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地牢,沒有光亮。
這個地方姬無虞不是很清楚方位,但大概知道是在天上人間的地底下。他(身shēn)為當朝二皇子(殿diàn)下,當然知道天上人間的貓膩,也很清楚它的主人的來歷。在從前,也不憚于來此玩樂,甚至呼朋喚友。
可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關押在這,受盡那鎖魂鏈的折磨。
“喂,你說句話!”他這些(日rì)來,只知跟他一同被關押的叫燕朝陽,除此外得不到任何的(情qíng)報。不過,燕朝陽這三個字,已足以向他解釋大部分疑惑。他正因為知道燕朝陽,才去找的燕離合作,沒想到讓他抱有很大期待的人,此刻跟他一樣作為了階下囚。
燕朝陽很不(愛ài)開口,被關押了快一個月,開口說的話,不會超過十指之數,只是沉默地在那里坐著,像塊頑石一樣不言不動。他的(身shēn)上,陸續又被天殘埋入了新的鎖魂鏈,承受的痛苦,是姬無虞的數倍。
姬無虞完全無法想象,他怎么那么能夠忍受這無聲的寂寞,如果不是對原本的美好生活還抱有一萬分的期待,他自己是早就瘋掉了。
“你們燕山盜,出的盡是些怪胎!”他喃喃地自語說道,“為什么(身shēn)份高貴如我,非要跟你一起被囚(禁jìn)不可,難道那些魔族,真的不顧朝廷的顏面了?公然欺壓到我們頭上,父皇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說著就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才不在乎什么李苦,當年的神隕之戰,又跟我沒有半點關系!李苦擺明了車馬,殺的都是當年相關的人…我又何苦跟皇叔去仙界,好好待在天上京不好嗎…”
“該死的魔族,該死的李苦…”
“等我坐上皇位,要你們統統不得好死!”
啪嗒!
門突然被從外面踹開,烏黑的鎖頭斷裂并摔在地上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駭得姬無虞渾(身shēn)起栗,瞳孔都縮成了針狀,盤算著自己方才的話,會遭到怎么樣的折磨。
但從牢門外走進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皇兄!”他的(身shēn)子幾乎下意識地彈(射射)起來,激動地喊道,“皇兄,你終于來救我了!”
姬無忌冷冷地瞥過來,先在燕朝陽(身shēn)上掃了一眼,然后定格在姬無虞(身shēn)上,“廢物!”
姬無虞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悲切地說:“皇兄,我根本不是他們對手!他們對朝廷,對父皇根本毫無忌憚,不由分說就抓了我!”
“我早就告訴過你,一門心思鉆研權術,遲早會害了你!”姬無忌冷冷地道,“連天殘跟薛狂都打不過,你配做二皇子?倒不如在這腐朽吧!”
姬無虞渾(身shēn)更加冰冷,“不要啊皇兄…千萬不要…我回去就勤加修行,再也不尋歡作樂…我會認真努力的,皇兄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他的目光突然穿透牢門,瞥見一道驚鴻閃過,忍不住打個激靈,大聲呼喊道:“九妹,是二哥啊,最疼你的二哥,你快幫二哥求求皇兄,別放我在這一個人…九妹,救救二哥…”
姬無憶無奈現(身shēn),眉頭蹙著,對這地牢的環境和氣味,有些不堪忍受,半掩著鼻唇道:“太子哥哥,我看姬無虞吃了這番苦頭,確有想要悔改,不如就算了吧。”
姬無忌淡淡不置可否道:“是嗎,有些人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何況苦難之下說出來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姬無憶道:“太子哥哥,您不是還要準備跟燕十一的決斗么,無憶聽說戰書已在路上了。姬無虞這番自作自受,算是他的報應,真要不救,父皇那里就不好交代,更何況,李血衣這次是故意賣了我們一個面子,若是不受,怕又會生出別的事端。”
“你幾時成了李血衣的說客?”姬無忌似乎有些不滿起來。
姬無憶宛然一笑,如明燦生花,使滿室生香,“無憶始終站在太子哥哥一邊,太子哥哥既然不愿救他,那不救便是了。”說著轉(身shēn)就要走。
姬無虞只覺晴空霹靂,炸得他腦袋嗡鳴作響,難以置信,從小寵到大的九妹,在這時刻,居然會因為姬無忌的不高興,而放棄救助自己,要讓自己繼續受這苦難。
他渾(身shēn)的血液都冰冷下來,忽然的像變了一個人,“你們走吧!”
