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野去而復返又來找巴頓爵士,地下城是一個枯燥乏味的世界,而這里也許是地下城里最有趣的所在。小野哥心中鎖著一些問題,而鑰匙就在巴頓爵士身上。這老神棍非常難打交道,想要跟他借用一下,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倆人面對面坐著,沉默了一會兒。
巴頓爵士笑問:“你遇到新麻煩了?”
李牧野點頭,反問道:“有酒嗎?”
巴頓爵士道:“現在不是談判時間,沒有免費的酒,我這里的酒都不便宜。”
李牧野道:“給我來一瓶最貴的。”
“最貴的要三千馬克一瓶。”
酒來了,李牧野要了兩個杯子。
“酒精會摧毀一個人的意志。”老巴頓對李牧野說:“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借酒澆愁。”
作為合作者,他對李牧野突然的反常狀態有些擔心。
“少喝一點,咱們聊聊。”李牧野道:“關于第八層的那個潛能研究中心,我有些話想問你。”
東瀛人是沖著這個潛能中心來的,瑪格麗特兄妹很有可能也是,現在白起也在為了這個地方瘋狂。那里邊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李牧野不搞清楚了怎能放心?
“那里有什么好問的,里邊只有一群格斗瘋子。”巴頓爵士沒好氣說道:“施羅德那個老瘋子以科學之神自居,卻連人是怎么來的都搞不清楚,所以他希望能通過這些人,找出人類進化的奧秘。”
事情肯定沒有他說的這么簡單,李牧野又問道:“施羅德會怎么在他們身上做實驗?”
“還能怎么做,就是讓他們相互格斗,然后采集數據,給他們吃藥,拿他們當做實驗小白鼠,刺激他們進化。”巴頓語帶嘲諷,傲然道:“那個瘋子只會制造殺人的機器,永遠都不要想能制造出一個完成進化的神道宗師。”
“聽你的口氣你能?”李牧野給他滿了一杯酒,然后先干為敬。
“有一個叫安倍晴空的東瀛人你聽過嗎?”巴頓端起杯子喝掉一半,道:“如果你知道這個名字,就該知道他的能力。”
李牧野不自覺的問道:“他難道還得到過你的指點?”
巴頓點頭道:“多年前安倍晴空作為南會重要的客人曾來到過這里,那是一個天賦異稟十分強大的年輕人,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那個時候還沒有什么潛能研究中心,施羅德堅信他制造的半人半生化的洛克戰士足以擊敗世界上所有強者,于是就跟我打賭,由我調教出最強的人類戰士跟他制造的最強生化人交手,賭注是我在地下城范圍內擁有做任何事的自由,結果安倍晴空只用了一刀就將所謂最強生化人的腦袋斬落了。”
原來老安倍在地下城還有這么牛逼的一段過往。
巴頓繼續說道:“施羅德打賭失敗后并不氣餒,潛能研究中心就是從那時候起成立的,他一直想要找到人類強者進化極限的秘密,希望能以此為藍本打造出新的生化人來。”
李牧野道:“這么多年了,他都沒制造出一個媲美安倍晴空的神道宗師?”
巴頓眼中精光一閃,白了李牧野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一道抹痕,道:“你也是掌握了進化奧秘的人之一,應該知道那樣的人絕不是數據和藥物堆砌出來的。”他忽然將話題引到小野哥身上。
李牧野機警的:“你高看我了。”
巴頓搖頭道:“我覺得恰恰相反。”說著,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他似乎有點不勝酒力,搖晃著身軀說道:“你的實力不在安倍晴空之下,但是你還沒有完成最后一步進化。”
“我也就這么大出息了。”李牧野含笑說道。
巴頓道:“不,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可以幫你開發出更強的潛能極限......”
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李牧野本來是想從他這里套話的,現在卻似乎成了老巴頓在給小野哥洗腦。
“再來一瓶酒吧。”李牧野主動岔開這個討論自己強弱的話題。
小野哥行走江湖二十年,行事向來低調猥瑣,這種被人擺上神壇的狀態是他最不喜歡的。這個老巴頓看著神經兮兮的,其實內在智慧如海,一言一行都藏著機鋒,心智水準絕不在白無瑕之下。在這個未來不知是敵人還是朋友的梟雄面前,小野哥自然是希望能多了解對方的底牌,少暴露自己的才好。
酒來了,李牧野又分別給自己和他倒滿,先舉杯敬酒,然后以謙虛的口氣請教道:“巴頓先生,你是怎么看待精神念力和暗物質能量的?”
