭上的汗也來不及擦,張嘴就告訴陳翰林:“來了來了!宮中有動靜了!”
宮中終于有動靜了!陳翰林眼睛都亮起來,急忙道:“快說快說!怎么樣了?!”
“宮里是安公公親自出來去了大理寺提人,說是皇后娘娘不肯相信證人供詞,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當著圣上的面親自審問孔順!”管家心肝兒顫的厲害,只覺得心隨時都能從胸腔里蹦出來似地,很是有些不安:“現在人已經快往宮里去了。”
陳翰林握緊了拳頭愣愣的站了一會兒,腦海里有一陣子是完全空白的,他之前并沒有意料到有這一出。
可是隨即他就又立刻回神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審問不是更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審,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孔順是他奉了徐大的命令親自去請的,可見此人可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更能徹底定周唯昭的罪,到時候周唯昭就直接被天下人唾棄了,還想什么皇位不皇位的?到時候自己再也不用擔心周唯昭到時候會東山再起了。
他松了一口氣,跺了跺腳又問管家:“徐大人回來了嗎?”
管家搖頭:“徐大人的行蹤從來都不許咱們過問的,我找了許久了,沒有聽見過消息。”
陳翰林就又有些覺得不對,唉了一聲,忽而又想起徐大交代過的事,怔怔的問管家:“還有件事,太孫妃那邊......怎么樣了?”
他之前已經按照徐大的意思,布置了許多人裝作憤怒的民眾去沖擊宋楚宜的馬車事實上他們也真的煽動了許多憤怒的百姓去攻擊宋楚宜的馬車,而在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里還夾雜著許多他們的人,務必要置宋楚宜于死地。
管家一拍腦門,這才想起忘記了去管這事兒了,有些茫然:“這......小的忙忘了,忘記去問了......”
他今天一天腳就沒沾地,實在是忙的暈頭轉向,忘記了這回事了。
陳翰林沒料到他忘記了,一時自己也愣了,反應過來才有些惱怒又有些不安:“那還不快去問?!”
徐大對這個太孫妃忌憚的很,明明天不怕地不怕似地,偏偏對這位太孫妃敬而遠之,要是真的壞了徐大的事,叫太孫妃沒事,那到時候說不得要落埋怨。
正被他們算計著死了還是沒死的宋楚宜當然沒死,宋玨看著韋正手里提著個活口,松了口氣,才剛他們一出長寧伯府就遇上了憤怒的百姓,怕是足有三四百人圍著吵著,一路把他們逼停在了北門,不斷的叫囂著往上沖。
幸虧儀仗隊雖然被沖散了,可是金吾衛的人卻都是訓練有素的,又有宋玨和韋正兩人當了左右門神,因而并沒出事。
他看了一眼韋正手里提熘的人,回過頭去了馬車旁邊,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宋楚宜,問清楚了她并沒什么事,才問她:“那現在,咱們還進宮嗎?”
才說完,聞聲而至的禁衛軍指揮使就帶著人來了,到了跟前也不請罪,居高臨下的瞧了宋楚宜的馬車一眼,半響才冷冰冰的問了一聲:“可是太孫妃娘娘的車架?”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是宋楚宜的儀仗,這禁衛軍指揮使卻還偏偏多此一舉的一問,宋玨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不對。
韋正同樣也有些錯愕,怎么禁衛軍指揮使竟然是這個態度?再怎么說,周唯昭的罪可還沒定吧?怎么就一副看犯人的嘴臉了?
宋楚宜的聲音倒是聽不出喜怒的從馬車里傳來,輕輕巧巧的說了個是字,就不再開口。她已經懶得去猜這個禁衛軍指揮使為什么會是這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冷然問了一聲:“為何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