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聞遐邇凝沉臉色,灰敗了幾分,淡淡道:“相爺能算計通天,一日之內拿下全城,不帶半點曲折,拿捏我太師府于股掌之上也不奇怪,是我上聞遐邇僥幸了。”
“過譽了,能洞察微觀的人不是我,是我當年僥幸收攏的一個屬下,我想,這個人你們也都認識,她在你們這上聞太師府可混得極好,幾乎樂不思蜀了。”
藺珩說著看向一個人,邊上的上聞雅致眉頭一皺,下意識擋住了身后的年輕女子,但上聞泠韞自己走出來了,朝藺珩看去,眸色冷清,語氣清晰。
“她雖是你下屬,更是你的夫人,但她沒干過這件事,相爺此言只是想驗證些什么吧。”
上聞家所有男丁最想保護的無非是上聞姑侄女,畢竟一個是上一代的幺女,自小嬌寵,一個是下一代的嫡長女,尊貴無邊。
眼看著最小的一個跟兇殘恐怖的藺珩對上了,連上聞遐邇都有些慌了。
他太懂落敗世家的女子下場會有多慘,尤其是美貌貴女。
“藺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冷聲質問,卻見藺珩壓根沒看自己。
“驗證什么?大概是驗證我那位聰明絕頂的夫人是否真正偏愛貴府的這位嫡長孫女吧,如果真的偏愛,今夜,她大概也會出現,否則的話”
藺珩抬起手,指尖一轉,手底下的人刷刷拔出武器,鋒芒指上聞家的所有人。
小孩子們都被嚇哭了。
“你們恐怕很想知道宮里那些人都怎么了。”
“也許還想親身經歷下。”
藺珩是沒有任何同情心、也不會心軟的人。
強者,實力強而已。
帝王者,心如磐石。
藺珩如今就是絕對的帝王心胸——他不會顧忌任何螻蟻的生死。
哪怕再殘忍。
上聞遐邇覺得自己可以讓人反擊了,大不了群體自殺而已,好過 “是,我是跟她見過面,在堰川,我想你的人肯定也查到了,所以你來了。”
上聞泠韞朝緊張的小姑姑跟爺爺打了個手勢,走出來,一個人面對今日屠殺數千人的藺珩。
“你無非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她的下落,或者試圖讓她今夜現身,但我覺得她不會來。”
藺珩挑眉,淡淡道:“身為太師府千嬌萬寵的嫡長孫女,你也有這么不自信的時候嗎?”
頓了下,他又瞧著她似笑非笑,“也是有趣,反是我這個惡人認為她會有情有義?”
他覺得她會來救這一家人。
他覺得自己了解她。
所以今夜他來了。
“或許她覺得就算她不來,你也不會殺我上聞家的人。”
藺珩終于皺眉,盯著上聞泠韞,也沒等上聞泠韞說出為什么,他就面無表情說:“她給你地圖了?”
上聞泠韞心里微震,卻有一個念頭——這對貌合神離的虛假夫妻恐怕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幾乎都算無遺漏。
“是,她把秘藏的地圖讓我記下了,還說若是必要關頭,用它保我上聞家滿門平安。”
秘藏地圖!!別人不知道,上聞遐邇跟上聞雅致還能不知道么!他們對視一眼,眼里都有驚駭。
一來是原來真正的關鍵在那位相府夫人手里。
二來這位相府夫人竟把這樣的機密告訴了上聞泠韞。
但是藺珩會讓步嗎?
藺珩沉默片刻,這片刻中,大廳氣氛幾乎冷凝成冰,上聞家的人都知道生存的希望就在對方這一念之間。
然后藺珩開口。
“你恐怕不愿現在就說出來,或者我拉幾個你的弟弟妹妹出來試試?”
上聞泠韞眉目堅定,語氣卻很淡,“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如果我難以承受,自盡也就是了,活人才會痛苦不是嗎?”
藺珩:“但你不會自殺,因為不甘,也因為信她。”
上聞泠韞:“對,我信她的判斷,區區上聞一家算什么,連越氏一脈在相爺手里都如屠狗一般,她說您有您的格局,大格局的人,不會情緒用事。”
藺珩忽然一笑:“這話倒是真說給我聽的,她倒是好算計,膽子一貫很大。”
上聞泠韞:“是啊,這世上也有不膽小的女人。”
這番對話很快,像極了高手過招。
但上聞遐邇跟上聞雅致知道此事真正跟藺珩博弈的不是上聞泠韞,而是那位不知在何處的秦魚。
半響,藺珩手指一落,底下人收起兵器。
他深深看了上聞泠韞一眼。
“也許你的地圖未來也派不上用場,如果她落到我手里的話。”
上聞泠韞眉心狠狠一觸,低眸說:“相爺要的也不外乎地圖而已,您出發去尋秘藏的時候,在下愿交代一切。”
藺珩已轉身踱步走出去,跨過門檻的時候,他轉身過來看了一眼上聞泠韞。
“我要的可不止是地圖。”
“她恐怕還不知道這點。”
上聞泠韞一怔的時候,藺珩轉身走了。
到院子里,藺珩步伐頓了下,看了眼皇宮的方向。
“她既算好了我會來這,那就必然去救那廢物。”
隨行的管家留意到自己主子的臉色很難看,眼神冰冷極致。
或許是因為確定了某些事。
管家低下頭,眼里也很是糾結。
夫人如果去救越太初,那不就等同跟相爺決裂了?
從此死敵!
藺珩走后,上聞家的氣氛還很奇怪,直到有人擔憂得詢問上聞泠韞怕不怕。
怎么那般勇敢。
上聞遐邇跟上聞雅致都很驚訝,因為上聞泠韞被他們保護太好了。
今夜的表現超過他們想象。
上聞泠韞松開握緊的掌心,上面滿是冷汗。
不怕?怎么可能不怕。
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半點活人的鮮活氣,看她的眼神一直如同看一個死人,但今夜如此計較,恐怕也只因為 “奇怪,難道他今夜來,只為了抓秦魚嗎?”上聞云軻表情古怪,謀反奪宮也才是今天的事情,按理說今夜也是忙碌的,藺珩為何還抽空來太師府?
就為了那地圖嗎?
可地圖已在上聞泠韞身上了不是嗎?
藺珩卻還是退讓了。
上聞遐邇摸了下胡子,若有所思,“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太久沒有對手了。”
都是男人,他大概懂藺珩這個人的一些心態。
那個秦魚是迄今唯一一個一再挑戰藺珩還不落多少下風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