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他的道
先生一揮手，對面的那片平滑的斷崖之上，浮土和野草盡數掉落，露出了四個大字。
“大道誅天！”
這四個字，并非一人所寫，字體及氣息都不一致。
然而余寒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卻是忍不住渾身一震，眼耳鼻喉盡數滲出斑斑血跡。
體內的真氣轟鳴作響，似乎要與之產生共鳴一般。
“前兩個字，是我所寫，可是我想要寫的卻是一句話，只是可惜，寫完這兩個字的時候，后面卻一直都沒有寫完！”先生道。
“不是我不想寫下去，而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后面要寫出什么，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在思索著，后面的幾個字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一日，他扛著劍離去，然后，天穹被斬破，大道崩滅，滅世天劫徹底消失！”
說到這里的時候，先生皺了皺眉頭，眼中帶著幾分憧憬之色。
“當時我就在這里等他，他回來的時候，就像是現在這樣，我們兩個，站在這里許久！”
“然后他揮劍，斬開了這片斷崖！”
“也是在這時候，他手里的劍碎掉了！”
“那把碎掉的劍，就是平城劍嗎？”余寒忽然開口問道，他一直都不知道，這把劍身上，竟然承載了這么多的故事。
可是有一點他想不清楚，當初見到平城劍的時候他，他是完整的。
但先生卻說，真正的平城劍碎掉了。
先生繼續說道：“他將那碎掉的劍身拾起，丟入到了洪荒之中，那片洪荒，是他在與天道大戰的時候，斬落下來的世界一角！”
“那里周圍都有他的劍氣所在，天地大道無法進入其中，也管不到那里，這也是，為何洪荒被稱為牢獄的原因！”
“而他，也在那片世界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先生說到這里的時候看向了余寒。
余寒手臂微微顫抖，平城劍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住的嗡鳴顫抖不已。
先生道：“劍身粉碎，劍靈也碎成了三魂七魄，飛到了這片世界的各個地方，這就是平城劍如今的狀態，歷經悠久歲月，碎掉的劍身自行愈合！”
“只是因為失去了劍靈，化為凡鐵，埋沒了不知多么久遠的年代！”
“而他那個時候，笑著告訴我，說他知道后面應該寫什么了，然后伸出手指，寫下了后面兩個字！”
先生深深嘆了口氣：“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就坐在那里，和我聊了很多，只是聊著聊著的時候，聲音便漸漸低沉了下去！”
“斬天滅道，他所做的事情，對自己本身來說，也遭到了強大的反噬！”
“可是，既然已經斬滅了天地大道，為何這個世界，還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余寒問道：“我根本沒有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天地大道，有任何的改變！”
先生回答道：“我一直都以為，他成功了，因為那個時候，天和地已經昏暗，大道崩潰，天道規則鎖鏈寸寸崩滅，已經接近崩潰的盡頭！”
“可是他最終還是恢復了過來，他臨走的時候也曾告訴我，他失敗了，并未成功，
但是他卻看到了未來的一角，會有一個人，重新拾起他的劍，延續他的曾經！”
先生看向了余寒，目光閃爍：“他隕落之后，化為了本體，是一株小草，那是一生的大道精華，徹底回歸了本性！”
余寒渾身一震，他的頭頂，一株小草冉冉升起：“就是這株小草嗎？”
那是他的武魄，也是從他被那株小草的虛影補足了丹田之后，重新生成的武魄。
也是培養了他這么多年，一直都不曾看透的武魄。
先生點頭：“就是這株小草，這便是他留下來的傳承，而你，就是他從未來一角所看到的那個人！”
余寒緩緩的坐在了那里，他的目光一陣流離。
“我知道，現在告訴你這么多，其實是害了你，或許會影響你的心智，但是我們或許也沒有多久的時間，即便今日不說，他日也必須要讓你知曉！”
余寒良久沒有開口，坐在那里，卻不敢抬頭。
良久，他才繼續說道：“我在孽城的時候，在瀚海遺址里面，看到了一個白衣人，那個便是曾經的他嗎？”
先生搖頭：“那是他唯一的弟子，在他離開之后，遭到了無數種族的圍殺，也失蹤了！”
余寒點了點頭，這個疑問也算是解開了。
先生道：“當年，他的強大已經人所共知，我的道是保守的，所以我始終無法達到他那樣的高度，叫他一聲師叔，也是理所應當！”
“現在，你該知道，為什么當初在七州武院的時候，我會讓李乾坤選你入書院了吧！”
余寒嘴角勾起了一絲苦澀。
“他什么都沒有留下嗎？”他抬頭看向了先生。
先生笑著看向了他：“他留下了你！”
