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血與火(上)

　　這里就是一場噩夢。

　　漫步在充滿了死亡與鮮血的樓宇之間，方正也終于發現了這里所隱藏的，治愈教會最黑暗的秘密。

　　在這里，方正發現除了獵人之外，最多的就是一群“病人”。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每個人的腦袋都被一個布袋子所包裹了起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但是方正能夠從那些布袋蠕動的情況看出，被裝在布袋里面的，肯定不是他認知之中的“腦袋”。

　　至于他們的腦袋究竟是什么樣子……方正很明智的選擇了忽視。

　　而從實驗樓的資料之中，方正也終于明白了，治愈教會究竟在做些什么。

　　雖然勞倫斯和威廉因為理念的原因散伙了，但是這并不代表勞倫斯不認同威廉的做法，他只是不愿意按照威廉所說的那樣，說一句“畏懼古神之血”，就放棄這一切。而事實上，勞倫斯的思路和威廉是一致的，他要通過提升人類大腦里的“內視之眼”，從而將人類提升到更高的層次。

　　也就是說，勞倫斯的核心思想，還是威廉的那一套。

　　為此，他們給一些人的大腦里注射了……某種液體。

　　當然，這些人也不是隨意選擇的，通過漫長的實驗，勞倫斯發現有些人在輸入古神之血后表現出了良好的適應性，不僅如此，他們的血液似乎能夠很好的與古神之血融合，產生非常奇特而強大的治愈效果。

　　因此治愈教會把這些人召集了起來，給她們注射了古神之血，并且從她們的身體之中抽取與古神之血融合之后“改良”的血液，作為“血療”的主要來源。

　　而看到這些之后方正終于明白為什么治愈教會里能夠有那么多鮮血來用于血療了……搞了半天他們弄了一堆人體血庫啊！

　　這么一想倒也是，畢竟人類和古神無法互相理解，你抽著抽著指不定哪天古神不愿意給你一嘴巴你就完犢子了。但是從人類身體之中抽血，明顯更加安全，也更加可控。

　　但是，對于治愈教會那些，那些人并不僅僅只是用來做血庫這么浪費，這些人對于古神之血的良好適應性，也就意味著她們能夠更好的感受到古神之血帶給他們的知識與奧秘。她們能夠傾聽來自古神之血深處的聲音，感受到凡人無法理解的境界與層次……

　　從其中一個能夠溝通的大腦袋那里，方正得知這些人曾經被稱為“血圣女”，她們就是人體血庫的來源，而且非常確信她們能夠通過這些力量來成為更高層次的存在。

　　按照大腦袋的說法，她們最開始在表現出對古神之血的適應性之后，就會被治愈教會封為“血圣女”，成為人體血庫，為其他人無償獻血。而作為回報，這些血圣女就能夠有資格被注射更多的古神之血，她們可以感受到別人無法感受到的存在，聲音和畫面。

　　但是伴隨著古神之血輸入的增加，這些血圣女也開始改變，她們的腦袋變得越來越大，變得“不可名狀”，而到這個時候，她們就無法再繼續在外面生活與工作。她們會以“病人”的身份來到這里，然后成為治愈教會的試驗品。

　　根據方正搜索到的記錄來看，這些血圣女的腦袋會越來越大，最終脫離身體，變成一個獨立的生命……當然，她們也是不成功的失敗品。

　　除此之外，方正還得知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這里似乎是有一個名叫瑪利亞的負責人。按照道理來說，這些血圣女變成治愈教會的試驗品，她們應該痛恨教會才對。但事實并不是如此，方正遇到的那些大腦袋，無論她們是否保持理智，都對一個叫瑪利亞女士的人敬愛有佳。從她們的說法來看，這位瑪利亞女士似乎是一直在盡力安撫她們的痛苦，并且讓她們的心靈與靈魂能夠平靜下來……

　　嗯，就好像是精神病院里照顧精神病人的醫生一樣。

　　而第二件事就是……這些大腦袋都無一例外的提到了“深海”“深邃幽暗之所”以及“滴答滴答”之類的水流聲。她們被這股聲音所吸引，她們已經徹底沉迷其中，根本無法自拔。

　　看來，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秘密和真相，就要去找那個名叫瑪利亞的女士了。

　　而她，也就近在眼前。

　　“砰。”

