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陰陽臉兒

　　李牧野站在窗口目送老崔駕車離去，轉回身看見史珍珍閉著眼靠在躺椅上，拿起一條毯子幫她蓋在身上。

　　史珍珍睜看眼，道：“沒事，我沒睡著，小野，干媽現在感覺不到冷了，心里頭全是你妹妹的事情，實在沒什么心情關心你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你不會怪干媽吧。”

　　李牧野道：“狗不嫌家，兒不嫌母，在我心中，您跟我親媽一樣，當年我用刀捅了高小松，若不是您不怕得罪人保護了我，就絕不可能有今天的我，那些年，我沒地方吃飯，是您天天讓娜娜往學校給我帶飯，娜娜雖然嘴巴厲害，但心腸卻是熱的，我這輩子若不是遇到了你們母女，現在指不定活成了什么混蛋樣呢。”

　　史珍珍嘆了口氣，道：“小野啊，你妹妹活的苦呀，她是為了我和你干爸才一直在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哎，造孽呀，當初要不是我們死活反對你們倆在一起，硬把她給帶出來，說不定現在你們倆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你妹妹沒福氣呀。”她唉聲嘆氣，充滿憐惜的看著李牧野，輕聲問道：“孩子，你成家了嗎？我記得娜娜說你離了一次婚，再找了嗎？”

　　李牧野不敢騙她，點點頭，道：“找了，她現在也來了北美，跟我姐一起過呢。”

　　史珍珍又問道：“我聽劉煜說你破產了，是真的嗎？你現在經濟上若是困難，娜娜的事情就不要管了，這事兒也不是錢的問題，那些美國人根本就是處處防著咱們這些中國人。”

　　“也不全是這樣。”李牧野隨口說道：“我經濟方面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總之，只要劉麒他有辦法把人保出來，不管多少保釋金，我都認了。”

　　史珍珍黯然神傷的：“難啊，孩子，我其實心里頭明鏡似的，劉麒是個好孩子，但可惜咱們娜娜跟他沒有夫妻的緣分，所以他也有他的難處，若他們是夫妻，這件事還好辦些，劉家的那些人也不至于對娜娜有這么大意見。”

　　“娜娜上次受傷是被劉麒帶回來的，當時我以為他們倆會結婚的，這事兒為什么黃了？”李牧野問道。

　　史珍珍道：“還不是這臭丫頭沒福氣唄，身子好過來以后沒多久，她姑奶奶就走了，然后就繼任了雷迪亞的董事會主席，但她不想經商呀，于是便把集團交給了劉麒管理，那時候她還跟劉麒談了一段，都差不多要談婚論嫁了，忽然間就反悔了，劉麒那孩子也是的，都沒有好好爭取一下就同意悔婚了，這事兒就這么黃的，具體里頭有什么問題我們也不知道。”

　　李牧野凝眉聽著，又問道：“娜娜出事前，家里和公司里有什么異常的情況嗎？”

　　史珍珍仔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道：“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爆炸是昨天發生的，到現在為止一共死了四十二個人，這事兒來的很突然，之前根本沒有什么預兆。”

　　李牧野點點頭，道：“干媽您先睡一會兒吧，這不我來了嗎，您啊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頭，天塌下來有兒子扛著，保證不會傷到您閨女半根汗毛。”

　　“哎，你這孩子啊，就會用好話寬慰我，可你干媽還沒老糊涂呢，這種事情哪是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能解決的，說到底還是得指望劉家那幾張老面孔在本地的老關系。”

　　李牧野想了想，道：“我那司機已經走了，他是去見我一個朋友打聽消息去了，我這朋友在北美地面上說話挺有分量的，跟我的關系那也是沒的說，只要是我張嘴，并且是他能辦到的，就絕不會含糊了，放心，很快就有消息。”

　　“你一個開飯館子的能交什么了不起的朋友。”史珍珍心直口快反而安慰李牧野，道：“還有，你本來就沒讀過幾天書，那錢賺的也都是辛苦錢，而且你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了，干媽不能為了撈閨女就把兒子丟下去墊腳，這件事呀你做哥哥的只要心意到了干媽就知足了。”..

　　這么樸實真摯的話，李牧野上次聽到還是從李牧原口中聽到的，心里頭熱乎乎的，強壓下內心的感動，轉身拉住史珍珍的手，道：“干媽，我從小就被親媽給丟了，她沒走的時候也沒好好疼過我，從我上幼兒園記事起，您就讓娜娜給我帶吃的，甭管什么好吃的，有娜娜一份就有我一份，您是我干媽不假，但要說母愛，我從您這得到的卻比親的還多。”

　　“你這孩子呀，這也是咱們娘倆兒的緣分，今后把那個干字去了吧，你就是我的親兒子，娜娜的親哥哥，你認不認？”史珍珍正是心情低落的時候，娜娜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李牧野的出現以及表現出的擔當讓她倍感欣慰，所以一激動就說出了這番話。小野哥的心里頭其實是隱約有那么一點點不愿意的，但這種時候怎敢說不。

　　“媽，兒子李牧野給您磕頭了！”李牧野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鄭重的給史珍珍磕了三個頭。

