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內,刀光劍影醉生夢死。
江湖外,口蜜腹劍笑里藏刀。
江湖復江湖,果然無處不在。
陳炳輝根本不能確定李牧野是否會來參加這個家宴。二姐走了,李牧野現在是完全失控狀態,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陳炳輝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小野哥根本不會在乎這屋子里的人說了什么。玄門一系的人一直在不遺余力的試圖把他從特調辦主任的位置上趕下來,陳炳輝早就招架不住了,但那個一言九鼎的關鍵人物卻始終沒有表態。
一股濃烈的酒氣從外面沖進來,李牧野醉醺醺的樣子出現在門口。
陳垚皺眉不滿道:“怎么喝這么多酒,喝成這個樣子還談什么談。”
“不好意思。”李牧野嘿嘿笑著說道:“來的路上堵車,然后安意如開車水平不成,在路上這個晃悠啊,我一著急就搶過來開一段兒,結果還讓交警堵住,把她連人帶本子給一起扣了。”目光投向陳炳輝,敬禮道:“長好,我家那傻娘們兒估計要被拘留,還得麻煩你幫忙打個招呼放出來,要不然她關半年,我得活活餓死。”
陳炳輝沒什么好臉色,沉聲道:“李牧野,你差不多行了,你媽要是活著看到你這樣子,都得被你氣死!”
“我媽要是活著,還會有今天這頓家宴嗎?”李牧野揮揮手,不再理會陳炳輝,目光環顧一圈,最后看向丁虹薇,笑瞇瞇道:“剛在走廊里轉,聽見你們說話了,小丫頭有義氣,回頭二表哥賞你個大大的紅包,說,你最想要什么?”
丁虹薇笑著附和道:“金魚呀金魚,我想成為演員和音樂人,在最大的舞臺上展露才華。”
陳垚怒道:“丁虹薇,你給我閉嘴,胡說八道什么呢,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別給我在這丟人了。”
“別介,三姨。”李牧野道:“我覺著小薇這樣挺好的,起碼比較有良心,說明你們的家教是成功的。”
“良心當不了錢花。”陳垚沒好氣道:“牧野,你喊我一聲三姨,就說明你還認我這個長輩是吧?”
李牧野點頭,道:“到什么時候您都是我三姨。”
陳垚道:“好,既然你認我是你三姨,那我就撈干的直說了,我們認為你一個人把你干媽留下的房子獨占了不太合適。”
李牧野道:“哦,那您覺著怎么辦合適?”
陳垚看一眼大姐陳鑫一家,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道:“今天在座的都是你干媽的直系至親,我們一致認為,你不應該得到完全繼承權,我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接受一份報價,然后拿上其中一筆錢離開那個房子,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們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你不肯,那咱們只好法庭見了。”頓了一下,問道:“我說的夠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李牧野轉臉看向陳炳輝,問道:“陳副總也是這個意思?”
陳炳輝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握拳,隨后又立即松開,一把抓住面前的杯子對著小野哥的腦袋丟了過去,混不吝的:“我就是這個意思,夠不夠明白?”
李牧野一把接住杯子,嘿嘿笑道:“得虧我還練過,要不然還不得讓你給我破了相?”又道:“人到中年,脾氣隨和一些,當了這么大的長,怎么這點道理還用我說。”
陳垚不耐煩的:“李牧野,廢話還是少說幾句吧,你就說你同意不同意吧。”
“我不同意!”陳炳輝忽然搶過話頭說道:“那房子的戶口本上一共有過三個名字,二姐,我和這傻......那個李牧野,其他人跟那房子都沒什么關系,所以這事兒就是我們倆之間的問題,其他人誰都甭惦記。”
“陳炳輝,你到底是哪頭的?”陳垚怒而拍桌。
“誰有理我就是哪頭的。”陳炳輝不咸不淡回應道。
陳垚急了,指著陳炳輝的鼻尖叫道:“陳老四,你混蛋你,有你這么當弟弟的嗎?你不想想,我們這么做是為了我們自己嗎?你現在當然可以不在乎了,咱爸走得早,那點老關系都被你繼承去了,老爺子活著的時候不許我們經商,我們姐妹只能守著那點死工資過日子,同級別領導家的兒女誰過的像我們似的?這我就不說了,咱就說那年陳老二出事兒,我們老丁,大姐家老嚴,全都被單位隔離審查,之后就不再重用了,我們老丁三十歲到處級,現在五十出頭了,還是個處級......”
她滔滔不絕說個沒完,越說火氣越大,把家族里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全都翻出來晾一邊。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陳炳輝雖然位高權重,但這個場合卻沒有用武之地。讓陳垚懟的他啞口無言,最后把目光投到李牧野身上,問道:“你啞巴了嗎?”
“我覺著三姨說的挺有意思的。”李牧野面無表情,拿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滿了一杯,一飲而盡,又滿了一杯,道:“三姨和你都表態了,其他人有什么要說的也都說說吧。”他把目光投向嚴宏偉和嚴莉兄妹。
嚴宏偉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道:“牧野,這卡里是上次你給我提供那筆融資的第一筆收益,你收好了,以后我會按照合同寫的準時把錢轉進去。”他露出一個歉然的表情,道:“拿著吧,這事兒不僅是錢的問題,而 且你現在也需要錢。”
李牧野手指按在銀行卡上,又把目光投向嚴莉,問道:“大表妹,你是什么意思?”
