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七百六十八章 四十二度
這人當然不是哪一方的神圣，但是他展示出來的能力在一般人看來真的跟神啊圣啊的沒區別了。
場內一場龍鳳之爭激斗正酣，場外李牧野和巴頓兩個并肩看著。
巴頓道：“這人叫萊昂納德，暫時只知道是合眾國通緝的要犯。”
“他的一雙拳頭都是人造的，出拳的時候會噴出燃氣和磷火。”李牧野道：“你注意到沒有，他每出一拳的動作都十分精準迅捷，并且每次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這說明他對風間妙子每一步的預判都十分準確。”
“燃氣和磷火就算不能燒傷對手，也至少可以降低風間妙子周圍的含氧量，有利于他快速消耗對手的體力。”巴頓點頭道：“還有，你說的很對，他的格斗技術完全是隨機而變的，毫無規律可循，卻有著不可思議的精準。”
李牧野道：“這樣的人物絕不可能是民間格斗家培養出來的。”
巴頓眉頭緊鎖，道：“這雙人造手比真的還靈敏，配合上面的武器系統，不要說造價多少，只是其中的技術便不是一般機構能做出來的，更何況這個人的每一個格斗動作都這么精準，絕不在神族高階戰士之下。”
八層的神族戰士都是從小用世界各個流派的格斗影響洗腦培養出來的，最后提煉出來的幾手殺招精華基本上能夠代表了人類格斗技巧的巔峰水準。這個人的動作精準迅捷，絲毫不遜色于高階的神族戰士，是否就意味著他也經歷過類似的訓練？
“您是怎么看的？”李牧野問道。
巴頓沉吟道：“可能是從施羅德實驗室培養出來的頂尖克窿人，有消息說他來自北美，也可能是北極圈出來的。”
“北極圈？”李牧野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了。
巴頓道：“一群來自天外，活在地獄中的邪徒。”又道：“地下城法典上有記載，他們是地下城的死敵，地下文明的建立跟他們有關，法典文字來自上古，長老院的那些人對這個研究最深。”
場內，風間妙子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手中神石忽棍忽盾，忍術中的各種遁術被她發揮的淋漓盡致。無論她怎么神機莫測，對手萊昂納德只是一拳拳揮擊，每一拳都伴著一團火光，隨著場內溫度在持續升高，風間妙子可以施展的空間越來越小。
李牧野凝眉看著，這個萊昂納德跟石頭縫里蹦出來似的，還有這個神秘的北極圈，跟地下城之間究竟有什么關聯？為什么地下城的法典會有與之相關的記載，所謂的來自天外是不是指北極圈的人士來自外星的？忽然又想起那個不死之神來，逍遙閣的絞茛敬春研究了許多年，那東西是他從劉長風的島上偷走的，在他之前劉長風和李中華也研究過。
最終那東西落到了殺手之王霍澤的手里，而老霍跟李中華之間似乎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李中華的地盤就在北極圈周圍，老霍在北美加拿大，同樣也是在北極圈周圍。這當中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李牧野忽然心生感慨，這個本來感覺越來越小的世界竟是如此廣大深邃，大地之下，海洋深處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秘密。
“這個東瀛女人看來要輸了。”巴頓道：“她全憑身法靈活多變和手中神秘武器的奇特堅持到此刻，但現在場內溫度越來越高，她的身法只會越來越慢......”
“她會贏的！”李牧野道：“她身上的底牌很多，以她的本事一兩個小時不呼吸都不至于慢下來。”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個萊昂納德的確是人才難得，若是就這么被這歹毒娘們兒弄死了未免可惜。”
巴頓點頭道：“就算死，也得先搞清楚他的來歷！”又道：“如果是從北極圈來的還好些，若是施羅德實驗室出來的克窿人，咱們就有必要重新制定計劃。”
“從哪來的都是個麻煩。”李牧野道：“最大的問題是這個人怎么進來的？”
“這十多個人都是馮特里希負責招募來的。”巴頓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不簡單？”
李牧野搖頭道：“事情還沒搞明白，現在下結論還早。”又道：“不過我認為馮特里希不會有問題，但他畢竟不能親身到外界，長老院里很多純粹學者都是從外界來的，難保其中不會有人跟施羅德實驗室走的近了，為了排除一切不可控因素，還是盡量搞清楚些。”
巴頓微微點頭，道：“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一切有我！”
李牧野沒說什么，徑直走向場邊。
風間妙子被對手迫的節節敗退，她的精神修養無限接近神道大成的水準，一身忍術神出鬼沒，殺人的外科手段層出不窮，怎么可能會輕易被擊敗。李牧野是最知道她深淺的人，自然看得出她看似慌亂，其實一直有所保留。
果然，就在周圍其他觀戰者都以為風間妙子要被萊昂納德當場擊殺的時候，場內局勢竟風云突變。
萊昂納德連續揮拳，一團團火光在他面前爆開，就在這一瞬間，風間妙子似乎身法不靈躲閃不及，拳風激蕩撲面，她只能奮力低頭躲避，原本束起的長發竟被爆炸的氣浪沖散！
砰地一聲！
一支弩箭突然從 風間妙子的后背射出，伴著巨大的破空聲，射向對面的萊昂納德。
