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搖頭嘆息,直到余寒與那妖族公主入賬已久,還未收回目光。
余寒并不知道這兩人齷齪的心思,跟隨著妖族公主入賬之后,口鼻之間,不斷傳來淡淡的馨香。
他沒有四下打量,從這香氣來看,應該是這公主自己的營帳,十分私密。
妖族公主從走進開始,就一直打量著他,見他目光拘謹,不敢四處張望,忍不住掩嘴偷笑起來。
“看你指揮戰斗時意氣風發,怎地此刻卻又如此放不開?”
余寒苦笑著搖頭:“公主,你若想要議事,總歸該有議事的大帳,何必非要請在下來到這里?”
“我的營帳,就這般讓你害怕?”妖族公主見他不肯繼續往前挪動一步,自顧走到床邊坐倒了下來,笑吟吟的看著余寒說道。
余寒繼續道:“并非是害怕,只是有些失禮,況且這里又沒有沙盤,如何對敵,怕是也不好推演,公主還是另換他處便是了。”
妖族公主輕輕揮了揮手,然后笑道:“無妨,就在這里便是,我已經命人去準備酒菜和沙盤了,稍后便有人送來,將軍只管坐下休息片刻就是了!”
不等余寒開口,她繼續說道:“這支妖族軍隊,全部都是由我來統管的,即便是那些將領,他們對于戰斗的理解,也都太低級,所以找他們商量,沒什么用處。”
說完這句話,她看向了余寒:“還未請教將軍姓名?”
余寒索性就找了一張木凳,隨便坐了下來,同時也抬頭看向了妖族公主,微微道:“在下任余寒!公主稱呼我名字便是,本就是個不大的軍官,不必喚我將軍了!”
妖族公主吃吃的笑了起來,輕紗遮面,她一瞬間沉默了下來,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余寒,氣氛也隨之沉默了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有下人走了進來,先是幾名戰士抬著一面沙盤走入,將其放置在了營帳的中心,隨后又有幾名侍女走來,備好了一桌簡單的酒菜。
妖族公主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全部下去,然后也站起身來,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目光也隨之瞥了余寒一眼,發現他已經將座位挪到了沙盤面前,眉頭緊鎖。
“這人還真是一個木頭!”妖族公主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魅力。
她緩緩走到了余寒的面前,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酒杯,輕輕斟滿了一杯酒。
“我們妖族不比人族,都是一些粗茶淡飯,倒是怠慢了將軍,不過這是我妖族特有的玉候酒,專門帶過來了一些,任將軍方才激戰良久,不如先休息片刻,再來商談也不遲!”
說完,將手中的酒遞到了余寒的面前。
余寒這才轉身,看向近在咫尺的妖族公主,感受到那張輕紗下面有些異樣的目光,當即將自己的目光移開,落在了那只酒杯上。
他伸手接過,一飲而盡,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入口醇和,酒力經久不散,這酒,估計再喝三杯,我就醉了!”
“醉了豈不是更好?”妖族公主有意無意的說道:“也省得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
余寒放下了酒杯,目光再次落在了沙盤上:“我的身后,有那么多的族人,這些,都是責任,如何能夠不去想呢?”
“你這支隊伍,只有五千人,或許加上剛剛并入的差不多八千人左右,這樣一支隊伍,充其量不過是這場大戰中的小浪花而已,沒有你,還會有別人頂上去!”
余寒轉頭看了她一眼,再次將目光別了過去:“每一支力量,都是由一朵朵小浪花組成,最終才能匯聚成為狂猛的浪濤,如果連一朵小浪花都不想去做,又何來的勝利?”
不等妖族公主繼續開口,余寒說道:“公主,如今我軍方才合并,還有諸多要事,雖然適才我們僥幸贏了一籌,但是這一戰,依然沒有那么容易,我們還需從長計議,公主若是有心想要幫助我孽城,還請移駕,在下暫時有一些淺見,與公主詳談!”
妖族公主輕輕端起酒杯,輕輕將那玉候酒倒入喉嚨。
她掀起了半邊輕紗,只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脖頸。
余寒別過頭去,同時豁然站起身來,一種莫名的屈辱油然而生。
從最開始,妖族公主能夠看穿自己的布局,并在合適的時機發起反攻后,他對這個被稱為妖族戰斗天才的公主還是有一些欽佩的。
不過此刻妖族公主的一舉一動,已經達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妖族公主見他站起身來,忍不住吃吃笑道:“你這人真是無趣,便就這般心急嗎?”