“你不要救了?”姬無忌意外道。
“我忽然覺得這處地方還不錯,不勞皇兄和九妹((操cāo)cāo)心。”姬無虞淡淡地說。
“那你繼續受著吧。”姬無忌二話不說走了。
看守上來關了門,重新上了一把鎖,整個地牢又恢復寂靜。
唯獨剩姬無虞那眸子里燃燒的火焰,似乎劈啪作響。
燕離從被制住,就努力尋找脫(身shēn)的辦法。
然而班昭的元神,由于數次的增量,讓他連五感也失去,仿佛被封閉在一個匣子中,對于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這是一個超然的時空,自從如此,就只有靈魂層面產生的重壓感,讓他覺出不適,(肉肉)(身shēn)的神經,如被全部切除。
他無法感知到痛苦,也無從得知外界的(情qíng)況進展。
任何人處在這境地下,都會忍不住的焦躁不安,他自然不例外。
不過,焦躁不安只是初開始,漸漸又平靜下來。他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不幸和苦難,相比于被“放逐”,(肉肉)(身shēn)的真切的痛苦,其實更加難以忍受,在這么樣的境況下,反而是一個奇妙的機遇。
他仿佛已回到母體狀態,但還有區別,譬如四周圍的概況無從探測,像被沉沉的水包裹住,不可聽也不可視。然而這么樣的好處,是可以靜下心來自我審視。
當初在入門四境,他從被幻象取而代之的逆境之中領悟到:人最艱難的是原諒自己。
這層領悟,是個巨大突破,設關的人,想必對此道有獨到理解。
這時在隨時會死的境況下,進行自我審視,跟當初幾乎也是相同。不過,還是有微妙差別。這差別在于,當初是千鈞一發,沒辦法從容,如今可慢慢從靈魂深層次的,由內而外地散發思考。
這思考,就是修行當中所真正的感悟。當然,不是那種“人為何是人,而不是別的”類型的思考,而是從自我、法門、修行三個角度去剖析,其得出的結果便是:劍歌意韻。
之所以的說是劍歌意韻,是這時的獨特的境況造成,還有他的真名。
通常的法門,只要得了口訣,知道真氣運轉的線路,即可掌握。高深的,如絕學一流,創者無不是當代頂尖大宗師,想要修習他們的精粹,就要深刻認識到他們的思想和高度,理解到所要表達的究竟是何物。所以絕學較難領悟,很多道統弟子明明資質非常優秀,卻苦于得不到要領,修為進展緩慢。
這也就是為什么,九大道統的弟子,排上天驕天辰雙榜的,加起來也不過在五十位上下而已。
燕離的就不同,他有一等劍主,凡是劍訣,便可無條件領悟,即使艱難如《太白劍經》,也讓他自己一一解讀,除了龍神戒內的幻象,至今無人指點。事實上,即便將《太白》傳承給另一個人,哪怕資質再高超,也絕無法領悟。
當世能修習的,獨他一人罷了。
前面說到劍歌意韻,是這時的感悟,便是在法門方面,已絕無難倒他的了,他的所需是要積累,更多積累,然后進行第三次灌頂。
絕無難倒他的,是指法門,然而《青蓮》不屬法門。
聽了金鑲銀一席話,他算是茅塞頓開,感悟到劍歌的更深一層次的本質,然后,他才終于了解到,當年青蓮劍仙傳下劍歌,為何數萬的弟子竟是沒有一個領悟。
明明是因為五感延伸不出而誕生的黑暗之中,竟有一朵青蓮花苞冉冉升起,并在他“眼前”緩緩綻放開來,花苞的中心,是一盞燈火,照明了這天地。
如果按照沈流云的描述,這分明就是燕十一用來殺死李玄微的青蓮燈。
此刻他才領悟到一個讓人戰栗的真相:原來青蓮燈不是寶器,而就是劍歌本(身shēn)。
劍歌的本(身shēn)是劍,在這燈火之中,分明吞吐著純青色的劍芒。這也正是他之所以能領悟的緣故。劍仙的數萬弟子,并沒有一等劍主,又怎么可能領悟到?即便有著劍歌原文經義,也大多不求甚解,或者說無力甚解。
何況如今,金鑲銀的所說,即可是一,又可是萬物,便是劍歌本(身shēn),他也還只是略有心得。
但這程度已然足夠,即是說,他覷到了灌頂之道,要將劍歌真正化作己用,必須經過灌頂,將劍歌的力量,徹底地灌注全(身shēn),到那時說不定就能抵抗黑血咒。
他心神振奮,“伸手”握住那燈火,劍歌意韻倏地流轉全(身shēn),原本被徹底閉塞的五感便重新開放。當然,還沒來得及察知周圍(情qíng)況,腦袋便被劇痛所占據。
元神之力侵入體內,絕不是開玩笑的。
劍歌如今還不成大氣候,只能幫他奪回五感,而不能做到更多。
才一睜開眼睛,就感覺到天地仿佛在顫抖,密麻麻的數不清的小劍,向那蘇小劍激(射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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