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仰望星空

　　仰望星空，有人看到無邊的浩瀚，有人看到自身的渺小，有人只想到從前的時光。

　　懲罰，不一定是要施加傷害于目標本身。一如傷害加身在某些時刻，未必是一個懲罰。

　　真相就像一座危險的迷宮，探尋不到究竟的時候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探尋到了以后，又會拼命的想要逃離。

　　老李通身浴血，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骨頭是囫圇完整的。林國羽面對這個帶給他畢生羞辱和遺憾的男人，手下沒有半分保留。承諾不使用任何原力的老李言而有信，以血肉之軀承受了他超過七級大圓滿境界的攻擊。

　　不使用原力不等于原力不存在，盡管林國羽一心想要打死老李，又盡管老李也一心配合他求死，但最終，老李還是不情不愿的活了下來。

　　他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已經三天，享受著血液從身體里流出，骨頭碎裂帶來的痛苦。

　　第一天白起過來問：“叔，您不想報仇了嗎？”老李置若罔聞。第二天，姬雪飛又過來說：“歸墟派出大批巨怪神將向第一道防線發起沖擊，李慕白和沈傾眉都跟著白起上一線作戰了。”老李依然懶得理會。

　　第三天，林國羽過來又撲到老李身上，以一個街頭痞子的方式，狠狠對老李重傷的身軀飽以老拳。最后說道：“黃永昊撤走了，李夢柏也跟著一起走了，不過是去了軸心同盟國。”

　　老李忽然睜眼，問道：“他不是軍方參戰人員嗎？為什么沒有回聯盟國？”

　　林國羽道：“他一直都不是聯盟國軍方序列里的，之所以一直跟在魯總指揮身邊，是因為他是來自軸心同盟國的合作伙伴陣營。”又道：“聯盟國在微納米領域里跟軸心同盟國合作密切，魯總指揮身上穿的機甲就是采取了他們提供的技術，另外在魯總指揮一直負責的超新人類項目上，也一直都跟他們保持著密切往來。”

　　老李忽然騰身站起。

　　林國羽道：“總部還在研究新總指揮的人選，第一防線的壓力很大，如果你就這么離開了，也許用不了一星期，戰火就會燒到本土東部沿海。”

　　“這是小芬的責任？”老李停身問道。

　　林國羽道：“也是全體人類的義務！”

　　老李道：“歸墟是巔峰神級文明的產物，它的入侵對于全人類而言注定是一場沒可能阻止的浩劫，我只能告訴你，如果我做的太多，只會適得其反。”

　　林國羽道：“關于歸墟宇宙我所知道的未必比你少，我也知道這是一場注定了結果的戰爭，所以我不指望你能徹底阻擋歸墟入侵，只是想你在離開前給那些決心留下的年輕人留下些希望。”

　　“你呢？”老李問道：“黃永昊已經撤離了，為什么你還沒離開？”

　　“生于斯長于斯。”林國羽滿含深情的眺望西方，道：“當然要死于斯！”

　　我厭惡這場戰爭，不是因為它太血腥，而是因為它太無聊。

　　伴隨著最后一具龐大的巨怪神將轟然倒下。

　　一個人類男人竟可以不借助機甲的力量，赤手空拳的將數百萬噸的巨怪神將擊碎。安全墻里觀戰的年輕機甲戰士們吃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萬萬沒想到大家覺醒的原力竟有這樣的威力。

　　之前，他們一直覺得那些所謂的元素真身，能量攻擊在這油鹽不進的龐然大物面前不過是隔靴搔癢聊勝于無的攻擊手段。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只要原力級別夠高，哪怕是先天稟賦十分孱弱的人類也可以擁有媲美原始神魔的戰力。

　　那個赤手空拳打翻數十具巨怪神將的男人，在一干聯盟機甲神兵們驚駭崇敬的目光注視下撤回到安全墻上，飄然來到李慕白面前，拍拍少年人的肩頭，說道：“繼續努力活下去吧，為了你母親。”

　　李慕白一動不動，一言不發。親生母親是聯盟國英雄，卻死在了從小最敬仰的養母之手。這樣的事情對這個少年人來說，一時半刻的的確沒辦法消化接受。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無疑就是眼前這位親爹。他無比痛恨著老李，但同時又有些欽佩這個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男人。

　　“你這是要離開了嗎？”表面大大咧咧，其實很善解人意的小丫頭及時發聲，解了老李的尷尬。

　　“這場戰爭是屬于你們的，不屬于我。”老李轉臉看向發問的沈傾眉，終于撇起一絲笑意，道：“如果未來你們不打算跟著星際天舟撤離，就要珍惜這個進化變強的機會。”

　　沈傾眉道：“新來總指揮剛接手，聽說是一個叫王霸的人，我們連聽都沒聽過，據說這家伙是聯盟國初成立階段，在中東紅海立下大功得到總長賞識的，好像年歲也不小了，大概跟黃永昊差不多，這樣的老家伙們總是瞧不上我們這些年輕人，如果他聽說了你這個與魯總之死有關的家伙跟我們的關系，難保不會給我們小鞋穿。”

