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宋家沖天的火焰實在叫人心驚,一路上不少原本關門閉戶靜悄悄的人家都有了動靜,輕羅跟含煙縮了縮鼻子,輕手輕腳的在夜色里穿梭。
身上還是有些沒有力氣,宋楚宜和宋玨做事從來都是這么謹慎得過分的,早就給她們吃了叫人昏昏沉沉的藥了,剛才靠著一股子驚懼從房間里撲到了門外,又提心吊膽了那么久,現在漸漸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沒了功夫傍身,這天好像有些格外的冷,輕羅抱著雙臂打了個哈欠,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走出了一段路以后回頭遙遙看了還是在燒著的長寧伯府一眼,轉過了頭不再看,問含煙:“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既然不能回龍虎山......她想著又有些擔憂害怕起來了,龍虎山是她們的家,她們的父母親人如今也都在龍虎山上,可是現在她們卻不能回去了怎么回去呢?天師大人讓她們下山可是伺候周唯昭的,周唯昭又叫她們伺候宋楚宜,她們卻沒做到,背叛了宋楚宜之后又違背了周唯昭的吩咐,不僅沒有回龍虎山,還......
她們就算現在回去了,也半點用處都沒有,不僅沒用,還很可能會連累到家人。
含煙顯然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嘆口氣踢了踢路邊的石子,耳朵凍得差點沒知覺了,她抬手又捂著耳朵跺了跺腳,皺眉說道:“現在就算是回去了,也沒好果子吃。”
也是,現在錯事已經做下了,她們又從長寧伯府逃了出來,再回去豈不是罪加一等?
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她們不過是龍虎山上下來的道兵,雖然身上有一身的功夫,可是恐怕明天就會滿城通緝她們,她們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天師大人也下山來了京城了,如果天師大人讓人出手,她們除了束手就擒,還有什么辦法?
二人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段,只覺得氣喘吁吁,累的站也站不住宋玨給她們吃的藥效力很強,之前她們在長寧伯府經常一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找了個墻根處坐下來,含煙抱著腿把頭放在膝蓋上瞇了一會兒眼睛,再抬頭的時候頭發已經被風吹散了,她一邊整理自己的頭發,一邊理清了思路。
“救我們的是誰,我們就去找誰。”她下了決心,原本跳個不停的心就好受了一些,那股已經涌上了喉嚨的惡心又被咽了回去。
輕羅詫異的盯著她看了一眼:“你說什么?”
含煙冷笑了一聲:“有什么好詫異的。”她說:“他們總不會是出于好意救的我們吧?要不是我們還有用處......”
輕羅的神情很是凝重,她垂下了頭沒有說話,黑夜里含煙的眼睛在閃著光。
是啊,原本她們都快要回龍虎山去了,是他問她們是不是不甘心的,是他問她們要不要留下來的,她們全都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現在想想,他分明是不安好心,對著太孫殿下跟宋楚宜都沒安好心,他肯定是想宋楚宜和周唯昭倒霉的。
所以才會調唆著她們去找了廣平侯世子,所以才會有了皇陵石碑的這件事。
那現在,他救她們,又特意讓人交代她們不要回龍虎山,是不是就是說讓她們去找他?
輕羅想清楚了,忍不住還是有些猶豫:“可是他對不起殿下......”
“殿下把我們當回事嗎?”含煙冷笑了一聲,神情譏誚:“殿下對得起我們嗎?!我們從小跟著他一起長大,我們學了這么多本事都是為了服侍他的,可是他卻轉頭就把我們給了宋六小姐,他甚至都沒問過一聲我們愿不愿意!”
說到后來,她的聲音已經有些尖利了。
輕羅沒有說話。
含煙已經打定主意了,利索的站了起來:“走吧,現在就算是回去了,山上也容不下我們。”
的確是,龍虎山的規矩大的很,她們之前背棄周唯昭,已經說得上是欺師滅祖了,天師規矩嚴,不會放過她們的。
輕羅也站起來:“可是現在我們去哪里找他?”她很是擔心:“我們可沒那么輕易見得到他,再說我們已經同六小姐說過是元錦了......”
含煙噗哧了一聲:“所以他們肯定是去查元錦了啊!”
她們原本就沒打算和盤托出,傻了才會那么做。宋楚宜對待敵人的手段她們跟在旁邊也不是沒見識過,她是那種會給人留后路的人嗎?不會,她也不是,何況她們還覬覦的是她的丈夫。就算是她們老老實實把引她們去找廣平侯世子的人招出來了,宋楚宜也不會放過她們的,所以還不如不招,讓她瞎忙一場。可是怎么聯系上他倒的確是個問題,畢竟他是跟在周唯昭身邊替周唯昭做事的。
“是要想個辦法。”她若有所思的在原地又跺了跺腳,緩解了一下因為寒冷而凍得發麻的難受:“也不是沒有辦法。”
輕羅順著她的話朝她看過去,低聲問了一聲:“有什么辦法?”
“青卓跟含鋒才在殿下身邊寸步不離,他平時還是很空閑的。”含煙努力搜刮了一些回憶:“他平時喜歡去哪里?”
輕羅顯然也想到了,心臟又撲通撲通加速跳了起來,臉上綻開一抹笑意:“重音坊。”
是啊,他自來就喜歡聽戲的,這么久了,他還是沒改掉這個習慣。當初她們倆剛從龍虎山上下來,就是在重音坊找到的他,他把她們送去了晉中準備服侍周唯昭。
“那我們,還是做這個妝扮?”輕羅指了指自己和她身上的衣裳:“不然容易被人發現。”
含煙點了點頭:“為了掩人耳目,當然還是要這樣,不能被人發現。明天我們就去碰碰運氣吧,看看能不能碰見。”
可是她們接連去了兩三天,也沒能看見要見的人,不由有些灰心喪氣。
不知道是不是那場大火引起了宋家人的懷疑所以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