　　“快起來吧，本來就是娘兒倆，還磕什么頭啊，再說現在也不興這個規矩了。”史珍珍道：“我現在為你妹妹的事情呀，愁得什么高興事都高興不起來了，以后等你妹妹沒事了，帶著媳婦孩子回來看看我，媽再給你們補個大紅包。”

　　“現在就不要說這個了。”李牧野道：“您大兒子已經長大，不需要您再付出太多愛了，現在是該輪到我回報您老人家了，放心，我妹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劉家人辦事還要講條件，我這個當哥哥的為妹妹做什么都是應該的，到明早以前，我一定把娜娜接回到您身邊來。”

　　“孩子，我聽你的語氣好像真是很有把握的樣子。”史珍珍有點疑惑的看著李牧野，道：“你真不是在寬慰你媽呢？”

　　“真的假不了，我是不是在這拿話甜合您，給您吃寬心丸，幾個小時以后就什么都清楚了。”李牧野看一眼手表，道：“現在是夜里十點鐘，我那司機路上要耽擱半小時，估計最晚不會到明早，事情就會有個著落。”

　　“就算沒回來，媽也不怪你。”史珍珍道：“這種時刻你能出現，就是給媽最大的安慰了。”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

　　張禮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大聲說著：“你們的要求我沒辦法答應，不是因為我不想，而是因為我做不了主，你們要錢要房子都好說，就是這兩件事我真辦不了，股權轉讓必須本人簽字授權才能辦，現在我們連小娜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辦？還有劉凱鵬你剛才說的倆孩子的婚事，當初我對這事兒是什么態度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會這個時候又舊調重彈，咱們都知道劉麒身邊不缺女人，他找你們小娜是希望能一個結婚生子的伴侶，小娜一天不點頭，他就一天不娶媳婦，我只要是有別的辦法都不會拿著這事兒逼你們，老表，你要知道我們幫你運作這件事那也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如果不是為了自家兒媳來做，那我真是沒辦法答應下來。”

　　史珍珍皺眉道：“又來這一套，你干爸這個人啊，吃一百個豆都不嫌腥，這點事用得著這么大聲嗎？他這是說給咱娘倆聽呢，歸根結底還是想把你妹妹賣給老劉家。”

　　李牧野道：“這事兒您什么意見？”

　　史珍珍道：“我沒意見，劉麒那孩子在老劉家來說就是最好樣的了，人才一流，辦事也算體貼，除了稍微有點風流外，沒別的毛病，不過他這種少年多金，模樣身材都不差的年輕人，身邊怎么可能沒有小姑娘惦記著，只要是顧家，識大體，能照顧好你妹妹，其實我也就認可了，可是光我樂意沒用啊，還得你妹妹認可才行。”

　　“娜娜前兩年不是也跟他相處了一段嗎？”李牧野問道：“她又是為什么不愿意了？”

　　史珍珍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搞不清楚，這丫頭性子太野，小時候還能嚇唬住，這一長大了就管不了啦，全是張禮給寵的，哦，對了，這里頭還有你的事兒，你小的時候太護著她了，弄得她現在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這不到底是弄出事情來了，哎呀，我的娜娜呀，這可怎么辦啊。”頓了一下，看著李牧野，問道：“要不我下去答應他們吧？”

　　她碎碎叨叨說個不停，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完全沒了主張。李牧野看著她，有心勸幾句，卻發現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現在就看布魯克在這件事上能幫多大忙了。指著老布發威把案子壓下來恐怕不大可能，但保釋個無辜的女人，估計問題不會太大。

　　“媽，這事兒是不是還得聽聽娜娜自己的想法？”

　　“哎，你這不是廢話嘛，我要是能見到娜娜，還用得著琢磨要不要答應他們？”史珍珍快人快語道：“這老劉家這些人呀，歸根結底就是為了你姑奶奶留下的那些股份，要是依著我早就給他們了，咱們留點過日子的錢，消消停停的過自己的日子不比什么都好，都怪你干爸太貪心，老說什么這份家業里有你姑奶奶的功勞，老張家有資格分一杯羹。”

　　“干爸他也是為了你和娜娜能過更好的日子。”李牧野道：“這事兒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您現在就更不該埋怨他，這男人就得多鼓勵，您老在心里頭拿他跟李中華做比較，不自覺的就會對他造成一種傷害，這傷害日積月累下來都成了干爹的心病了，要我說，他對權利這么熱衷，也是因為太在乎您了。”

　　“你這倒霉孩子是真長大了。”史珍珍嘆了口氣，坐起身道：“當初啊，真不該反對你們倆小鬼的事，不然現在咱們親上加親，我和你干爸何苦背井離鄉跑到這里來趟這趟渾水，說來說去，還是你妹妹沒福氣呀。”

　　李牧野道：“其實現在敲退堂鼓也不晚，等娜娜回來了，可以讓她帶您二老回上海去生活，那邊房子是現成的，工作方面娜娜還有些人脈，咱們把股權還給人家，不跟他們摻和了。”

　　外頭又傳來張禮的聲音：“珍珍呀！”聲音提高幾度：“老婆子，聽見沒有？家里又來客人了，趕快下來吧，別忘了把牧野也帶下來，人家點名道姓要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