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谷內,劉極真與安同塵對視一眼。
安同塵冷笑一聲:“這么快就來了,還真是不放心啊!”
來的是個熟人,就是那位殷虹殷師叔。
“殷師妹嗎?進來吧。”劉極真揚聲。
外頭的殷虹聽到這聲音,先是一分油然而生的畏懼,隨即又生出一絲不快。
畏懼是因為,她與劉極真是同代人,當年對方何等風光,都是自己親眼所見,當年在這位大弟子面前,她是大氣也不敢出。可隨即她又想到,都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劉極真早就不是當初的劉極真,空有一個掌院之名,不過是個廢人,又有什么資格在她面前擺譜?居然沒出來迎一迎,就這么理所當然地叫她進去。
但她此行有任務在身,不快也只能暫時壓下來,在惠娘的引路下,來到書房。
“劉師兄,安師兄。”殷虹笑著打了聲招呼。
陸明舒起身,對她低頭行了一禮,但沒有出聲。
此前麒麟會同行,殷虹知道她性子冷漠,雖有些不以為然,倒沒有在意,還伸手扶了一把,笑吟吟道:“陸師侄安全回來就好,掌門擔心得很,聽說這事,特命我前來探視。”
“有勞殷師妹。”劉極真不冷不熱地接話,“明舒遠游歸來,風塵仆仆,未免失儀,我想叫她休息好了,再去拜見掌門。”
殷虹馬上道:“劉師兄真是客氣。一家子父女,有什么失儀不失儀的?陸師侄失蹤這么多年,掌門和夫人擔心得很,見她安全歸來,只有高興的。”
擔心?安同塵面露不屑。應該是高興才對吧?人家王妃,因為謝廉貞失蹤,哪怕頂著七真觀的壓力,也要派出人馬翻遍北溟,他們兩位呢?當爹的問了兩句就了事,繼母就更不用說了,假惺惺掉了兩滴眼淚,后來就提也不提了。
見他們三人都不說話,殷虹只好自己找話題,假裝熱切地拉著陸明舒的手:“陸師侄這些年去哪里了?過得還好吧?瞧著怎么好像…”沒長大似的?
“還好。”陸明舒同樣不冷不熱。
殷虹像是看不出他們的冷漠,繼續問個不停。可惜他們三個完全不接招,倒像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說到無話可說,殷虹只好道:“既然陸師侄平安,那我就安心了,這就去回稟掌門。對了,師侄離開這么久,真傳弟子的份例一直沒拿,回頭去領一領吧。說起來,前兩次天門之爭師侄都沒參加,可要好好準備,錯過下一次的話,真傳弟子的名額就沒有了。”
“多謝殷師妹提醒。”劉極真淡淡謝過,狀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不過,天門之爭她是沒法參加了。”
“這是為何?”殷虹心中暗喜,莫非陸明舒此行出了事?天門之爭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呢!
卻聽劉極真道:“只有融合境弟子才能參加,她當然不行了。哦,這真傳弟子的名額,也該讓出去了。明舒,回頭你去換一下身份牌符。”
陸明舒低頭:“是,師父。”
殷虹一愣,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來。
安同塵很樂意打擊她一下,說道:“殷師妹,陸師侄已經進了出神,第十六代弟子終于有人晉級成功,真是可喜可賀。你回去的時候,別忘了跟掌門和夫人報喜啊!”
“什么?”殷虹失聲喊道,“出、出神?”
“是啊!”安同塵有些幸災樂禍,“莫非殷師妹不高興?”
“怎、怎么會呢?”殷虹勉強堆出笑來,又問了一句,“陸師侄,這是真的?你進入融合才七年吧?”
“是啊!”陸明舒淡淡道,“誰叫我是我爹的女兒呢?他七年入出神,我也七年入出神,不是應當的嗎?”
“說、說得是…”殷虹已經神思不屬,這種事,沒什么好騙的,況且,她這會兒一留神,陸明舒身上的氣息分明有所不同。
打探到這件天大的事,殷虹沒耐心留下來了,胡亂道:“這是大喜事,我這就去回稟夫人,告辭了。”
說著,匆匆忙忙走了。
安同塵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浮出諷笑:“真是失態啊!連幕后主子是誰都報出來了,周妙如怎么就選中了這么個蠢貨當跟班?”
“就因為蠢吧?”陸明舒接道,“她自己就那點本事,聰明人怎么駕馭得了?”
安同塵哈哈一笑:“說得是。”隨即收了笑,咬牙切齒,“我柳林一脈,原本保持絕對中立,偏她要作妖,看我師父受傷,竟想踩我一腳。若不是如此,我怎會受傷?這事沒那么容易作罷,既然她想逼我們柳林一脈跟她作對,那就接著好了!”
陸明舒吃了一驚:“安師叔,你受傷也是因為周妙如?到底怎么回事?”
殷虹急步來到瓊玉宮,稟報之后,沒多久,周妙如出現了。
“怎么樣?”周妙如已是四十多歲的婦人,然而有修為在身,她又注重保養,看起來還不到三十,仍舊溫柔貌美。
殷虹聲音急促:“夫人,大事!那丫頭,那丫頭出神了!”
周妙如皺了皺眉,抬頭看著她:“你說什么?”
“陸明舒她出神了!”殷虹重復了一遍。
周妙如頓了頓,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擱:“殷長老,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屬下當然知道。”
周妙如沉聲道:“那丫頭才幾歲?離山才幾年,怎么就出神了?你是不是被她騙了?”
殷虹急道:“千真萬確啊!只是境界判斷,屬下怎么會出錯?”
周妙如沉下臉,一時端起茶杯,想了想又放下:“到底怎么回事?才七年而已,她是不是靠什么奇物晉級的?是否境界不穩?”
“這…”殷虹哪答得上來?她發現這事,就急著回來稟報了,只得道,“看起來不像境界不穩的樣子。夫人,掌門也是七年出神的,她畢竟是掌門的骨肉,說不定真的…”
“胡說八道!”周妙如打斷她的話,“哪有那么容易!”
殷虹低下頭,不敢再說。
周妙如站起身,來來回回走了數遍,始終靜不下心來。
怎么可能?那丫頭怎么可能七年就出神?劉極真那樣的,已經是百年難出了,她怎么可能比劉極真還出色?就算一到頂峰便破關成功,也沒有這么快啊!
自始至終,她都沒把那句“爹花了七年,女兒也花七年很正常”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