　　有些人的鋒芒是隱藏不住的。平庸的時代里，他們如錐藏于囊中，風云際會來臨的時候，他們必然會鋒芒畢露。

　　王霸是李中華的鐵桿兄弟，很多年前，曾親自主持追殺白無瑕的行動。

　　李中華是個善于隱忍的男人，許多年前，黃永旭招募他進入到共和國一個保密級別很高的秘密部門。為了一個絕密任務，他來到了遠東，成為東西伯利亞這塊萬年凍土上的王者。多年前，他挖出了鮫人族的太子爺，并以此為根基，在北極圈中秘密建立了屬于他的實驗基地。

　　霍澤和王霸，一內一外，一明一暗，都曾是他最重要的伙伴。

　　三個老男人在那個平庸時代里都曾位列江湖武榜前列。原力覺醒時代到來后，他們也都從神宮地穴中得到了覺醒原力的奧秘。原本就是時代的精英，作為對身體最了解的那一小撮人當中的佼佼者，他們很自然的迅速覺醒原力，并且繼續在這個全新時代里保持在巔峰位置上。

　　老李還記得自己跟這個人有殺子之仇。雖然他那個兒子品行不怎么樣，但是畢竟是親骨肉。如果王霸知道了李慕白是自己的兒子，還真難說這老家伙不會找借口公報私仇。

　　“你走吧。”李慕白忽然說道：“我的命運不需要你擔心。”

　　“很多事情你現在還沒辦法理解。”老李道：“我能給你的解釋只有八個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報仇是為了如釋重負的快感。尋仇的時候卻可以讓一個人忘記身邊的一切美好。

　　夕陽不美，蒼山不翠，除了仇恨，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老李忽然間有了再戰江湖的動力。

　　因為愛，他選擇了退出。現在因為恨，他決定重新踏入那個領域。

　　京都，聯盟國軍方總部。

　　巍峨聳立的國防大廈外，胡子拉渣，身上邋遢，卻披著一件紫色四星上將服飾的老李邁步向大門走去。

　　陳炳輝還是那個樣子。四目相對，兩個人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終于。

　　“張娜那件事，其實是她被人利用了。”阿輝哥道：“我們不得不那么做，在那之前我故意把消息泄露給林國羽，而他也及時趕到了，只是沒想到張娜會存了死志。”

　　“您準備什么時候撤離？”老李忽然選擇岔開話題。

　　陳炳輝道：“朝鮮行省事件發生后，軍方承受了很大壓力，白帝提出了一個提前撤離的計劃，目前已經啟動了，最快兩個月內就會動身。”

　　“這一走就很難再見面了。”老李嘆了口氣，道：“第一次告別的時候，我覺得大草原就夠遼闊了，后來又有了第二次，那時候太平洋還能算一個巨大阻隔，而現在，茫茫宇宙，浩瀚無際”

　　“你不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陳炳輝有些意外。

　　老李搖頭道：“我已經知道罪魁禍首不是您，為什么要對您興師問罪？”

　　“白帝找到我們的時候，是你們探歸墟之前。”陳炳輝道：“我沒有及時通知你其中的風險，甚至還利用了你離開以后南洋江湖留下的權力真空，這才導致了一些不幸事的發生，所以我以為你至少會因為這個恨上我。”

　　“我相信您個人對我是沒有惡意的。”老李道：“白帝提出的條件關乎全民族的生存延續，您當時沒有別的選擇。”

　　“無論如何，你不能去找白帝報仇！”陳炳輝的語氣十分堅決。

　　“因為除了他以外，沒人能啟用星際天舟？”

　　陳炳輝點頭道：“星際天舟是能夠隱形的，一直就隱藏在月球背面，只有白帝能夠開啟進入的門戶，也只有他能夠啟動天舟，現在，大量的物資還在源源不斷的運上去，為了人類的生存延續，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活下去。”

　　“為了您，我可以暫時不去找他。”老李道：“我現在要找的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蠱惑了魯少芬，利用她的嫉妒心激發了她的憤怒，把她改變成今天的樣子，我想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你憑什么認為我一定知道？”陳炳輝反問了一句。

　　“你招募了魯少芬，但是并沒有改變她天性的本事，做這件事的人另有其人，那個人可以瞞過別人，卻一定瞞不過你這個不但對她動向了如指掌，并且還經常聽魯少芬匯報思想的直線領導。”老李忽然仰頭向上看了一眼，忽然話鋒一轉道：“對我來說突破真空界限并非難事，星際天舟藏的再好我也能找到。”

　　陳炳輝皺眉道：“你這算是在威脅我？”

　　老李道：“我在向您討債，這是您欠我的！”

　　陳炳輝嘆了口氣，道：“那個人是我們在軸心同盟國的很重要的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微微一頓，又道：“而且，我有理由相信，即便是你找到了那個人，也未必能如愿報仇！”

　　老李道：“怎么做是我的問題，說不說才是您的問題，現在就請您說出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