緊背低頭弩，傳自中國古代的刺殺利器，近距離射殺目標，幾乎無可防御。元代時期傳入東瀛，成為東瀛上忍的絕殺秘術之一。雖然已經是誕生于中世紀 以前的武器，但在這一刻卻顯示出驚人的殺傷力！
萊昂納德躲閃不及，這支弩箭正中左眼。噗的一聲，刺入三寸才被他回援的右手抓住。頓時疼的痛不欲生。風間妙子一招得手，得理不饒人，立即揚起手中神石化作一根尖刺惡毒的刺向萊昂納德心臟。
就在這時候，一只有力的手忽然從側面伸過來抓住了風間妙子的手腕。
李牧野沉聲道：“夠了，這個人還得活著。”
風間妙子大吃一驚，看著小野哥，怎么也想不明白，這個男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她沒有機會想清楚了，李牧野已經將她拉開，探手掐住了萊昂納德的脖子。提著這個來歷神秘的白人迅速離開了場地。
一名蓋世太保的中將軍官走過來對她說道：“恭喜風間小姐，你獲得了進入到潛能開發中心的資格。”
萊昂納德眼中的弩箭已經拔出，他的傷勢不輕，巴頓用了一些基礎改造液才讓他不至于重傷昏迷。
此刻，他正坐在那里，手足都被納米合金固定在數噸重的合金椅子上。
“你是什么人，是誰把你帶到這里來的？”李牧野站在他面前，背靠著金屬桌子，笑呵呵看著萊昂納德。
“我是萊昂納德，之前是北美的四十二度特工組織，因為一次任務失敗暴露了身份，不得不選擇逃亡。”萊昂納德又將那套說辭重復了一遍，繼續說道：“我曾經是哈里森教授的學生，有人以他的名義邀請我來到這里的。”
“哈里森教授進入到這里二十多年了，他的學生少說也有四十幾歲了。”李牧野道：“你看起來不會超過三十歲。”
“我曾經接受過一些特殊訓練，身體機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進入到休眠狀態。”萊昂納德晃了晃雙手，道：“相信我，沒人愿意經歷我曾經歷的，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李牧野撓頭道：“我很愿意相信你，但你必須能提供足夠多的具有說服力的細節。”
“我二十歲被招募進四十二度特工組織，二十五歲又被選入黑衣人行動隊接受格斗特訓。”
“打斷你一下，黑衣人有一位格斗總教官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李夢柏，一位了不起的華裔老人。”萊昂納德毫不遲疑的說道：“神一樣的強者，能夠聽到五十米外螞蟻走過的聲音，也能察覺到數百米外的狙擊步槍。”
“你的感應力也不算差了。”李牧野點點頭，又問道：“之后呢，你繼續說下去。”
萊昂納德道：“我在黑衣人行動隊受訓，兩年后回到四十二度特工組織。”
“這四十二度特工組織又是怎樣一個組織？”李牧野又問了一句。
萊昂納德道：“是一個跟合眾國同齡的古老組織，因為最初是由釀酒業資助建立而得名，那個酒廠當年最出名的是一種四十二度的威士忌，牌子就叫這個名字，之后在多個歷史時期里，北美頒布禁酒令，我們的特工組織卻可以不受限制的生產販賣，所以就有了很多錢，買了一些土地，修建了一些高科技實驗基地。”
“我在北美很長時間，都沒聽過你們這個組織的名字，你們是負責什么事件的？”
“我們只專門負責應對威脅到合眾國的國家安全的特殊事件的，如果黑衣人應付不來，再由我們出面。”萊昂納德繼續說道：“三十歲那年我在一次行動中受了重傷，本來已經死定了，最終卻死而復生失去了雙手，之后就被選入一個重要計劃中，他們給我安了這雙金屬脈沖感應手，教會了我如何使用它，并在我身體里植入了一枚提升大腦反應速度的芯片，然后我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你就是在那時候進入到休眠狀態的？”
萊昂納德點頭道：“是的，我沉睡了差不多十年，蘇醒之后就繼續被派出執行任務，不久前我被派往亞洲，進入到喜馬拉雅山南麓取某件東西，行動失敗，我暴露了身份，不得不開始逃亡，在阿根廷，一個人找到我說是哈里森教授派來帶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后就來到了這里。”
“你去喜馬拉雅山南麓取什么東西？你的任務又是怎么失敗的？”李牧野心中一動，聽到喜馬拉雅山脈便想到了陳二姐，立即十分警覺的問道。
萊昂納德道：“一件古物，指派任務的上級并未說明白具體是什么，只是說有一個人會帶東西出現在山中某坐標，派我們三個人去接應，除了我之外，還有馬歇爾和范迪克，我們等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時候來了一個女人，什么也沒說就向我們出手了，馬歇爾和范迪克都被當場槍殺，只有我僥幸負傷逃離了。”
“槍殺？”李牧野有些懷疑：“就算那兩個人比你差些，既然能一起出去執行任務，想來也不會差很多，三個人會被一個女人槍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 有？”
萊昂納德點頭，十分篤定的：“是的，她就是一個人穿過老虎豹子和巨蟒出沒的原始森林，忽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在她出現之前我們正坐在樹下聊天，她忽然就出現在我們頭頂，之前毫無預兆，我們沒有聽到任何異常聲音，也沒有察覺到任何敵意，她就像用了隱身術，突然出現然后開槍射殺了我的兩個同伴，我的左臂還被她隨身攜帶的一只怪貓抓傷了。”
