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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玉有一點兒緊張,更多的卻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興奮,天知道,從她十一歲那年她就察覺到了宋楚宜將來要給她帶來的危險,她從十一歲那年就開始盼著宋楚宜死,可是家里長輩總不許她宣之于口,更不許她動這個念頭,她自己那點兒力量根本不足以動宋楚宜,每次都只是小打小鬧。就連祖父后來對宋家起了叫宋家灰飛煙滅的心思,到最后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幾乎以為沒了指望了,祖母卻忽然下定了決心。
陳老太太靠在軟枕上,不遠處的炭盆被嬤嬤輕手輕腳的撥了撥,冒出一點兒火星,噼里啪啦的在寂靜的深夜里爆開,叫人忍不住就提起了精神。
皇覺寺的人恨宋楚宜是必然的,畢竟宋楚宜不僅叫他們死了一個已經信眾遍布天下且在皇家也甚有臉面的高僧,還使得僧侶的地位在大周朝一落千丈。
那句不問蒼生問鬼神,幾乎把一干當皇覺寺的和尚一網打盡,全部定在了恥辱架上。陳老太太嘴角牽起一抹笑,回頭去和陳嬤嬤譏諷:“到底是小孩兒,以為只要纏著大人給她報了仇就好了,卻不知道這一句話下去,天下的和尚都被她得罪光了。”
皇覺寺是皇家寺廟,可不是那等沒有根基的,背后權貴云集勢力深厚,從前最大的倚仗就是建章帝,現如今失去了建章帝這個倚仗,他們當然要把這筆帳記在宋楚宜的頭上。
這也是宋楚宜命該如此,看來元慧大師說她是天煞孤星也沒說錯,只是不知道宋楚宜這回還有沒有那么幸運還能全身而退,要知道,這回可是水匪,何況她們這邊還有后招。水匪殺人越貨是常有的事,連鎮江知府的夫人也都是死在他們手里,就算是宋家想查想報仇,那也無能為力朝廷剿匪都這么多年了尚且沒什么用,何況是宋家?宋楚宜跟余氏死了也是白死。話說回來,要不是皇覺寺把話都說清楚了,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水匪,沒有妻女要顧的亡命之徒,她還真不會選擇下這個手。
陳嬤嬤上前給她們端了紅棗血燕,聽見陳老太太這話兒也跟著附和:“老太太說的是,老太爺也說宋家這回雖然做的漂亮,可是也太不留余地了。”
就是不留余地才好,宋家這般鬧騰,外頭的人才會把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
陳老太太有些失了說話的興致,喝了幾口血燕就放下琉璃盞來,身子動了動問:“怎么還沒消息傳進來?”
雖然她叫陳明玉要沉得住氣,可是這畢竟是件大事,得不到確切的信,終歸是不放心的。
似乎就是為了回應她的話,她的話音還未落,外頭一直等著消息再送進來的婆子就抖抖索索的進了門,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把一封信遞到了陳老太太手里。
陳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展開來瞧一瞧,就笑了:“成了。”
陳明玉臉上立即透出遮掩不住的喜色,差點兒打翻了丫頭捧給她的碗,連眼里都透出光來:“真的成了?不是說那水匪難找嗎?”
水匪難找,可也不是找不著,憑借陳家的人脈,真要想辦法勾結一下這些土匪,難道還真的會沒了法子?陳老太太將信紙遞給陳明玉,示意她把信燒了,聲音冷淡里透出一點兒對于人命的不屑:“已經說好了,崔宋兩家這回是去晉中祝壽的,光是禮物就帶了整整三船。那些水匪恐怕本來就要盯上他們,現在還有人送錢給他們搶銀子,他們怎么可能不動心?”
陳明玉把信燒了,看著那白紙一點點化為灰燼,差點兒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捧著臉喜盈盈的坐在陳老太太身邊,頭倚在陳老太太胳膊上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這回宋六可真的必死無疑了。”
她是知道皇覺寺給和祖母商定的計劃的水匪聚集的地方聽說兩岸高山林立,那些水匪們的老窩就在這兩岸的高山上,他們都是鳧水的好手,還在山上做埋伏,等人進去了就從山上骨碌碌的把巨大的石頭滾輪下去,常常連面都不用碰就把船給砸扁了,他們之后再去收拾戰場。而且他們的地方易守難攻,每年剿匪的官兵死了一批又一批,也拿他們半點辦法都沒有,附近村莊上的民眾受了他們好處,都是他們的眼線,民匪勾結,因此才異常難處理。
這樣的情況下,宋六他們一行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干干凈凈的死在水里了,若不然落在那群水匪手里,還有更差的......想到那些人對待女眷的手段,陳明玉心里竟隱隱有些期待宋楚宜別死,最好是落在那群水匪手里。
陳老太太見事情就回稟完了,就催著陳明玉回房去休息:“明天你不是還要進宮去給娘娘抄經嗎?這樣的事小孩子少聽,省的臟了耳朵。”
陳明玉既然已經知道事情商議妥當,自然沒了后顧之憂,笑著應了聲是。
等陳明玉出去了,陳老太太才回頭吩咐陳嬤嬤:“去,給皇覺寺送個信兒,就說這邊我已經分派好了,他們那邊別出什么亂子。”
會互惠互利的事兒,可是也得兩方都插手,她也不是傻子,不給皇覺寺當這個槍,要做就一起做,誰也別想抽身。她這邊負責叫地方上當官的陳家族人聯絡上水匪,那皇覺寺那邊就得在崔宋兩家的船上動點兒心思安插點人,以防萬一。
陳嬤嬤看出陳老太太對這事兒的緊張跟上心,自然而然的也提起了精神辦這差事,催促著自家當家的親自往皇覺寺山腳下走了一趟,就這樣把事情給定了下來。
回來陳老太太就賞了她們一座江南的莊子,連夜叫她們收拾了東西,第二日起就不必再來大宅里。她心里就更知道自己辦的是見不得人的事兒,連夜出了城,第二天天不亮就啟程去了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