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迷霧澤,陸明舒什么也沒干,天天就在這個本地小姑娘的陪同下,到處游玩。
這小姑娘有個很奇怪的姓,梟。平民百姓,取名不講究,她哥哥叫梟大,她就叫梟小,別人都喊她小小。
“姑娘,你在做什么?”陪了陸明舒七八天,小小好奇極了。
這位姑娘說是游玩,可她和那些游客完全不一樣。一天一個地方,先是到處看,看完就畫畫,像現在這樣。
陸明舒答道:“畫地圖。”
小小奇道:“可是地圖不是有賣嗎?”南澤地形復雜,許多人到此第一件事,就是買地圖。
“他們的地圖太簡陋了,沒用。”陸明舒這般說著,手下不停。
迷霧澤說大不大,關鍵是常年有霧,難以摸透地形。她要的是那種能夠完全模擬出來的精細模型,可不是一條線代表路,一個圈代表湖的簡陋地圖。
高驤在這里失蹤,肯定有異常之處。安同塵蹲不到,但她可以從細節處尋找線索。
終于,她畫完了地圖,將前幾天畫的全部拿出來,一張張在草地上平攤放好。
“哇!”前幾天沒感覺,幾張地圖一起攤開來,小小才發現,這份地圖有多精細。
集市、湖泊、山丘、樹木,全都清清楚楚,甚至連大一點的石頭都有標記。
她由衷道:“姑娘好厲害。”
陸明舒畫這份圖,不是為了讓她夸一句厲害。要在腦子里構建一個真實的世界,那太困難了,但如果有地圖做引子,就輕松多了,她只需要記住關鍵就好。
陸明舒一張張圖看過去,一邊看一邊回憶迷霧澤的地形,思索是否有異常之處,最后在上方停下。
“小小。”
“在。”
“我們沒去過這里?”
小小看著她指的地方:“姑娘說的是大黑樹嗎?”
“大黑樹?”
小小點頭:“嗯。這里長著大黑樹,周圍都是死地,沒什么好看的。”
陸明舒瞇起眼:“你說說,這大黑樹是什么樣子?周圍都是死地,又是什么意思?”
“哦。”小小說道,“大黑樹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樹,它長在那里很多年了。我們迷霧澤的人死了,最后都要葬到那里去的。”
“墓地?”
“嗯,大黑樹就是我們的墓地。老人們說,因為那里是死地,所以周圍什么也不長,連草都活不了。”
陸明舒飛快地把地上的地圖收起來:“走,我們去看看。”
小小愣了愣:“去那里?沒什么好看的呀!”
“去看了再說。”
“哦。”
收錢辦事,小小很盡責地帶著她往大黑樹走去。
這棵大黑樹,就長在迷霧澤的上方,被湖泊圍繞的地方,遠離集市。
兩人越走越荒涼,小小有點害怕:“姑娘,那里真的沒什么好看的,我們回去吧?”
陸明舒搖頭:“你可以先回去。”
小小猶豫了一下,挺起胸膛:“不行,我收了錢的。”
走不多遠,陸明舒看到了那棵大黑樹。樹如其名,全身烏黑,靜靜地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個安靜的影子。
這棵樹非常高大,足有三十來丈高,枝節分叉極多。只是,看起來就是死的,沒有葉子,也沒有任何生氣。
小小指著底部一個小小的洞口:“那里就是我們葬進去的地方…”她跟著送葬的隊伍來過一次。
陸明舒繞著這棵大黑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得仔細。
小小忍不住,又說:“姑娘,你可要小心點,他們說這里有幽靈。”
“幽靈?”
“嗯。聽人說,大黑樹有時候會冒出人影…”
陸明舒點點頭:“我們回去吧。”
小小松了口氣。這里好陰森,她怕極了。
晚上,陸明舒在客棧的油燈下,仔細繪著圖。
小小要是在這里,就會發現,她畫的就是白天看過的那棵大黑樹。每根枝節,纖毫畢現。
安同塵在這里住過半年,以他對高驤的重視,肯定翻遍了迷霧澤周圍可疑之地,這棵大黑樹,他不可能沒看過。
但是,他根本沒有提起過大黑樹,這說明并沒有發現異常。
到底是真的沒問題,還是安同塵沒發現?
其實她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憑感覺,那棵大黑樹有點古怪。
樹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據說蠻族就有流行樹葬的部族,但是那棵樹,為什么是那個樣子?那種感覺,就點像陰山…
第二天,陸明舒沒有帶小小,自己去了大黑樹。
真相如何,探過才知道。
她拿出夜明珠照明,從樹葬那個洞口進去。
一陣涼意襲來,陰氣森森。
這棵樹里,分叉極多,而每個分枝,就是一個家族的墓地。
這些被葬進來的人,全身裹著白布,散發著南澤特有的樹汁的氣味,據說可以防腐。
但是,再怎么防腐,這些尸體還是會腐爛,往深處去,便有許多爛得只剩白骨。
花了幾天時間,陸明舒把這棵大黑樹上上下下,全都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這就是一棵普通的、用來當做墓穴的死樹。
但她還是不死心。
在大黑樹外面坐了兩天,她突然明白過來。
就算大黑樹只是一棵普通的死去的大樹,那周圍的死地是怎么回事?人的尸骨,是很好的肥料,那些墳地,如果無人清理,一年就能長滿野草,為什么大黑樹恰恰相反?
它不但本身是棵死樹,甚至,周圍都變成了死地。
她想到了陰山。陰山也遍地尸骨,使得周圍只生長少數野草。那是因為,陰山死的人太多了,這些尸骨帶來陰氣,直接使得正常物種不能存活。要么,適應環境,像陰山那些魔獸一樣。要么,就活不下去。
那大黑樹呢?它葬的那些尸骨,連陰山萬分之一都沒有,算起來,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公墓。如果這樣就能造成死地的效果,整個古夏,豈不是死地處處?
肯定有其他原因,只是一時找不到。
她從大黑樹上取了根小枝椏,進天輪掛了個懸賞,看有沒有人能認出來。
她弄不懂,天輪里那么多能人,總有弄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