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火燒紫薇堂

　　赤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昔日依山傍水三環套月的風水吉宅，此刻已經化作通紅的一片火海。

　　山崖上一群人默然注視著，居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的老人，那火光映照在老人憤怒的眼眸中化作無窮的怒火。

　　“我紫云黃門自盛唐以來，以耕讀傳家，文武兼備，行事從來遵天道，循人理，不悖天理，不逆人心，丁畜兩旺一千三百年，逢九災十八難而屹立不倒。”

　　老者聲音顫抖，壓抑著巨大的憤怒：“這座宅子從我祖上傳到我這里，至今傳了二十二代，多少次戰亂都挺過來了，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毀于一旦，我黃宗賢愧對祖先啊！”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眾人趕忙圍攏攙扶，他卻倔強的甩開眾人，硬是屹立不倒，咬牙道：“給我叫阿昊回來！”

　　“二哥，這場火來的有點邪性啊，為什么守家奴和老祖一點提示都沒有？”一個老者湊過來問道。

　　“自從十一年前那女人闖紫薇堂拿走了阿旭的遺物，老祖便把紫薇堂封了，我現在都不能確定老祖他老人家是否還活在人間。”黃宗賢嘆了口氣，咬牙又道：“江湖歷代未有之大變啊，一切都是從那個該死的女人身上開始的。”

　　半山腰一塊巨石形如臥虎，俯瞰著下方的火海。李牧野坐在虎頭位置，左手邊是夜妖，右手邊是魁斗，正聽寒軍匯報行動的經過：“按照老板您吩咐的，我們沒有動黃門族人，不過這把火可真不容易燒起來，這宅子邪門兒的很，我安排了幾十個起火點，最后還是靠您親自出手才燒起來了。”

　　“當初建宅的是位真高人。”李牧野道：“這宅子外部風水絕佳，內部更用了一些特殊礦物，與地下水脈相互作用，形成了一座奇妙陣勢，保護家宅水火不侵，丁畜興旺，你們放火的時候，溫度變化會讓這陣勢運轉起來，生出一股金風來隔絕氧氣，如果不把這陣勢破了，這火就不要想能燒起來。”

　　寒軍道：“所以您才會命我們先把這宅子門前的老桑樹炸倒了？”

　　“是的，那棵老桑樹就是這陣勢的陣眼，這老樹的根系扎進地脈深處，把下邊的地脈精氣和水元素一起吸上來，隨風擴散到整個宅子，形成一個物質交換作用的力場，生活在這個力場中的人，必然身心康泰百病不生。”李牧野道：“其實這就是古人對暗物質能量的一種運用方式。”

　　“真他嗎神了。”寒軍難得的爆了一句粗口，道：“老板，暗物質研究中心里頭那些人也都是搞這方面研究的？”

　　李牧野點點頭，道：“觸類旁通，大道歸一，細節有所不同，但最終原理是一樣的，只要搞懂了這個原理，修行出足夠敏銳的感知來，理論上就具備了覺醒暗物質原力的基礎。”

　　寒軍心悅誠服道：“老板學究天人，大概早已是半仙之體，俺老寒就是個蠢材，天天守著那些大道至理卻啥也沒學會。”

　　李牧野道：“術業有專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能力局限，你有你的特殊才干，今天這個活兒干得漂亮。”又道：“最難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在沒人受傷的情況下把事情辦了，要知道這黃門老宅可是號稱江湖上的千年禁地。”

　　“都什么時代了，還禁地呢。”寒軍笑道。

　　李牧野道：“這是現在，無人機帶著重火力漫天飛，如果不考慮人員傷亡，隔空打擊就能把這宅子毀了，但要是換做冷兵器的古代，你想想得什么樣的人物能潛入進去？”又道：“我聽說當年小鬼子貪圖黃門千年收藏，曾經試圖找到這里搶一票，結果在山中遭遇大霧，幾日夜不散，派出行動的一個中隊最后只活下來幾個。”

　　寒軍深以為然，點頭道：“聽您這么一說，還真是這么回事，我們這次行動前期偵查都是用無人機和衛星圖像完成的，后面燃火點安置也沒用人潛入進去，就是正式行動前派人給他們送了一封信。”

　　李牧野道：“這紫云黃門還是有高人的，這座陣勢下邊有高人主持，運轉起來敏銳無比威力無窮，一般江湖宵小就不必說了，即便是那些得道的江湖高人也很難侵入，如果沒有那些現代設備，就算是我也沒把握潛入進去。”

　　“現在這宅子已經燒干凈了，管他什么高人都只能眼瞅著。”

　　“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李牧野忽然心有所感，猛然回頭向身后高處瞥了一眼，微微皺眉，隨即擺手吩咐道：“你先帶著兄弟們從海路回去吧。”

　　寒軍不知所以然，卻不敢拂逆小野哥的命令，只好揣著糊涂領命去了。

　　李牧野長身站起，仰頭對著身后一塊凸出的巖石抱拳說道：“閣下到了有一會兒了吧，何不現身一見？”

　　“李牧野，你好大的膽子啊！”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居高臨下灑落：“一千三百年的老宅子，隨便一塊木頭都是無價的文物，你小子一把火就給老夫燒了個干干凈凈，這筆賬你打算怎么跟老夫交代？”

　　那巖石上長身站起一人，黑發黑須，面露紅光，眼角額頭一道細紋都沒有，看來也就是個中年人的樣子，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

　　李牧野聽他的口氣似乎沒有多大惡意，這人英華蓋頂，五氣朝元，儼然是得道高人的派頭，抱拳問道：“閣下是黃門中什么人？何不下來說話？”

