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笑吟吟瞅著她:“小姑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人不能太聰明,聰明過了頭,連老天都會看不過眼的。”話音一落,忽地陰氣卷起。
陸明舒面色一變,一把抓緊引魂戒。
誰知,魔皇的目標并不是引魂戒,而是她!
玄光剛剛出體,人已騰空而起,向魔皇飛去。
“陸師妹!”岳靈音大叫一聲。
可她離得太遠,根本做不出反應。
燕無歸撲了過去,仍然沒來得及。
魔皇掐著她的脖子,笑瞇瞇地看著她:“你不覺得自己太自信了嗎?引魂戒,孤當然想要,但此物并不是無法替代,反倒是你,除了此戒在手一無所有,有什么資格與孤談條件?”
他一身陰氣,掐著她脖子的手冰冷徹骨,只要稍一用力,她會身首異處。
陸明舒盡力仰起脖子,讓自己能夠呼吸。她道:“陛下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實力頂尖,手上多得是牌,我實力低微,當然抓著一張牌,就要讓它發揮出十二分的作用。”
魔皇點點頭:“你倒是挺有趣的。要不是自己找死,孤還真舍不得殺你。”
陸明舒勾起一抹笑:“魔皇陛下真的是舍不得殺我,還是沒下定決心殺我?”
魔皇挑了下眉。
她繼續道:“陛下之前說,此物并不是無法替代。恕我直言,此話不實吧?”
魔皇一頓,哈哈大笑起來:“人啊,不能太聰明,太聰明了,就算老天不收拾你,孤也忍不住想弄死!”
他目光閃動,這次是真的動了殺念。
燕無歸正想沖上前,卻被王妃拉了一把。
“謝長河!”王妃叫道,“你放了她,我們來談!”
說話間,后頭進來的化物境們圍了上來。
魔皇輕蔑地掃了一眼他們:“你覺得自己有資本跟孤談條件?”
王妃冷笑,一把扯下頸上掛的墜子:“謝長河,你記不記得這是什么?”
這是一塊樣式很簡單的玉牌,奇就奇在,顏色殷紅如血。
魔皇眼睛瞇起,一時不語。
“當年你將心頭血煉入此物,交于我手,難道不想拿回嗎?”
蠻族有些巫術,可借心頭血施展,此物若是流落在外,就是個隱患。當年謝長河贈予此物,想必是情濃之時,以示愛意,不料今日竟派上了用場。
“怎么樣,我有沒有資本跟你談條件?”
魔皇笑了:“好,你說。”
“你先把她放了。”
魔皇搖頭:“這可不行。哪有沒談條件,就先付賬的道理?”
“那我來替她。”王妃意欲上前。
燕無歸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去。
王妃回身,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臉龐,低聲道:“別擔心,我把東西給他就是。他要想殺我,剛才就可以殺了。”
“可是…”
“不要想太多,有母親在這里。”說罷,她掙脫燕無歸,一步步向魔皇走過去。
他再喚,王妃都不再回頭了,就這樣看著母親一步步離自己遠去。他當然知道她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因為他在乎,所以她要為他守住在乎的東西。
記得小時候,他覺得自己沒爹沒娘,總是在想,如果爹還在就好了。直到現在才發現,他以為拋棄他的母親從沒離開過,一直在守護他,而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的父親,卻是一個謊言。
王妃站在魔皇面前:“我來了,放開她。”
魔皇卻沒放,看看她,又看看陸明舒:“真是有趣。”
王妃不接他的話茬,舉起那枚玉墜:“想要這個東西,就放開她。”
魔皇嘆了口氣,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們真有意思,提了條件,以為孤就要接受?怎么就沒想過,孤可以一個也不放!”
話音落,一掌拍出,直接打在王妃身上。
“青娥!”
王妃又哪里來得及反抗,陰氣夾裹而來,已化掉抵擋之勢。她手里一松,那塊滴血似的玉墜,滑落在地,碎成數瓣。浸潤其中的心頭血,從碎片間滴落,有如血淚。
陸明舒離得近,第一個看穿魔皇的意圖,不及多想,身上爆出玄光,劍氣呼嘯而出。
魔皇原本沒把她放在眼里,不料,她在北溟得到的那枚戒指忽放光華,劍意在瞬間得到提升,銳氣逼人,竟然就這樣撕開他的陰氣,在他手臂上劃出一道傷痕。
魔皇眉頭一皺,反射性一袖甩出,濃重如墨的陰氣卷蕩,擊中了她。
陸明舒重重地撞在墻壁上,全身散架似的痛,胸口悶得不行,冰冷徹骨。下一刻,陰氣再次一卷,將她卷回,魔皇仍舊掐住她的脖子,語氣冷漠:“東西拿出來,孤饒你一死!”
燕無歸沖上前,搶回王妃。
王妃身上,印著一個濃重的黑色掌印,嘔出一口鮮血。
她張口欲言,卻說不出話來。
燕無歸手忙腳亂取出冬夏石液:“別說話,先療傷…”
藥還沒倒進去,王妃眼睛一閉,手垂了下去。
燕無歸愣在那里。
“謝師弟!”魏春秋低呼一聲,擔心地看著他。
燕無歸愣愣地看著懷里無知無覺的母親,她臉色蒼白,嘴角溢血,看起來是這么脆弱,好像一捏就會碎,一點也不像那個高高在上的中州王妃。小時候的謝星沉,不知道有多厭惡她的尊貴雍容,離他那么遠,一點也不像他的母親。可是現在,他有多么渴望,她能夠繼續尊貴雍容下去。
他放下王妃,慢慢抬起頭,瞳孔里倒映出魔皇的身影,他還掐著陸明舒,想要她的命。
風暴在他眼里聚集,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紅色,鮮艷得好像剛才王妃吐出來的那口血。
一切都遠去了,只有眼前這個和他長得那么相似的男人,清楚地留在他的瞳孔里。
“謝長河——”迸出齒縫的每一個字,都充斥著憤怒。
“謝師弟!”魏春秋大吃一驚,卻見周圍陰氣涌動而起,好像有生命一般,朝他飛快地聚攏。
陰氣聚成旋渦,以他為中心,卷動不止。
眾人大吃一驚,連魔皇也擰起了眉頭。
忽有人叫道:“魔皇之子,他是魔皇之子!”
哪怕魔皇不承認自己是謝長河,這具身體都是。所謂剝離魔識,也是陸明舒單方面的猜測,他的親生兒子,誰知道遺傳了他什么東西。
七真觀的太上長老們,則想起了謝廉貞的病。七年前,逸郡王叛亂后,王妃曾經送他到太玄宮,那時的他,情緒癲狂,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