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刺目的光芒讓觀戰的眾人都忍不住微微瞇起雙目,不敢直視那激射而來的光芒。
余寒的身體直接倒飛了回去,白衣沾染了血跡,觸目驚心。
噗——
他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
然而身上的傷勢并不十分嚴重,真正受損的,還是元神。
強行催動陰陽滅生陣,對他來說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如今迫不得已之下,又直接將大陣引爆。
反噬力量對元神的沖擊,已經達到了十分沉重的地步。
他甩了甩有些發暈的頭,強自支撐著站起身來,渾身嫣紅的血跡不斷滴落,看似狼狽到了極點。
然而在那漫天光芒的映襯之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滋生。
“不好!”
守臺老者眉頭忽然一皺,如果說有誰沒有受到波及,整個戰場周圍,恐怕也只有他這一隅之地還算是平靜。
這一小片區域,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保護,任憑可怕的氣浪席卷而來,卻始終無法讓其受到半分的震蕩。
但他臉上卻沒有半分的輕松。
單手一掌拍在地面上,渾厚的真氣轟然灌注到了其中,一道道明亮的光線以他的掌心為原點,蜘蛛網般朝向整個隕落臺彌漫了過去。
隨著他的真氣遍布整座隕落臺,這片留存了不知多久的高臺方才漸漸穩定下來。
守臺老者長長舒出一口氣,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還好,老家都差點讓你們拆了!”
他看向搖搖欲墜,卻依然倔強站立在那里的余寒,同時還有被一片光芒包裹之下,不知生死的龍劍鴻。
眼中的嬉笑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痛惜,隨即搖頭嘆息了兩聲,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底怎么樣了?”
盡管中心的光芒將他們雙目刺得生疼,但所有人都緊張的注視著那里,舍不得移開目光。
“到底是誰勝利了?”
每個人的目光都充斥著期望。
能夠看出,余寒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龍劍鴻可以抵擋住那股沖擊,而且還有余力的話,那么很顯然已經不需要繼續猜測下去了。
但是,那股猛烈的爆炸,一直持續了這么久依然沒有散去。
即便相隔了如此遠的距離,他們都感覺到了那股可怕的力量,而處在爆炸最中心的龍劍鴻師兄,能抵擋得住嗎?
“丁進,能不能猜一猜結果?”許飛用胳膊頂了頂丁進,然后開口問道。
丁進懶洋洋的掃了他一眼:“不用猜了,余寒那家伙,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如果龍劍鴻還能活蹦亂跳的,我就頂著這幅尊榮繞著七州武院跑三天三夜!”
“沒想到你對他這么有信心!”許飛有些訝然的說道。
不過如果丁進當真如此繞著七州武院奔跑,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他心里也認為,戰斗到這里,已經結束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光芒終于開始漸漸散去,露出了表面已經一片狼藉的隕落臺。
在無數碎石之間,龍劍鴻的身體就撲倒在那里,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他此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鮮血從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中流淌而出,目光帶著幾分疲憊,幾分不甘。
然而,卻沒有死!
余寒緩緩朝向龍劍鴻走了過去,他眼中漸漸閃爍出冷漠的殺機,隕落臺上,便是一決生死,如今自己險勝,斷然不會放過他。
而且,他從剛開始對戰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今日龍劍鴻,將會是自己在此立威的第一戰,所以他的眼睛里沒有絲毫的猶豫。
龍劍鴻瞪大雙目,眼睜睜的看著余寒朝向自己走近,后面的結果幾乎可以預估。
他眼中閃過濃濃的驚駭,想要坐起身來,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在你登上這里之前,或許并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既然如此選擇,那便沒有后悔可言,因為如果輸的是我,此刻恐怕早已經身首異處!”
余寒目光閃爍,隨即拍了拍腦門:“差點忘了,你說過要給我留個全尸的!”
他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落在了龍劍鴻的身上,尤其是看到他眼中的恐懼,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不要…殺我!”龍劍鴻艱難的開口,此時此刻,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余寒嘴角漸漸浮現出來的冷漠笑容,讓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根本沒有回答,指尖有一道微弱的劍芒激射而出,只有尺許長短,如果放在平時,彈指便可將其破滅。
然而此刻,卻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龍劍鴻眼中的驚恐已經達到了無可附加的程度,然而余寒說得對,如果失敗的是他,那么自己也將會毫不猶豫的斬下這一劍。
所以,即便恐懼,他卻并沒有多少恨意。
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卻是那守臺老者緩緩站起身來,屈指一彈,一道光芒激射而出,直接將余寒的劍氣震得粉碎。
余寒皺了皺眉頭,轉身看向守臺老者:“為什么?”
