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笑的頗有些像是前幾日張叔剛獵回家的懸貍,眉眼彎彎的偏頭去看徐嬤嬤:“反正人手帶足一點,動靜鬧大一點,能帶多少東西就帶多少東西回來。”
不知從何時起,宋楚宜的話基本上就不會出錯,徐嬤嬤雖然仍舊有些不解,卻并沒有生出反對的心思,抿了抿唇退下去找張叔商量了。
徐嬤嬤辦事是靠得住的,宋楚宜暫時把這頭的事放下,專心致志的沾了墨用心的寫一封信。
不知道現在京城里的李氏在做什么?
是已經收到了韃靼暴兵的消息在冷笑著等自己死,還是準備派人渾水摸魚看看能不能趁機然自己死在‘暴兵’手里?
李如橚在朝中經營多年,桃李滿天下,想要套出點內幕消息是極為輕松的,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的女兒透露一點呢?
她想起李老太太不懷好意的挑撥,逢年過節的刻意冷落跟打壓,又想起宋琰每每受傷的眼神還有難堪的笑意,唇抿的死緊。
信寫好了,她仔細的再三檢查之后,才用蠟封了口。
青桃已經辦完事回來,帶著些忐忑告訴宋楚宜那個百戶已經即刻就動身去找葉景川了。然后她一眼就瞥見宋楚宜手里還有一封信,有些驚訝的問:“秀是還要送信回家嗎?”
她是要送信回家,卻不是回宋家,而是崔家。
想到外祖母跟舅舅舅母,宋楚宜臉上緊繃的神情放松些許,甚至還好心情的彎了彎嘴角:“不是,這封信還要勞煩你父親。”
青桃微愣,不自覺的重復一遍:“我父親?”
宋楚宜上前幾步握住青桃的手,言辭懇切神色肅穆:“青桃,我身邊現在可信任的人也就張叔跟你父親,可是張叔是莊頭不能走開,所以這件事只能由你父親來做”
可是現在兵荒馬亂的,可能出個門就能碰見韃靼暴兵。
青桃駭的臉色發白,心神大亂的看著宋楚宜直搖頭:“秀,我還有祖母弟妹,若是我父親出了什么事家可就散了。”
“放心。”宋楚宜盯著她的眼睛:“我既然會叫你父親去,當然不能叫他孤身一人。我會向葉景川借十個士兵給他,給他足夠的盤纏。”
若是身邊有這些兵士陪著,那還又好一些,青桃臉色好看了一些,還是有些猶豫:“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好,我并不是不想幫您”
“等今夜過了以后再走。”宋楚宜拍拍她的肩膀:“今夜過后,通州以西的韃靼暴兵都被殺以后再走。”
宋楚宜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青桃明白再拒絕已然不可能,咬著牙狠著心腸點了點頭,又問宋楚宜:“您是想把信送去晉中嗎?”
“是。”宋楚宜點頭,神色肅然:“這封信極為要緊,所以不能有失。你父親只要辦好這件事,崔家不會虧待他,我也不會。”
青桃已經大概猜到信的內容,知道這封信對宋楚宜來說有多要緊,鄭重應是:“秀放心,我一定會叫父親拼死將這封信保護好。”
宋楚宜松了一口氣,畢竟她再怎么樣,也不能威逼著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有青桃出面去勸,想必她的父母會答應的。
未時,徐嬤嬤領著大隊人馬招引市,將明晃晃的裝著金銀珠寶的箱子的最后一隊大板車運進了別莊。
人手驟然減去了一半,金銀財寶卻又多了不少,明擺著是放在案板上等人宰割的肥肉了,伯府的護衛憂心不已。
天邊最后一點夕陽落盡,火燒云也漸漸被烏云掩蓋,夜幕漸漸降臨,不僅連府里巡查的護衛心中不安,連外頭圍守的士兵們也都有些人心惶惶。
徐嬤嬤伴著宋楚宜坐在大廳里,心里的弦繃得緊緊地。
“熄燈。”宋楚宜一聲令下,府里懸掛的大小燈籠通通熄滅,廳里只點了一根蠟燭,昏黃的燭火下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亥時時分,外頭終于出現不尋常的動靜。
“秀!”徐嬤嬤立即蹦了起來,拉住宋楚宜的手:“您快往房間里去避一避”
宋楚宜卻半點不慌張,甚至還有空低低的笑了一聲,這笑聲帶著從容又帶著些許的得意。
“佩服佩服。”葉景川領著幾個人從偏廳轉出來,也帶來久違的光明他手下都打著明晃晃的火把。
“亮燈吧。”宋楚宜笑意悠閑,等四處的燈都被點亮了,才腳步輕快的走到窗邊一把將窗子推開。
那些從后山溜進來的幾十名韃靼人此刻正在存放財寶的糧倉中央橫沖直撞,試圖突圍出來。
可惜葉景川帶了足夠多的人手,圍成一圈估計踩都能踩死他們,他們被困在中央,就如同是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
葉景川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觀戰,臉上神情有些復雜的看著這個小女孩,忽然嘆了一聲:“你若是個男子”
韃靼暴兵體力還是要比大周的士兵好一些,且他們意志力極強,背對背圍成一個圈左突右擋,大周士兵一時竟不能奈何他們。
“這些人怕不是一時興起才跑來咱們這里燒殺搶掠的。”宋楚宜看著場中情景,頭也不回的道:“明明是訓練有素的騎兵啊。”
葉景川渾身一震,看向宋楚宜的神情更帶幾分震驚。
反應過來之后他就明白宋楚宜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他帶著幾分心虛幾分茫然的問道:“二者有區別?”
“紫荊關的守將少說也要被參一個守城不力的罪名,若是嚴重.”宋楚宜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若是嚴重些,還可能被人指責成與韃靼有勾結,意圖不軌”
這也是他之前一直想著不要驚動上面的原因,葉景川此時已經徹底服氣,不自在的咳嗽一聲:“那依你看,若是想要逃脫這個罪名的話,可有辦法?”
他又不傻,雖然可能真的沒有眼前這個忻娘聰明,但是也能聽出她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