　　“老夫前朝故人黃飛虎是也。”中年人站在高巖上一動不動，道：“你先讓那兩只小畜生躲遠些，老夫就下來與你敘談一番。”

　　“黃飛虎？”

　　“同名而已，并非明清小說封神傳中的那個騎牛的倒霉蛋兒。”

　　李牧野道：“你是前輩高人，還在乎我這兩只小畜生？”

　　“那是黑虎玄獸和猰貐麟獸，天生就是靈覺敏銳得窺天道的風靈玄物，老夫并非武夫之流，既沒有赳赳昂揚刀槍不入的體魄，又無殺生害命之心，對這兩只小畜生還是敬而遠之好些。”

　　李牧野想了想，揮手示意兩只大貓離開了臥虎石。

　　黃飛虎哈哈一笑，飄然從上方縱下，竟身如飛絮緩緩落在臥虎石上，道：“李牧野，你可知道我為何容你放這把火？”

　　“我需要知道嗎？”李牧野反問道。

　　黃飛虎微微皺眉，道：“難不成你認為，就算老夫不縱容你們，你也有把握一把火燒光我紫云黃門這千年老宅？”

　　“若是沒有殺人的顧忌，便是十座這樣的宅子我也能燒個干干凈凈。”李牧野道：“黃老前輩以為呢？”

　　黃飛虎眉頭更緊，沉吟了片刻，終于點頭道：“那些無人機和現代火器配合起來的確非常厲害，如果你鐵了心要玉石俱焚，就算是老夫也沒把握阻止。”

　　李牧野道：“時代不同了，隨著原力科學的普及運用，這座江湖更新換代的節奏只會越來越快，你們這些修行有道卻抱殘守缺高術不輕傳的前輩高人們若是不能與時俱進，終究會成為過去式。”

　　紫云黃門有高人坐鎮并不足為奇。南海門畢竟是跟玄門和白云堂齊名的四大門之一，作為南海門三姓之首的黃氏自盛唐起繁衍興旺了一千三百多年，又怎會沒有些底蘊。這黃飛虎顯然也是覺醒了原力的高人，他以前朝故人自嘲，卻不知這個前朝指的是民國還是更早的清朝。總之這人至少也是黃永昊爺爺輩兒的。

　　“不可否認你說的很有道理。”黃飛虎眉頭緊鎖，終于長嘆一聲，展眉道：“老夫縱有登臨九霄呼風喚雨之能，也不過是滾滾時代浪潮的一份子而已，一百年前我們無法阻止故國消亡，一百年后我們也同樣沒辦法阻擋新時代的腳步，你母親也許是對的，因為抱殘守缺我們錯過了科技時代，未來不應該再錯過原力覺醒的新時代。”

　　“你跟我母親很熟嗎？”

　　“她是阿旭的老婆，我的重孫媳婦，連她的控風術都是我傳授的。”黃飛虎道：“阿旭是我黃氏一門百年難出的天才，老夫本來是要傳衣缽給他的。”

　　阿旭說的就是黃永旭。李牧野知道他是母親心中真愛的唯一男人。也是引導李中華走上這條路的那個人。黃永昊已經堪稱是驚才絕艷之輩，但在黃門內，卻是公認的不如乃兄，可想而知這個黃永旭當初是何等出色。這老頭竟是六十出頭的黃永旭兄弟的曾祖，可想而知其真實年紀多半不在施羅德之下。

　　“老前輩來見我應該不是興師問罪的吧？”

　　“若想興師問罪，又豈會給你看到老夫的機會。”黃飛虎傲然說道。隨即又道：“老夫是覺得你這把火燒的好，所以才沒有阻止，這是我黃門祖宅，為我黃氏一族帶來了數十代丁畜興旺的局面，同時卻也將黃氏一族的氣運牢牢鎖在了這里，老夫就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了，沒想到我的這些子孫后代們比我還守舊，眼看著神宮開啟，施羅德關閉地下城，原力覺醒，高術江湖時代就要到來了，他們卻還守著這座老宅子安逸于富貴悠閑中。”

　　“您也知道施羅德？”李牧野有些詫異的問。

　　“何止是知道，老夫當年還曾與這老洋鬼子有過一番交集勒。”黃飛虎道：“他和老巴頓兩個，一個癡迷于科學，另一個就主攻神秘學和心靈之力，二戰爆發之前，施羅德曾親自帶著一幫洛克生化人去到藏區探秘，尋找世界軸心，為了阻止他們，我們這些老骨頭可沒少跟他打交道。”

　　他又說回之前話題，道：“從前我們的祖輩們極力封印科學，控制玄學高術的傳播，為的是后代們能夠一直繁衍生息下去，而現在，新時代已經到來了，我們曾因為守舊錯過了科技崛起的大時代，整個民族都因為落后而挨打，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了，你今天燒了這座宅子，就等于替我把這些不肖子孫趕入那座你死我活的江湖中。”

　　李牧野聽出來了，這老頭似乎跟陳二姐是一路人。他支持神宮地穴開啟，也支持華夏江湖進入到原力覺醒高術稱霸的新時代。并且很可能知道母親的一些秘密。這也許是個解惑的機會？想到這里立即問道：“老前輩，我有個關于我母親的疑問想向您請教，如果您認可我今晚的作為，就請您據實回答，不知您意下如何？”

　　“你母親是雙心人，也就是西方心理學所謂的雙重人格。”黃飛虎不必李牧野發問，便已經猜到了小野哥心中疑惑，于是直接給出了答案：“十一年前她闖入黃門紫薇堂跟我探討了一些關于生死的話題，然后帶走了阿旭的全部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