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百脈的氣候詭異難辨,比起凡俗人間的穩定四季,它的春花秋月來得那么突兀,仿佛一夜之間...見了雪。
秦魚自昨日傍晚得到真傳金鷹傳訊,次日凌晨起床開了窗,就見到了外面飄飛的鵝毛大雪。
冬來了。
如此突兀。
一點預見也沒有。
“凜冬將至么?”秦魚驀然想起某個知名劇集的核心名言。
還真契合如今無闕越來越緊迫的危機處境。
而這真傳弟子的圍爐夜話,也是無闕創建以來專屬于真傳弟子的應急會議某種意義上來說,真傳弟子區別于外門或者內門弟子的最顯著特點不是獎勵上的,而是職權,他們擁有獨立在長老階層以上等管理群體之外的行政權。
按理說一個宗門還是一個公司或者一個組織,上頭是不太樂意下面的部門交叉權限或者獨立一體的,更希望下面的部門都是直線效忠。
但無闕有點奇怪。
它更注重培養弟子的軟性能力比如處理宗門緊急事務的應變能力。
畢竟,這些都是宗門未來的核心,萬一一個宗門上方建筑坍塌,他們必須最快頂替上去,而且也必須在他們年少時就培養他們的共事默契跟情誼,感情要么是打出來了,要么是一起搞事搞出來的,這才是無闕的遠見。
不過這忽然下雪,倒不是什么好兆頭的樣子,雖然很漂亮。
后面被子一團滾了滾,肥肥的貓爪子伸出來,在床上摸了摸,沒摸到平常能摸到的人,他迷迷糊糊探出腦袋,看到著單衣站在窗前的秦魚,“阿,魚魚,你咋了,起床吃早飯了么?嗚嗚,好冷。”
秦魚測過身,讓他見到外面的美麗雪色,嬌嬌驚訝,“哇哇哇,下雪啦?”
“出去玩吧。”
“不不不,這么冷,我要窩在被窩里,才不去玩呢。”
“不去堆雪人么?”
“那是小孩子玩的,我老早就不玩這個了!誰都不能把我跟被子分開!”
“哦。”
三分鐘后,秦魚喝了一杯小酒,換好了衣服,披著外套走出門。
“走了,胖子。”
“來咯來咯。”
白雪地里,藍白貓胖子從雪窩里溜一下鉆出來,便跑邊甩毛,雪花飛劍,小短腿噠噠噠的,殘影一片,三兩下就追上了秦魚,從后面跳到秦魚肩頭,一個滑溜往下,秦魚接住他,抱著他走在風雪中。
在他們身后,白雪地里,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雪人堆得到處都是,樹枝插頭,紅蘿卜插鼻子。
青山如黛,銀袍覆嶺,涼冷出峰矛,雪暖醉清酒。
在如此渺茫夢幻的雪景下,它們顯得如此丑。
湛藍在孤道峰外的懸浮小峰頭等著,一襲藍白雪袍,前面大黃鴨正在雪堆里翻滾。
還能讓鴨子玩,看來心態調整過來了。
見到秦魚來了,湛藍眉眼越舒展了幾分,道:“你我都是初入真傳,這次圍爐夜話,大抵是以前面那些位為主導的,你...到時候切莫摻和。”
并非湛藍不讓秦魚摻和這件事,而是修為過低,不宜摻和。
她是因為本就牽扯其中,但秦魚不一樣。
“你的身份,畢竟特別一些。”湛藍壓低聲音,眼眸清軟。
她是怕秦魚被利用,當了馬前卒,若是死于圍爐夜話定下的某些行動中,也不是沒可能而且會不會是其他真傳弟子的目的呢?
湛藍想來不把人想得太壞,但也不會然信人。
“我明白,我也沒打算參與,最多給你們一點點支持吧。”秦魚笑了笑,跟湛藍一起掠劍飛起,穿梭在茫茫風雪中。
圍爐夜話的會議在晚上,秦魚兩人既為小輩,不宜晚到,但太早也沒意思。
“圍爐夜話的聚會地點不定,但千山百脈中的百脈,脈山中總有一地是圍爐之地的,只是每次定于何地都無人可知,上一屆,也就是三百年前的一次是定于第34脈,這一次卻是第9脈。”
第九脈,已然靠近無闕核心的一些禁地了。
秦魚兩人帶著貓跟鴨子在第九山脈的山腳下晚了半天,大中午的時候見到了趕到的解疏泠跟顏召。
兩人隨手撈了幾條魚跟一只肥山雞,簡單烹飪了下,四人坐在飄雪的溪邊起圍爐夜話的事兒。
其實上一屆還是往屆的圍爐夜話都是宗門核心,是不往外傳的,當時沒他們這四人什么事兒,因為他們都還沒出生。
這機密也沒什么好探問的,秦魚想知道的是如今這些真傳弟子恐怕有好些還是上一屆參與過的。
比如破甲峰第二真傳弟子云出岫,在她前面的破甲第一真傳弟子第五刀翎。
“第五刀翎不止是破甲峰第一,還是五峰真傳第一,他在上一屆圍爐夜話也是第一主事人。”
“其后是五峰真傳第二,方有容,方有容是主峰第一真傳。”
“這兩人的第一第二這些年基本是固定的,多次真傳大比都沒變動過,其后三人,云出岫你們都認識,另外兩人便是流星峰第一真傳斐兮,朝陽峰的第一真傳荊東門。”
這五個人就是無闕巔峰人才的代表了,也是僅次于五大峰主以及掌門等統治階級之下次一等的領袖階級。
“阿,聽起來很厲害。”秦魚這句話很真誠。
在無闕這么高密度人才聚集的地方制霸,這五人絕對是靠天賦跟努力殺出來的妖孽。
“是很厲害。”解疏泠接過秦魚遞過來的一只雞翅膀,略嫌棄,但還是吃了一口,說:“你元嬰了,十九年,很厲害了,其實也沒比他們弱多少。”
言外之意是這五人基本都是在十九年內就早早結嬰了的人。
所以說修真是比高考更能用“天賦”氣死個人的體系。
天資好,天天喝水都能上天。
不過不管這五個人多厲害,也都已經是用數百年時間功成名就的強者,嚴格意義上已經不算是弟子階層,跟他們也玩不到一起,若非是圍爐夜話,他們恐怕也很難照面。
起碼十九年年會以來,別說之前沒去的秦魚,就是解疏泠....
“她更不可能拉,十九年十九次基本都在蹲牢飯。”
顏召很不客氣揭破解疏泠的黑歷史,在解疏泠要打他之前快速補充:“不過我也沒見過,他們大多在外歷練,還不知道這次圍爐夜話能回來幾個。”
畢竟太急了。
秦魚轉了烤魚,遞給嬌嬌,眉眼淡淡,瞥過東南方向的山峰雪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