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減去實力就等于痛苦程度。
當欲望遠遠超過實力,無論如何不能實現時,就是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就容易走火入魔。
很多人看不明白自身的差距,一輩子找不準自己的定位,總覺得懷才不遇,苦悶的度過了一生。
淳于兵兵和葉泓又都是明白人,之前的人生歷程中,二人有一些特殊積累,也基本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所以他們本沒有這樣的痛苦。但現在,淳于兵兵卻想做一些她不擅長的事情,在不擅長的領域里爭一爭。
從二人對待李牧野的態度上就不難看出差異來。葉泓又依然是江湖義氣的方式,而淳于兵兵則更多的把自己擺在了商務伙伴和下屬的位置上。她想搭著李牧野的船,做一個正當的商人。
她說:“我知道自己是哪塊料,也知道牧野你為什么找到我們,本來我和老葉是打算幫你一個忙,做一回開荒牛,完事以后就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開一家小麻將館隱起來。”
李牧野認真聽著,用余光看一眼葉泓又,從老葉的臉上看得出,他也不知道淳于兵兵要說什么。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淳于兵兵道:“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我才四十二歲,比那個肯德基的創始人年輕多了,這些日子考察餐飲市場,讀了一些打雞血的激勵類書籍,我忽然覺著這輩子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在世間走一回。”
葉泓又插言問道:“你是不是想贏回女兒?”
“當然!”淳于兵兵干脆的承認:“做夢都想,可老葉你是知道我為什么沒有認下她。”
葉泓又嘆了口氣,沒有忍心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
“因為我不配!”淳于兵兵道:“牧野和小芬都不是外人,我沒什么好隱瞞的,女兒生活的很好,而我這個母親卻是個勞改犯,就算我能給她提供相同的甚至更好的生活,可我卻沒辦法讓她因為有我這個母親而不感到可恥。”
李牧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對!”淳于兵兵道:“我就是想跟著你在商界干出名堂來!”
葉泓又道:“你要當女強人,那我也不能含糊了,怎么著也得比李奇志強那么一點,才能把你捧上去。”
淳于兵兵道:“那是你的問題,我們是一副車,生和死都可以在一起,但做什么事卻沒必要相互干涉。”
葉泓又尷尬一笑,道:“反正我現在明白小兵你的心思了,老葉我百分百支持你的想法。”
李牧野道:“我也明白了,您所想的正是我需要的,我當然會全力支持。”
淳于兵兵正色道:“老板,我不管老葉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今后就這么稱呼你了。”
小芬道:“好了,淳于姑姑…”
李牧野笑道:“今后跟著我叫姐就行。”
淳于兵兵瀟灑的:“叫什么都行,不過是個稱呼,看到魯源大哥的閨女這么有出息,我由衷的替他高興,我女兒比你小一歲,她現在要是能這么笑盈盈的站在我面前,我立刻死了都甘心。”
小芬道:“那就叫您兵兵姐吧。”又道:“一會兒我就把預留的資金給你們打過去,關于收購燈具城的方案,我的意見還是先按照葉伯伯的想法去做,但也不必把事情做絕了。”
葉泓又道:“那燈具城的老板姓宮,名叫宮白寶,原本是那條街上的混子,靠的是坑蒙拐騙巧取豪奪把燈具城之前的老板給擠兌走了,那棟樓蓋了有快十年,前任老板因為鬧鬼,痞子鬧事,實在是干不下去了,最后才便宜賣給了宮白寶,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那些事兒全都是宮白寶搗鬼鬧的,所以說這路鳥人就是欠收拾。”
李牧野眨巴眨巴眼,想到了一個主意,道:“這么一說這人還有點用。”
“那么個廢物能有什么用?”葉泓又不以為然問道。
李牧野道:“就算是廢物也可以再利用,何況這個人還不至于到廢物的程度。”喝了一口水,接著道:“咱們要闖名頭,可以拿這個人做燈,借著把他收拾服帖了的機會,葉老哥在津門的字號就亮堂了。”
葉泓又會意了,哈哈一笑道:“還是年輕人腦袋轉的快。”學著電影里老藝術家的樣子:“咱們這叫既解了西平據點之圍,又端了土八路的老窩。”
李牧野躍躍欲試道:“這事兒太好玩兒了,務必算我一個。”
小芬微微蹙眉,道:“你又要不務正業,這邊孟慶夫帶人打上門來怎么辦?”
李牧野道:“想打就安排他跟老崔打,商業上的事情有老袁盯著,安保工作老班長比我內行,需要我拍板的事情小芬助理比我都明白。”
“活兒全都有人做了,那我們要你這個大老板是干什么的?”小芬賭氣說道。
李牧野糾正道:“準確的說是我要你們各自在適合的位置上發揮作用,我主要負責不定期的抽查巡視,確保每個環節不出問題,協調平衡你們各個部門之間的關系。”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替你做主的。”小芬道:“比如那天在沈培軍的高爾夫俱樂部,如果換做是我,早就把臉丟到姥姥家去了,你跟著葉伯伯和兵兵姐去天津玩兒,孟慶夫又耍弄什么陰謀詭計我可應付不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么應付不來的。”李牧野不在意的:“我不能因為聽他叫喊幾聲就不過自己日子了吧。”
小芬幽怨的看著,分明是不舍。小丫頭初嘗滋味,正是百轉相思萬縷柔情化作一江春水的階段。
李牧野眼珠一轉,笑道:“要不然這樣吧,你跟著我一起去,順路回去看看魯源,貼身助理嘛,不就得貼身跟隨嗎?”