守臺老者搖了搖頭:“你們都是七州武院未來的希望,因為一些彼此的私仇導致自相殘殺本就不對,如今還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便更是罪過!”
他目光一眨不眨的與余寒對視,淡淡道:“你們任何一個人隕落,都將會是七州武院的損失!”
余寒沉默了下去,良久方才看向老者:“如果失敗的是我,你會出手嗎?”
老者點了點頭:“我說過,不會讓你們兩個的任何一個死去!”
“那就罷了!”余寒搖頭嘆了口氣,眼中帶著幾分光芒:“我相信你,所以這一次,不殺他!”
他目光掃向了臺下的眾人,這里面,有自己的朋友,當然也有敵人。
便如同那乾院的長老,也在人群之中,目光復雜的看向這里。
蒼白如紙的面孔,在這一刻顯得越發的冷漠,余寒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今日一戰,是我饒了他性命,而非其他!”
他伸手指向了乾院長老所在的方向:“乾院,日后若是試圖再與我為敵,來一個,我便殺一個!”
“即便不登隕落臺也是如此!”
他帶著幾分疲憊,朝向臺下走去,丁進和許飛急忙雙雙上前,將其扶住。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送我回書院!”余寒苦笑著說道。
兩人同時點頭,帶著余寒,在自動分開的人群之中穿過,朝向書院走去。
“許飛,在化元池內,你們坤院的落凌出了手,他們多數都是鎮山之城的弟子,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邊,也要小心!”
即便帶著余寒,許飛和丁進還是沒能夠進的了書院。
副院主早已經站在那里,讓兩人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不過這一次站在這里的副院主,不是那只公雞,而是李乾坤。
許飛目光閃爍的看著余寒,目光有些低垂:“有些事情,總該是要去面對的,也不能什么都讓你一個人來扛著!”
丁進也安靜的點了點頭:“是啊,我們回去之后,都要努力修煉了,我準備閉關一個月,然后去挑戰那個落凌,怎么的也應該上了精武榜,要不然太丟人了!”
他有些挫敗的看著余寒:“我們都到了融骨境界,接下來,很快就要尋找合適的靈骨來融合了,所以接下來,或許會更有趣。”
余寒微微頷首,目光再次看向了許飛。
許飛此刻的處境卻是最讓他擔心的,自己與落凌之間產生的仇恨,很可能會轉嫁到他的身上。
所以此刻他看向許飛的眼神,帶著幾分歉意。
許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如今的實力,在坤院中沒有人敢對我不利,至少玩陰的不太可能,所以暫時不會有事。”
三人又是寒暄了幾句,這才各自分開了。
“副院主,勞駕扶一把,傷勢太重,這路都是上坡,搞不定!”余寒看著站在門口的李乾坤苦笑道。
李乾坤自然不會親手上去扶他。
單手輕輕一揮,一道光芒直接將他托起,平放在了自己面前。
“沒給你丟臉吧!”余寒嬉笑著問道。
李乾坤的表情依舊淡然如水:“還好!”
他回答的很簡單,卻也很直接。
“他們說的沒有錯,你現在已經達到了化骨中期大圓滿的程度,所以接下來,該找機會去尋找靈骨了!”
聽到這句話,余寒也點了點頭,融骨是必須的階段,一旦融骨,自己的力量也將會再度增長,到時候面對龍劍鴻,也不會像是這次一樣艱苦。
“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先生說了融骨的事情!”李乾坤說道:“可他說你落下的功課太多,還需要補一補,融骨的事情,過幾天再說!”
余寒搖了搖頭,李乾坤對先生的態度,完全就是惟命是從,他現在已經習慣,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我先去睡一覺,明天再去上課!
數日后,這一戰的余波依然沒有散去。
半年前,一批新生弟子進入七州武院,傳說這一批修羅路試煉的弟子,承受了歷代都不曾經歷過的艱難。
這一點,那些老弟子也忍不住欽佩不已。
半年后,這批新生弟子進入五大秘地修煉,成功走出來。
然后,有一名余寒的弟子,改寫了歷史。
也是從那一刻起,已經一年都不曾有過改變的精武榜上,終于變化了排名。
精武榜第九的新生弟子,讓整個七州武院都沸騰了良久。
而這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剛剛走出書樓,然后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朝向大公雞揮了揮手。
“副院主好!”
大公雞偏過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踱著驕傲的步伐離開了。
余寒搖了搖頭,忽然抬起頭,看著天空那個朝向自己俯沖下來的黑點。
“今晚有肉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