嚴莉有些尷尬,不敢跟小野哥對視,低頭道:“我是被你大姨叫來的。”
陳鑫道:“小李啊,你別怪你哥和你妹,他們倆一個在商界,一個在體制里,各有各的難處,我們真不是說老二走了就翻臉不認人,好多事我不說你心里也有數,今天把你叫來談這個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決定。”
李牧野點點頭,道:“得,這回我是徹底聽明白了。”
“你明白了個屁!”陳炳輝沒好氣的攔住小野哥的話頭,又道:“這件事我不點頭誰說什么都沒用。”
李牧野頓感心中溫暖,認識阿輝哥整整十四年了,這些年生了許多事,身邊的很多人都變了,王紅葉,李奇志,小芬等等。阿輝哥的官越做越大,人卻還是當年那個熱血漢子。
“陳炳輝,你少在我面前擺你的臭架子!”陳垚怒道:“當官當到家里來了,我陳垚活了四十八年,沒端過你的飯碗,也沒在你那頂官帽子下邊乘過涼,你在外面都不能一手遮天,在家里就更是休想!”
“陳垚,你給我坐下!”陳鑫話了:“越說越不像話,也不怕被外人看笑話。”
外人?誰是外人?李牧野環顧四周,貌似只有自己有這個嫌疑。嘿嘿冷笑道:“都表態完了吧?”
丁虹薇舉手道:“還有我,二表哥,不管別人說什么要做什么,這個家里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雖然我人微言輕,說啥都沒什么用。”
李牧野呵呵一笑,沖她擠了一下眼,道:“就沖你這句話,二表哥說什么都得讓你如愿以償。”
“你還是先顧顧你自己吧。”陳垚冷嘲道:“我們的女兒,我們自己會替她著想,你要真想幫忙就識相些,免得大家撕破臉,面子上都不好看。”
李牧野道:“不就是賣房子嗎?成,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陳炳輝先是大吃一驚,道:“你小子不會是真瘋了吧?”
房子是陳二姐唯一留給小野哥的,里邊的遺物每一件都無比珍貴。不要說賣掉,便是一草一木的改變,小野哥都未必能接受。陳炳輝對此心知肚明,所以聽到李牧野說同意賣房才會這么吃驚。
李牧野道:“現在都是買方市場,沒有買方,咱們張羅的再歡也沒用,三姨,您把我叫來之前是不是已經找好了買方?”
陳垚看一眼陳鑫,道:“既然都談到這兒,大姐,是不是可以把趙副總請過來了?”
“趙副總?”李牧野接過來問了一句:“上次你們建議我媽賣房子時候的那個買家?”
陳垚點頭道:“對,龍達集團控股公司的副總趙宗檀先生,一直對京城的老四合院感興趣,二姐那個院子無論是位置還是格局大小都讓他特別滿意,所以給了一個非常好的價錢。”
李牧野瞥一眼陳炳輝,道:“恕我孤陋寡聞,長幫忙介紹一下,這趙宗檀是何方高人?”
“實信控股,龍達集團的最大股東,這趙宗檀是里頭的一個副總,董事長就是林宗芳。”陳炳輝道:“一聽名字就知道來歷了,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李牧野道:“那必然是大買賣家啊,肯定錯不了啦。”
“一會兒趙總過來,可能會支付一筆定金,大概五千萬,全部都歸你,然后咱們簽一份合同,你拿了錢簽了字就離開京城吧。”陳垚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李,你在外面的事情我們都有所耳聞,你在南邊搞礦業投資失敗,被東瀛人坑去了好多錢,拿上這筆錢以后回你的東北老家足夠你今后溫飽不愁了。”
“我看可以。”李牧野道:“就怕人家趙總會突然變卦。”
“這不可能。”陳鑫說道:“趙總那么大的商業家,怎么會說話不算數,只要你這邊沒問題就行了。”說完,親自給那位趙宗檀打了個電話,語氣十分卑微的說事情已經談妥,請人家過來。
李牧野看向陳炳輝,道:“您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仁至義盡,差不多就行了。”
“你看著辦吧!”陳炳輝帶著妻子和兒子,起身往外走,跟眾人招呼后說道:“這買賣我們就不參與了。”
李牧野起身道:“我送送您。”跟著一起出了門。
走廊里,陳炳輝神情嚴肅,道:“我知道你想替你媽出口氣,我提醒你一下,這屋子里的人之所以能給你媽氣受,那是因為二姐自己愿意受這個氣,你三姨她們做的是有點過分,但你若是把事情做絕了,二姐在天之靈也不會高興的。”
李牧野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也不看看我這個鬼樣子還能做什么。”目送陳炳輝一家進了電梯,揮手告別。轉過身來笑容盡斂。讓老媽在天之靈不開心的事情小野哥是不會做的,不過對待玄門的一再挑釁就沒必要太客氣了。林宗芳想再斗一斗,那就成全他。拿出電話打給安意如,吩咐道:“讓他們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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