余寒微微躬身行禮:“看來公主殿下還未完全準備好,既然如此,等到明日在下再來叨擾便是,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便要朝向大帳外走去。
妖族公主也是豁然站起身來:“站住!”
看著余寒停住了腳步,她繼續說道:“在我這里,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走不掉!”
余寒心中一動,淡淡道:“看來這一場,是公主的鴻門宴了!”
妖族公主款款而行,走到了余寒的面前。
她微微抬頭,看著余寒那張英挺的面孔。
“你便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想和我說嗎?”
這句話,多少帶著幾分柔弱的意思,讓人忍不住心中也隨之柔軟。
如果換成是旁人,加上她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淌出來的魅惑,必定無法拒絕。
只不過余寒不同。
他的一顆心,已經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子魚,一半給了竇玄衣。
即便當初秋葵苦苦追尋,依然沒能拉到他的半邊衣角,只能到最后香消玉殞,方才讓余寒記住了她的模樣。
這妖族公主或許是國色天香,但在余寒眼中,便與尋常女子并無差別。
所以聽到這句話,他笑道:“公主言重了,你我不過初識,何來這般說法?況且若是不愿意與公主說話,在下也不會來到這里!”
“但是,公主適才有一句話,我卻是不贊同的!”
他眼中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傲然。
“我若想走,即便那個叫宮力的家伙出手,也絕對阻攔不住!”
妖族公主搖了搖頭:“罷了,拿你沒辦法就是了!”
她伸出玉手,按住了斗笠,便要摘下來。
余寒后退了兩步,保持了一段距離:“公主不必取下!”
妖族公主道:“你是擔心我生得難看,會影響你的思緒?”
余寒揮手苦笑道:“怎敢如此?”
妖族公主道:“我又沒有勾引你,何必如此戒備?”
她隨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
余寒低下了頭,沒有抬頭去看。
看到他有些緊張的模樣,妖族公主笑道:“之前說的冠冕堂皇,現在卻是自己放不開,你便當我是尋常的將軍便是,為何不敢抬起頭來?”
余寒苦笑,又被這個狡猾的妖族公主給擺了一道。
事實上,從進來開始,他很清楚,妖族公主一直都在用特殊的方式來占據主動。
因為她知道,自己也是一個聰明人。
雙方誰能夠在這場戰斗的只會上占據主動,就看誰能夠在此刻占據主動。
很顯然,他之前一直都在用逃避和裝傻充愣來化解對方的攻勢。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還是落了下風。
此刻對方步步緊逼,讓他別無選擇,只能抬起頭來,落在了那張容顏之上。
余寒如遭電擊,虎軀一瞬間劇烈的顫抖起來。
“子…子魚?”
他失聲道,看著對面那張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夢中的絕世容顏,如同癡了一般。
然后,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
“子魚,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一次,輪到妖族公主愣神了下來。
她看著余寒的表情變化,根本不似作假,當即心中也忍不住疑惑了起來。
他是認錯了人?
可是,以他們這樣的修為,如何能夠看不真切?
除非自己與他心中的那個人,生得太過相似,以至于連他都無法認出。
她心中也疑竇叢生,被余寒的變化弄的不知所措。
余寒卻在此刻平靜了下來。
對面這個少女,樣貌幾乎于子魚一模一樣,然而如果仔細觀看,兩人的氣息卻是完全不同的。
子魚就像是那冰山上的一株雪蓮。
在她臉上,看到的只有疏遠和冰冷。
不像是此刻眼前這名少女一般,給人一種火熱的灼燒感覺。
兩人的風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所以這個少女,不是子魚。
他收起了思緒,淚水全部蒸干,瞬間恢復了過來。
然后平復了一下情緒,沉聲道:“公主殿下見笑了,適才見到公主殿下與我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情緒這才失控!”
妖族公主看著他的眼睛。
能夠看出,他并未完全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至少眸子里,依然跳動著一抹思念。
當即開口問道:“這個人,是你的妻子?還是道侶?”
余寒笑著搖了搖頭:“公主不必追問了,事關私事,還請見諒!”
說完,他自顧坐在了沙盤旁。
從旁邊拔出了幾面小旗,隨手插在了幾處地方。
“不知道,公主之前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個地方?”
他直接轉移了話題,根本沒有留給妖族公主繼續發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