“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精神念力是人的精神意志升華后產生的能力,而暗物質能量則是一切生命物質進化的關鍵,人一旦升華出精神念力,就可以自我觀察感應到身體內的暗物質能量。”巴頓爵士酒醉微醺,似乎并無酒后吐真言的顧忌,繼續說道:“精神念力是可以通過冥想來積累增加的,當一個人的念力可以影響到周圍的暗物質能量時,就具備了進化到下一個層次的基礎,只要以念力聚集起足夠的暗物質能量,便有機會完成最后一步的進化。”
“聽上去非常讓人期待,但據我所知這是一個兇險的過程。”
“天賦是關鍵。”巴頓說道:“暗物質能量是一切有機生命誕生成長進化的關鍵因素,但若是攝入過多超過了承受極限,反而會造成危害,所以那些天賦根基更好的生命個體進化成功的機會才更大。”
李牧野并不是想跟他討論神學和修行進化的事情,只是為了岔開 之前的話題才說起這個事情的,這些道理在李牧野這個境界而言,已經毫無指導意義。武先生曾說過,每個人的天賦不盡相同,所走的路也不會一樣。到了小野哥這個層次,已經沒人能指導他該怎么走下去了。
“巴頓先生,你還記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嗎?”李牧野再次跳出話題,又跟他喝了一杯。
“當然,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四十一歲,那是一百零四年前發生的事情。”巴頓爵士道:“那時候我是個旅行家,而我的家族是以雄鷹為圖騰的,我們崇尚自由和力量,在來到這里之前,我的足跡幾乎已經遍及世界。”
這是一件悲傷的事,雄鷹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失去了翱翔的自由,生命就只剩下了軀殼。一個曾經自由行走于世界的旅行家,在超過一百年的時光里沒有看到過太陽,是怎樣一種痛苦體會?
李牧野想到這些便不自禁的對他生出同情之心來,隨即立刻警醒過來,暗中提醒自己,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孩子,其實卻是個活了一百四十五年的老妖怪,破壞力絕對是白無瑕那個級數的人物,跟這種人打交道,稍有不慎就會著了他的道兒,舉杯道:“喝酒。”
巴頓爵士沒有遲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看樣子似乎已經醉的厲害。搖頭晃腦的唱起家族的戰歌來。
“蒼鷹飛過高峽,俯瞰河流穿過森林,陽光灑在金色的羽翼上,那就是自由的光芒......”他越唱越興奮,忽然跳上桌子,大聲道:“陽光,水,空氣,大地,偉大的雄鷹家族擁有這一切,來吧,兄弟們,自由的飛翔。”最后竟泣不成聲。
李牧野瞧著他,心中暗自思忖,這老烏龜是在跟老子裝醉撒酒瘋,還是真的喝醉后有感而發?仔細回想剛才的對話,似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含著深意。之前說起那個潛能中心時他分明是故意有所保留,還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反過來試探小野哥的底細。而后聊起神學和修行方面的內容,老巴頓又故意賣弄了一番學識,現在則是打起了感情牌。
從見面說出第一個字起,老巴頓就一直在試圖控制小野哥。他沒有掌控談話內容,卻見招拆招東拉西扯說了不少,唯獨沒有詳細說明潛能中心里的事情,而這恰恰是李牧野最想知道的。
他以稚嫩的童聲唱出這支悠遠蒼涼的歌,竟唱出了其中的悲涼情緒。精神修養稍差者,很容易就會受其感染,不自覺的對他產生同情敬重之心。
至此,李牧野已經能確定,巴頓沒有喝醉,他這是在跟自己進行一場心靈層次的交鋒。嘴巴就是他的武器,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子彈。無論是唱歌還是哭泣,都只是他催眠人的手段。
李牧野安靜的看著他,待他表演結束了,才又隨口問道:“老巴頓,你有孩子嗎?”
“沒有。”巴頓一臉不悅反問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能有孩子的樣子嗎?”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你又不是天生這個樣子,我以為你到這里之前就結婚了呢。”
“去他嗎的結婚,去他嗎的女人。”巴頓惡聲惡氣罵道。
“你這可有點不像一個掌握了千萬年神學奧秘的大宗師了。”
“去他嗎的大宗師,去他嗎的神學奧秘。”巴頓忽然拉開褲子,亮出那小東西,站在桌子上對著玻璃門外的金發女郎撒了一泡尿。
李牧野瞧著那還沒發育成熟的小東西,難怪他不喜歡別人說孩子這個詞,對于一個曾經雄風赫赫的男子漢而言,還有什么事情比這玩意蛻化而心理需要絲毫不退化更悲催的事情?小野哥想到這兒嘆了口氣道:“你也不必太難受,畢竟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活到你這把年紀。”
“嘿嘿,我知道你對女人很有手段。”巴頓忽然轉身,對著李牧野撇起詭異的微笑,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從彼此眼神中感受到了不可撼動的意志。巴頓繼續說道:“李先生,我們還是都坦誠一些吧,我沒辦法動搖你的精神意志,而你顯然也不能免費從我這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所以我要說的是,如果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就先要準備好付出代價。”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對我開放精神世界,成為我的信徒!”巴頓眼中閃爍著妖異的光,盯著李牧野的眼睛,道:“只要你打開心防,接受我作為信仰,我會賜予你力量,學識......”這老小子又在嘗試用他的精神意識對小野哥使用催眠術了。
“你的要價太高,而我這個人連真佛都懶得燒香,更何況你這個假菩薩。”李牧野有那么一瞬幾乎被他蠱惑了,但很快就恢復了自主意志,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站起身道:“那地方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你不肯說就算了,我大不了自己親自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