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仙門弟子一步步走向那名滿臉怒意的余家弟子身旁。
“知道為什么不用去后院了嗎?”仙門弟子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埋藏在九幽深處的一朵冰花,綻放卻陰森。
他看著逐漸安靜下來的余家弟子:“因為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余家弟子也看著他,眼睛里沒有多少恐懼,有的只是恨意,一種不甘的恨意。
所以他帶著那股恨意,仰天栽倒在地,咽喉處,多了一道紅線,有鮮血從那道紅線中飚射而出,散發著一種妖異。
“還是丟到后院吧!”
仙門弟子換劍入鞘,有些意猶未盡的瞥了瞥嘴!
“余家,竟然還敢有人反抗,看來給他們的震懾,還是不夠啊,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再給那個老家伙減十年的壽命吧!”
剩下的幾名余家弟子噤若寒蟬,看著那名同伴的尸體,有種莫名的心寒。
余家的演武場,曾經在這里,孩子們迎著朝陽,感受天地精華,凝聚武魄。
那時候,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
然而此刻,這里充斥的,卻只剩下一抹悲涼,無邊的悲涼。
蒼老的余占元被兩名仙門弟子一左一右的帶上了一座高臺,那里有一根木樁,事先就已經準備好的。
他們很熟練的將比上一次更加衰老的余占元綁在上面,帶著幾分玩味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很想問,這個月不是剛剛抽取了生命嗎?為什么還要過來?”仙門弟子勾起嘴唇殘忍的笑了笑。
然后伸手之下下方那近百名抬頭看著這里的余家子弟。
“你該問問他們啊!為什么不乖了呢?乖乖的聽話,不是很好嗎?”
余占元緩緩抬起頭,額頭上的周圍,就像是冷風吹拂的水面,有些干澀的嘴唇輕輕張開。
“反抗得好啊!”
他只說了這句話,渾濁的眸子開始有隱約的不屑流淌出來:“能反抗,證明余家還沒有破敗,總有一日,會重新崛起!”
仙門弟子把臉湊到了他的面前,咧嘴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
“廖凡,是我弟弟,我就這么一個弟弟啊,可是你的兒子,卻把他殺了,所以我只能拿你們整個余家來給他陪葬了!”
“不過,我不會那么直接的殺了你們的,聽說,你的那個兒子很命大呢!他在燕州出現了,還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如果他回來,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不會心痛呢?”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有一絲嗜血的光芒涌現出來。
“聽說,你一直都在祖祠里帶著,那里,應該是你們余家的根吧?”
余占元聞言不禁渾身一震,帶著幾分銳利的光芒看向廖青。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要通知你一聲,從今天起,你不用回去了!”
他揮了揮手:“因為從今天起,就沒有祖祠了,我會修建一個不錯的茅房,就在那個地方!”
“你混蛋!”
余占元拼命的掙扎,卻忍不住劇烈的喘息起來。
自己可以死,這下面的所有余家弟子都可以死,但唯獨祖祠不能失去,因為那是不僅僅是余家的根,還是余家的傳承。“罵吧,從半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六個月了吧!”
廖青退后兩步,掌心光芒繚繞,有一道光芒浮現了出來,那是一尊小鼎,上面染著血,有幾分冰涼的氣息綻放。
“清微初期境界的壽命,大概是兩百歲左右,算上這一次,你的實際年齡,應該快一百一十歲了吧,不年輕了!”
“所以,罵不了多久了!”
余占元目光陰冷的看著他,這一刻卻忽然間笑了。
“你笑什么?”
廖青有些不淡定了起來,在他認為,現在的余占元應該很憤怒,而且是那種很無力的憤怒,正因為那種憤怒,所以才會讓他越來越暢快。
而他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這似乎,不太符合邏輯。
余占元臉上的皺紋,似乎舒展了很多,笑容也還沒有褪去。
“謝謝你告訴我寒兒的消息,原本我還以為他死了,但是現在…我真的很開心。”
“原來是因為這個,那么有個很不好的消息告訴你,他或許,活不了多久了!”
“所有人都認為他活不了的時候,他還是活了下來,所以這一次,他依然會活著。”
“沒有那個可能,因為三大仙門的那個局,他解不開!”
“他能解開,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那現在,我要抽取你的性命,怎地不見他來救你?”
