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高朋滿座,后邊油煎火烹。
唐納德前呼后擁,神情倨傲走進來的。李牧野淡定從容看著他,沒有理會的意思。瑪格麗特迎上去禮貌性的表示了歡迎。四目相對,唐納德微微怔了一下,道:“這位小姐的眼睛真漂亮,我還沒有跟我們的中國朋友喝一杯就要醉了。”
名利圈,聲色犬馬,像唐納德這么大的年紀,沒有一肚子花花腸子鬧著,哪還有心情在這里頭打滾。這老家伙一雙渾濁的眼睛射出色瞇瞇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著瑪格麗特漂亮的臉蛋兒,修長的脖子,飽滿的…
瑪格麗特淡然一笑,從容道:“州議員先生,歡迎您的大駕光臨。”
“大西洋的季風總是這么讓人傷感,美麗的女士卻能將春天喚醒。”唐納德自詡風流的樣子,油嘴滑舌道:“您還沒有告訴我您的名字呢。”
瑪格麗特神色不變,笑道:“瑪格麗特,熟悉我的人稱呼我瑪麗。”
唐納德瞥了李牧野一眼,微微皺眉,轉臉又問道:“瑪麗小姐,請問您是這間餐館的所有者嗎?”
“您為什么會這么問?”瑪格麗特道:“邀請函上難道沒有寫清楚這里的老板是我身邊的李牧野先生嗎?”
唐納德唇角撇起一絲冷笑,聳肩搖頭,笑道:“哦,看來是我的問題太唐突了,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您和這位李先生是什么關系,因為我有個關于他的不好預感,今晚他也許會遇到一些麻煩,我不希望您也卷入其中。”
瑪格麗特面容一肅,道:“謝謝您的關心,我是李先生的學生,您說的話讓我感到緊張,我不明白您為什么這么說,是因為我們做錯了什么嗎?”
“不,不,不!”唐納德搖著手指,笑呵呵說道:“你沒做錯什么,是別人犯了錯誤,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二人面對面,狀若私語,其他人,除了近在咫尺的李牧野外,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談什么。
李牧野輕聲用漢語提醒道:“讓這臭烘烘的老東西趕緊滾進去等著,這古龍水的味道快他嗎熏死我了。”
瑪格麗特掩唇輕笑,擺手將唐納德讓進里邊。
在場的賓朋當中,以華人商圈人士居多,其中絕大多數人是知道黃永申底細的。這個華人圈中的黑道巨頭,多年來掌控著北美地區第二大的華人幫會,卻并未給這些華裔移民帶來多少福祉。這些商人無論經營規模大小,若不巴結合記堂便根本沒辦法在此立足。名義上他們是保護華人的利益,實際上就是用華商那里收上來的錢去結交當地官宦權貴。
大家恨透了合記堂和黃永申,但卻是敢怒不敢言。因為都知道這魔頭的背后有人,雖然殺人放火的壞事干了不計其數,卻總是能逃過法律的懲罰。這個背后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經常上電視新聞的白人胖子。
忍受的時間久了,商人們已經認可了這種花錢消災的模式。而現在李牧野大張旗鼓的來北美發展生意,卻擺出一副不尿黃永申跟合記堂的架勢,甚至連唐納德這個電視新聞里常見到的大人物都似乎不打算給面子,著實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他們并不準備提醒李牧野該怎么做。這些人保持沉默,等在那里看李牧野最后的結果。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今晚的一場好戲終于開始了。
隨著警笛聲響起,唐納德預測的麻煩來了。
幾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迅速從警車上下來,擺出一副準備將這里包圍的架勢。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賓朋們都已經猜測到這是黃永申給這個新來的年輕人下藥了,事情鬧到這一步,這年輕人多半是要完蛋了。人們紛紛往兩邊躲避,唯恐遭遇池魚之禍。
黃永申從樓里走出來,站到李牧野身邊,低聲道:“小伙子,初來乍到,仗著有點江湖手段,國內某些老掉牙的江湖勢力的支持,就想來北美豎旗桿,就沒想想你這面旗罩得住嗎?”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黃永申,你這幾十年江湖真是白混了,我李牧野既然敢把中華樓開到你眼皮底下來就不會怕你給我下藥,知道你今天過來是要拆我的臺,但只憑這些警察來鬧一通,會不會太兒戲了?”
“兒戲不兒戲,光說沒用。”黃永申看著那些迫近的警察,得意的說道:“今天這道局里頭,我本打算給你留一條生門的,但你小子太狂了,一見面就自己把門給堵死了,這就不要怪老前輩心狠手辣了,李牧野,你猜這些警察是來找什么的?”
“還能找什么,無外乎毒品槍支之類的違禁品。”李牧野笑著說道:“黃永申,大家都是老江湖,你這狗刨手段也太上不了臺面了,我既然敢通知你今天在這里開業,就準備好了接你的招,你把場面鬧的這么難看,我就怕你一會兒不好收場。”
“你不是打算讓我今晚不能直著離開波士頓嗎?”黃永申道:“不如先給我看看你打算怎么過眼前這一關。”
李牧野笑了笑,道:“也好,今天晚上,官私兩面,新仇舊恨,爺就陪你玩個痛快!”