“一只怪貓？”李牧野想起了母親身邊的猰貐獸，忙將魁斗的樣子描述一遍，問道：“是這個樣 子的貓嗎？”
萊昂納德睜大眼睛看著小野哥，點頭道：“是的，原來您也見過那只貓。”
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呼吸和心跳節奏平穩，語速變化不大，言辭和眼神都沒有閃爍的跡象，至少有八成可能說的是實話。李牧野在心中做出判斷，同時分析他說的內容，那個穿越原始老林子殺了他兩個同事的女人多半就是陳二姐了。這個萊昂納德是去接應某個人和某件古物的，但最終卻等來了陳二姐。
老媽為什么要去阻止他們接貨？這個四十二度特工組織究竟派他去取什么東西？為什么陳二姐殺了那兩個人卻留下了他這個活口？以他的描述，以及在白龍號上母親所展示的實力來分析，陳二姐如果想趕盡殺絕，這個人斷然沒有可能出現在這里。究竟是什么特殊原因讓他活著出現在了地下城？
“你說你暴露了，所以不得不逃亡？”
萊昂納德點頭道：“這是四十二度特工組織的內部規定，我們都是月行者，出現在陽光下的只能是尸體。”
李牧野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背叛了四十二度？”
萊昂納德面色微微僵硬了一下，斷然否定道：“我根本不需要背叛，因為無論如何我的下場都是一樣的，但如果背叛，我的親人們就會同時遭受不幸。”
李牧野道：“我們換個說法，你說說那個女人為什么會饒你一命？”
萊昂納德想了想，道：“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李牧野道：“其實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我只是希望知道關于那個女人的更多細節，你說的越多就對你越有利。”
萊昂納德道：“我受了傷，她看到了我胸前的吊墜里跟母親的合影，忽然改了主意，就這樣。”
李牧野在心底里暗暗嘆了口氣，陳二姐心軟了，對母親來說這是很不尋常的改變。以前的陳淼是諜報界的不敗女皇，精于謀略，心狠手辣，只要出手便不會留活口，所以才一直都沒有暴露出全部實力。但這次，與其說是因為一張照片心軟，倒不如說是為了找回親兒子這件事讓她的內心中又有了溫情。
她的內心有了破綻，對于小野哥而言這是一件又值得感動，同時又很讓他感到擔憂的事情。
“指引你進入到這里的人叫什么？哪里人？是做什么的？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李牧野收起內心的情感繼續問道。
萊昂納德道：“那個人叫卡爾，是卡爾斯魯厄人，我們是在開往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火車上認識的，他是地下城的供應商之一，當時在火車上發生了一些事，他遇到了麻煩，我被卷了進去，無意中幫了他，后來我們就聊起來，然后他提到了哈里森教授，正好我曾經是教授的學生。”
“巧合太多了。”李牧野打斷他的話，道：“你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應該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可信度的大大降低。”萊昂納德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有很多巧合，但事實就是如此。”
李牧野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道：“你不是身份暴露逃出來的，而是為了某件事帶著任務來找地下城的，現在你已經知道地下城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完成任務嗎？”
萊昂納德駭異的看著小野哥，道：“先生，你不能只憑臆測就做出判斷！”
李牧野察覺到他的內分泌明顯增加，氣血快速運轉，沒理會他的表演，道：“你的任務是跟哈里森教授有關的吧？”說著，轉手在身旁的金屬桌上輕描淡寫的一劃，一塊兩寸厚的合金鋼被整齊的切下后，放到了萊昂納德的手心里。
萊昂納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立即爆發動手的沖動，神態絕望咬牙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李牧野點頭道：“其實并不難猜，你打著哈里森教授的旗號進入到這里，這位合眾國的國寶級人物這些年在這里混的還不賴，卻一直倔強的不肯進入到第八層的長老院或者大學中，我曾經跟老教授接觸過，他這樣的人物若不甘心長眠于此，便一定會想辦法跟外界建立往來，他知道巴頓爵士有一個計劃，所以就請外界人幫忙聯絡到合眾國。”
萊昂納德眉頭緊鎖，痛苦的低下頭，道：“現在你已知道了全部秘密，是不是意味著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
“恰恰相反。”李牧野道：“證明了你是安全的，我才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