小芬頓時轉憂為喜,道:“放心,不管你們做什么。我就看著不亂說話,絕不會壞你們事兒的。”
李牧野道:“我讓張海亮給我加工幾件小玩意,最遲明天就能弄出來,完事兒咱們就上路。”
葉弘又點頭道:“我和兵兵也有年頭沒見魯胖子了,這次正好敘敘舊。”
所謂千術就是從無數次剖析人心后的經驗中總結出來的針對人性弱點來牟利的術。千門就是傳承了這些千百年間總結出來的秘術的江湖門戶。這些千術涉及的內容其實很廣泛。四小四大各有傳承的特殊秘技。
最頂級的老千,有的駐顏有術,有的身手了得,有的賭術精湛,有的精通醫卜八卦,但基本都在四大四小十二相公行當內,只有有極少數的人掌握了一些獨門秘術。
比如淳于兵兵的本領就不在四大四小十二相公行當里。她最擅長的是用藥。迷藥,毒藥,解藥,殺人救人全在她一念之間。她祖籍湘陰,本是苗族的黛帕巫女出身,從小學的是巫蠱醫藥的技能。姐妹四個,她行二,只有她跟著族中上代巫女學了一身苗藥巫蠱的獨特本領。
葉弘又是四大門中的古彩門出身,不但精通門戶里的所有把戲。身上還有一門獨門的秘術。他身上常備著一種粉末,叫做‘須彌凈火’。主要成分為磷,混的松香粉和西域火蟻的尸粉,因此又叫三凈火,在舊江湖上,有一種職業叫堪輿仙童,專門從事探龍穴查兇地的勾當。煉制此物可用來驅邪避兇。
這其中西域火蟻的尸粉最是難得,功效也最為神奇,這是一種可以引發人體自燃的粉末。一旦與人的體液接觸,便會立即轉化為爆燃物質,燃起高溫烈焰,短時間內便能把一個大活人化為灰燼。
葉弘又少年流浪的時候曾跟隨一個道門術士學過堪輿秘術,后來那個道門術士在昆侖山尋寶的時候被雷劈死了,一身本事倒是被老葉繼承下來。之后他才又流落到千門當中的。
一路駕著一輛掛著軍牌的吉普指揮官沿著東海和黃海一線北上,聽兩個千門高手暢談舊日江湖傳奇,李牧野從前跟隨李奇志游歷江湖時見聞到的許多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多都找到了答案。而對于魯少芬來說,通過兩個老千高手對舊江湖生活的敘述,她對自己的父親魯源的認知更立體也更深刻了。
這一天,一行四人終于來到了青島。
順著山間公路走過來,沿途景觀越來越熟悉,往南就是大海,一眼過去,已經可以看到小小的漁港碼頭依然如故。卻不知這地方的主人如今怎樣了?
近鄉情怯,小芬的眉宇間開始出現一絲猶豫。
車速在不知不覺間放緩,轉過一道山塆兒時,葉弘又忽然說道:“情況不對!”
“怎么了?”李牧野問出這三個字后,就發現了魯源家那個方向正升騰起滾滾濃煙。
“那邊著火了?”淳于兵兵皺眉道:“是老魯家的方向嗎?”
李牧野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憂色,道:“開快些。”
不必說,車速已經直線飆升到時速兩百了。魯少芬抿著嘴,什么也沒說,所有想法都在臉上眼睛里寫著呢。
“煙烈而不濃,灰燼零散不聚。”葉弘又嗅著空氣中的飄過來的煙熏味道,看著被風吹送過來的灰塵,面色凝重,道:“咱們來晚了一步,這把火已經快燒完了。”
吉普車急剎停在院子外,魯少芬心慌意亂,跌跌撞撞從車上奔下來。李牧野搶在她前面,只見老魯那棟以木質結構為主的獨棟別墅已經在烈焰過后化為灰燼,現場只留下滿目瘡痍,斷壁殘垣。
魯少芬舉著手機,神情焦灼,目光呆滯看著,嘴里一個勁兒的念叨:不在家,一定不在家,不會有事的,爸!您快接電話呀,老魯,你倒是接電話呀!
葉弘又和淳于兵兵一起下車,擺手示意李牧野和小芬不要輕舉妄動,他獨自走進仍有余灰未盡的火場。
魯少芬擔心的看著,不大會兒老葉從遍地灰燼中走了出來,道:“壞消息是人為縱火,一共四處起火點,放火的手法比較特殊,好消息是沒有發現尸體。”
李牧野聞聽精神一震:“老魯多半還活著!”
淳于兵兵皺眉問道:“你能從點火的手法上看出究竟是什么人放的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