　　一個全身腫脹，呈藍色的怪物在方正面前倒下，它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人類的形狀，它的頭顱與身體完全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某種看起來更像是一塊長著手腳的長方形年糕一樣的東西。

　　失敗品……

　　看著眼前的怪物化為膿血，方正喃喃自語道，他已經從資料之中得知，這四個奇怪的怪物正是治愈教會用來聯系古神的最終使者，但遺憾的是它們也失敗了。在轉化，失去了人類形體的同時，它們思想也轉化為了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

　　而這片位于樓頂的太陽花田，就是它們最后的歸宿。

　　掃了一眼已經徹底死去的失敗品，方正收回目光。無論這是不是一場噩夢，這一路走來，他看見的怪物都已經足夠多的了。雖然到現在為止，方正都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要知道按照威廉的說法，他應該前往湖泊中心去消滅羅姆，解除無盡的獵殺之夜。

　　但是這里，明顯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或許這里隱藏著治愈教會最大的秘密，但是這對于方正來說又有什么意義？他對于治愈教會的秘密不感興趣，事實上任何一個組織都有其黑暗面，再高尚的理想也免不了要沾染血腥與黑暗。方正的天道宮也是一樣，骯臟的工作他基本上全部是交給蟲族去做的，事實上，蟲族在鐵血世界所做的事情，并不比治愈教會更加崇高，也不會因此而更加偉大。從本質上來說，雙方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方正并沒有像治愈教會那樣選擇同族作為實驗對象罷了。

　　畢竟，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吱呀———”

　　方正伸出手去，推開眼前的大門，走進房間。在他的面前，是一個寬廣的大廳，兩邊點燃著蠟燭，而在正前方的墻壁上，則鑲嵌著一個巨大的金屬鐘表。一個穿著獵人服，有著一頭美麗金發的女性則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注視著方正。

　　“一位來訪者？真是意想不到。”

　　她的聲音很平靜，沉穩，聽起來就好像春日的暖風。而看著眼前的女子，方正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你是……瑪利亞女士？”

　　“是的。”

　　女子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她望向方正。

　　“歡迎你來到這個噩夢，看到那些獸性大發的病人和教會之中骯臟不堪的病房，你有何感想？我知道你對他們做了什么，這不是你的錯，噩夢控制了他們，而現在，他們終于獲得了解脫。而你呢？你對這一切，又有什么感想？”

　　“感想……？”

　　聽到瑪利亞的詢問，方正思考了片刻，聳聳肩膀。

　　“我覺得吧……還行。”

　　“……還行？”

　　面對方正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瑪利亞不由目瞪口呆。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來自對方對教會內部骯臟而黑暗的秘密的憤怒指責或者怒罵，但是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會給自己這么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還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還行啊。”

　　面對瑪利亞的反問，方正攤開雙手。

　　“任何一個組織都有其黑暗面，只有天真的孩子才會認為一切都是光明和美好的，不過我們沉浸在黑暗之中，不就是為那些孩子守護她們對世界的美好期望嗎？而且，說實話，我還見過比治愈教會這一切更加殘忍的試驗，或許對你而言，治愈教會所做的事情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在我看來，至少這一切都是建筑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或許瘋狂，或許丑陋，但是至少做出決定的都是有自我判斷能力的成年人了不是嗎？”

　　“這……”

　　聽到這里，女子不由呆然無語。

　　“的確是這樣，但是……他們所經受的痛苦……”

　　“他們所經受的痛苦，也是他們的選擇所帶來的結果，憑心而論，至少這個選擇是他們自己做出的。女士，你所謂的邪惡和黑暗相對于我所見過的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你可曾見過那些天真稚嫩的孩子在大人的惡意之中被送上手術臺？為了記錄她們變成怪物的過程，這些大人會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們的身體，用盡各種手段折磨她們，只為了記錄一些數據？那些孩子遭受著折磨與苦難，但是卻連絲毫的同情都得不到，不僅僅是研究者，就連普通人也可以肆意的凌虐和傷害她們，而不用擔心受到任何懲罰？那些孩子的哭喊和祈求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這些你可曾見過？”

　　聽到這些，瑪利亞已經徹底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方正則聳聳肩膀。

　　“所以你看，相對于我說的而言，這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