“那個白衣人曾經說過，我體內的道，并不純凈，尤其是修煉了陣法以后，使得大道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堅定！”
“可是那個時候，我就和他說，我選擇的是我自己的道路！”
說完這句話之后，余寒有些自嘲的看了看周圍：“當時他對我的想法很是贊同，可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只是順從我的意思而已，或者說，從那一刻起就已經放棄了我！”
“人的體內，只應該有一種道，那才是一往無前，無所顧忌，我體內的道，終究還是太多了，多到讓我已經無法專心的去催動這把劍！”
他伸手撫摸著平城劍。
先生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你左手的天雷大道和右手的輪回大道，都是這個世界最為本源的力量，也是從這個世界上，已經消失的兩種力量！”
“在這個時代，各種神術功法層出不窮，但是天雷和輪回這兩種力量，卻只有掌控者方才擁有，甚至這樣的功法都已經缺失了！”
先生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所以這兩種大道，已經不再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大道，與你體內的逆天氣息也不會出現什么影響。”
“現在最嚴重的的是你體內的陣法修為，我觀你體內，已經形成了一個小世界，與體內的穴竅和血脈相互連通，這才是最要命的！”
“陣道強者，都是對這 個世界的大道有著絕對領悟的人方才能夠修煉成功的！”
“他會比普通的修者對于大道的感悟更加敏銳！”
“這才是真正影響你的因素，而且冥冥之中，那個存在似乎也已經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所以他也在利用這一點。”
“利用你的陣道修為，在你的體內楔下了一根釘子，等到最后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根釘子拔出來，要了你的命！”
余寒點了點頭，他也是這樣的想法，體內洪荒小世界已經運轉得十分完美。
他已經無法去放棄這股力量，這也是他這一路上能夠越級挑戰，保命的關鍵。
“你要徹底的這條道路上繼續行走下去，就必須要將這股力量徹底覆滅下去！”
先生道：“現在，我來助你，將陣道的力量從你體內剝離出來，你要忍著一點，老四的鑼音雖然不好聽，卻每一聲都將你與洪荒小世界之間的契合震得松動！”
“老.二的殺氣也是如此，在加上老三那些野草在你體內護住了血肉力量，到了我這里，卻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余寒這才抬頭，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先生。
原來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打算。
從而讓自己在與農夫和更夫他們接觸的時候，將這些力量都納入到了體內。
先生一直都在幫著自己。
“凝神屏息，坐下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便好！”
先生的聲音傳來，讓余寒忍不住目光閃爍，當即氣定神閑，穩定住了心神。
他坐了下來。
洪荒世界開始緩緩震蕩，回旋不休。
先生淡淡一笑，右手探出，直接覆蓋在了他的頭頂處。
肉眼可見，他的手掌一寸寸的抬起，一團帶著氤氳光芒的光球，隨著他手掌的不斷抬起。
竟然被帶動著從體內一寸寸的被抽取出來。
余寒的意識一陣模糊。
那是一種別樣的痛楚，與肉身受到的傷害不同，卻侵入骨髓。
他的魂光也在劇烈的搖曳，險些直接崩潰。
先生卻在這個時候眉頭緊皺：“根深蒂固，竟然要自成空間，衍化為一枚大道的種子，果然是狠毒的手段！”
他冷哼一聲，另一只手點中了余寒的眉心。
真氣源源不斷的注入到了他的體內，幫助他穩定心神。
同時，右手狠狠用力，直接將洪荒世界從余寒的體內抽取出來。
洪荒世界，似乎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
它不甘心被毀滅，竟然要脫離開先生的掌控。
先生微微一笑，掌心光芒涌動，催動無上神通將其封印，化為了一顆珠子，掉落在地面上。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了余寒。
“修為可能會停滯一些時間，不過如果能夠找到真我，日后進步會更大！”
他負手而立，看著再次盤膝坐倒在地的余寒。
“希望你能自己撐過這一關，對你來說，這才只是一個開始，不要一開始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