瑪格麗特的手包里電話響了,她迅速走下臺階,一邊舉著電話說話,一邊從容的往外走。
一名分局長和一名上尉警官走上前來,看意思是打算阻止她離開,盤問道:“這位小姐,你要去哪里?”
瑪格麗特停下動作,反問道:“警官先生,這里發生了什么特別的事情了嗎?為什么你們忽然來了這么多人?”
分局長是個一臉嚴肅的大個子黑人,走過來大聲說道:“有人報警說這個地方非法藏有毒品和武器,我們是來調查核實的,請所有人予以配合,站在原地不要動,也不要有反抗動作,在我們完成搜查工作以前,任何人不得離開原地。”
黃永申站在李牧野身邊,笑道:“小伙子,看清楚了嗎?這里是北美,跟國內的游戲規則可不是一回事。”
李牧野嘿嘿冷笑,針鋒相對的回應道:“老家伙,你也看清楚了,即便這里是北美,我的游戲還得我來定規則。”
這時候叼著雪茄的唐納德也走了出來,看著下邊廣場閃爍的警燈,明知故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黃永申趕忙換一口流利的北美英語答道:“尊敬的州議員先生,事情是這樣的,警方接到報警說這棟建筑中藏有違禁物品,倫納特局長親自過來核實報警人提供的信息,但這位李先生似乎不大愿意配合警方的行動。”
李牧野用漢語說道:“黃永申,你他嗎能不能有點出息,功夫練到你這層次了,人品還這么賤格的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難怪你在南海門內部爭不過小你十多歲的黃永昊,被趕到北美這么多年都還沒把你身上這奴性磨礪干凈,至人不卑微,愚頑無自尊,看來你這輩子也就如此了。”
下邊的警察正在準備警戒線,緊鑼密鼓的完成搜查開始前的準備工作。李牧野料想他們之所以并不急于沖進酒樓搜索,是因為不管里邊有什么,那些違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會被找到。這本就是導演好了的一場戲,到了這一步如何往下演,就等著設計這一切的總導演先生一聲令下了。
便在此時,廣場外忽然開進來一輛老式的雙排座敞篷跑車,惡來負責開車,白起拉著齊薇格從車后排跳下來。一對兒少年男女手拉手往大門這邊走來,卻被警方攔在了警戒線外。
齊薇格不滿的看著警察,沖臺階上的人揮手問道:“這里,嗨,唐納德先生,我的李叔叔這里發生什么事了?”
唐納德聞聲看過去,先看到了齊薇格,稍稍吃了一驚,隨即又看到了一輛掛著行政牌照的加長凱迪拉克駛入廣場。整張臉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嘴里的雪茄不自覺的掉在了地上,隨即用困惑猶豫的目光看向李牧野。
李牧野揉著鼻子說道:“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驚喜不斷呀。”
黃永申敏銳的察覺到氣氛的變化,把目光投向唐納德,問道:“先生,您感到哪里不舒服嗎?”
唐納德沒理他,卻對李牧野問道:“請問布魯克先生也是今晚受邀前來的賓客嗎?”
李牧野沒理他,對著瑪格麗特擺擺手。后者掛斷了手里的電話,正在對著布魯克夫婦的車招手比劃著。來到唐納德面前,說道:“州議員先生,您果然有占星師的能力,麻煩還真的來了呢。”
唐納德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道:“瑪麗小姐。”
“還是叫我瑪格麗特吧,咱們沒那么熟。”瑪格麗特打斷他的話,道:“布魯克先生一家是我老師的好友,的確是今晚受邀之列的嘉賓,怎么?您對此有什么疑問嗎?”
這時候布魯克夫婦已經從車里走出來,陪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兩個朋友。他們是簡從低調來到這里的,雖沒有前呼后擁,卻依然顯露出非同尋常的氣場來。其中一個高大的中年白人一下車就走向警方帶隊的倫納特局長。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黑人局長一看到這人,頓時如老鼠見貓,目瞪口呆在那里,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了。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一個人做了虧心事就難免心虛。這個局長是帶著栽贓陷害的任務來的,卻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馬薩諸塞州的首席總警監,更沒想到的是這位頂頭上司是陪著更高端大人物來的,而那大人物似乎還是這家酒樓老板的朋友。
唐納德也有些手足無措,作為共濟會成員,他深知亞當斯家族的分量,更知道布魯克雖然已經卸任總會長位置,但依然是擁有一票否決權的至尊主級別大佬之一,而他自己僅僅是下邊分會的一個高級督導員。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黃永申,又看看傲慢矜持的瑪格麗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被黃永申帶進坑里了,必須做點什么來挽回危局,否則等倫納特那蠢貨說出自己的名字,一切就再沒有挽回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