余占元語塞,但卻只是輕輕搖頭,很是憐憫的看著他,然后說道:“你永遠都不會了解,他到底承載著什么,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為什么他會活著。”
廖青看了看天色,同樣也是嘆息道:“天色不早了,希望你是說的是對的,否則會很無趣的,我更希望他是死在我的手里。”
“或許,來不及給你送終!”
那只染血的小鼎脫手飛出,緩緩飄向余占元,懸浮在了他的頭頂。
對于這一幕,余占元已經很熟悉了,所以此刻他沒有多說什么。
小鼎的鼎口略微傾斜了一些,有一道道光輝從那上面灑落,將余占元籠罩在了其中。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卻一句話也不再說。
下方,無數余家弟子都看著臺上的一幕,握緊了拳頭,然而卻是那樣的無力。
“鏘——”
寂靜的空間里,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摩擦之聲,那是利刃出鞘的聲音。
然后,他們看到了天穹之上,那道蜿蜒而下的劍光,如同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地面。
“叮——”
那道劍光沒有攻擊向任何人,卻擊中那余占元頭頂的那只染血的小鼎。
“誰?”
廖青臉色難看的看向那尊小鼎,此刻被一把劍貫穿,然后插在高臺的地面上。
那是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劍,很普通,上面幾乎沒有一道元氣波動,但它卻刺穿了那尊染血的小鼎,把它釘在地上。
衣袂破空的聲音從廖青的身后響起。
他駭然,然后轉身,一掌拍出,想要將那身影阻擋下來。
然而,那身影并沒有朝向他攻擊,而是從他的身側一閃而過,速度很快,所以他只是看到了那身影,似乎是白色。
余占元身體停止了顫抖,眼中也帶著幾分疲憊,但同樣也有幾分不解。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一次持續的時間會那么短,所以他抬起頭,想要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便是在這時,他看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那個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夢中的面孔。
還有眸子里通紅的一片。
“幻覺了嗎?不過能在這個時候看你一眼,真好。”
“你都不知道,剛剛那個家伙還說,你沒有辦法給我送終了呢,你看,現在不就已經見到了嗎?即便是假的,也好!”
說完這句話,他感覺到身體一松,身上的鎖鏈盡數被斬斷,身形也無力的滑落。
“父親…不是幻覺,我回來了!”
他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顫抖的呢喃,然后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住,緩緩坐倒了下來。
“寒兒——”
他這個時候終于確信,這不是幻覺,因為那雙握住自己的手臂太有力了。
布滿褶皺的手輕輕抬起,然后落在對面那張面孔上,輕輕摩挲了兩下,一如小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他的手,很光滑。
余寒握住了那只手,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父親,是我,我回來了!回來晚了!”
余占元搖了搖頭,笑的更開心了:“只要回來了,就不晚!”
“是嗎?”
一個討厭的聲音傳來。
廖青看著余寒俯身的背影,眼中閃爍了明亮的殺機,他的身后,三名仙門弟子已經聚攏了過來,與其并肩而立。
下方,不少仙門弟子也紛紛靠近過來,手握兵器,隨時準備出手。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
包括下方那些普通的余家弟子,都忍不住看著那道白色的背影。
“是大少爺嗎?他真的回來了!”
“可是,為什么要回來啊?”
他們眼中充斥著擔憂,最真摯的擔憂。
“很意外,你在這個時候回來,你不知道,我等了你足足半年了,不過好在,你沒有被三大仙門的那個廢物弄死!”
“父親,你先休息一會兒,這里交給我!”
余占元看著那逐漸站起身來的兒子,高大了許多,即便背影不夠寬闊,卻依然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
余寒一步步的走到了那只被貫穿的小鼎旁邊,將銹劍拔了下來,這把劍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上面的裂痕已經愈合了。
只不過再次恢復了普通的樣子,不再具有靈性。
然而卻鋒利了許多,否則也不可能將這品級不俗的小鼎貫穿。
“燕州講武堂,連件趁手的兵器都不給你嗎?”
余寒輕蔑的看著對面叫做廖青的少年,將銹劍重新收回到了體內。
“死在這把劍下,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然后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目光在所有仙門弟子身上一一掃過!
被他目光觸及的仙門弟子,都感覺到了那道冰冷蝕骨的寒意,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他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廖青的身上,聲音有些沙啞。
“一共二十三個人!”
“不殺盡,恨不休!”
今日,注定血染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