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見到黃少羽的時候,第一個就是發現他的變化,該是脫去了稚氣,由內而外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我爹死了。”這是黃少羽跟燕離說的第一句話。
燕離讓芙兒在旁邊房間玩,由于小律律體型還小,也牽了上來。聽到這說話,他端起已倒好酒的杯子,一飲而盡,連喝三杯才停下來,淡淡說道:“誰都會死的。哪怕尋到龍神圖的那些人,又有誰活到現在呢?”
“你就是這么安慰我的?”黃少羽有些惱火。
燕離道:“如果你需要人安慰的話,就不會找我了。”
“在河邊,”黃少羽瞪大眼睛,氣憤道,“你見死不救!”
“河邊?”燕離一怔,“那人跟你什么關系?”
“還什么關系!”黃少羽險些拍桌子,咬牙切齒道,“那個就是小爺,要不是老黑及時趕到,小爺這條命就喪在魚肚子里了!”
“我聽到那二人說背主,就很鄙夷…”燕離哭笑不得,“總算你是個禍害,死不了的。”
“這回你不幫我,我就必死無疑!”黃少羽忽然沉靜了下來。
“哦?”燕離道。
黃少羽便將這所有的前因后果,一股腦地兜了底,末了冷靜說道:“那狗王,調府兵驅平民,為的就是逼蘇小劍出手,此事跟你也有關系,如果你幫我殺了那狗王姬常瑞,救下綠林眾的弟兄,日后綠林眾就投你門下!”
燕離聽了不禁直皺眉頭,如是為了活命,景王一家子的手段,都還情有可原,換成他未必不會更過分。然而倘若真是為了活命,不如早早逃回龍皇境去,驅趕平民逼峰主出手,可見他的野心,根本不在于活命,是為了殺李苦奪功勞。
這就讓人感到作嘔。
事情的本質,往往被旁觀者一針見血。
心思旋即又轉到綠林眾上,暗自一盤算,頓時無比心動。這綠林眾掌控的勢力太龐大了,從江北流域到黃湯山,怕不少于十萬個手下可以調遣,燕山盜若能掌控這新力軍和地盤,從此就再也不用暗中活動,可以真刀真槍,跟漕幫見個真章,并將破虛梭的價值最大化利用。
他的心思動得飛快,腦中很快勾勒出了江北流域及黃湯山的地形圖。黃湯山過去,是金鉤盜的地盤,只要拿下金鉤盜,就能與南凰境的紫山連成一片,從此有紫山坐鎮大后方,便可固若金湯,燕山盜就能徹底在閻浮世界站穩腳跟。
這是對于燕山盜的好處,在于他就更不用講,日后寶器進階的所需,也完全有了著落。
黃少羽見燕離沉思不語,頗為緊張,全然不知他已在心中勾畫著日后燕山盜盛況的藍圖,忍不住道:“難道我綠林眾的效忠還不夠?…”心里忽然有些懊惱起來,不該這么早就把底牌給掀開,現在是生是死,就拿捏在別人手上了。
“你有什么計劃么?”燕離慢吞吞地說道。他的道行,終究高了黃少羽很不少。
“當然沒有。”黃少羽理所當然道。
“沒有?”燕離道。
黃少羽沒好氣地說:“若是有的話,小爺用得著找你么?”
燕離道:“姬常瑞本身是什么修為,他三個子女,王府的守衛力量,那統領畢箐到了什么地步,這些情報都有么?”
黃少羽看向老黑,老黑便道:“老黑我曾聽大當家講過,那狗王是修行第五境,在灌頂之上,是個洞觀境高手,只比老黑我強一點點。倒是他身邊那個畢箐,是個硬手,曾經是仙界某個大獵團的首領,是個第六鏡,以強橫的真元著稱,甚至可以發出真元罡,堪比銅墻鐵壁。除此以外,玄當死士的首領也是個陸地真仙,不過他正在城外,統領死士對抗李苦。”
“三個子女,姬玉珊是個修真境,姬玉朗和姬玉章都是灌頂,修的也都是《洞靈真經》,不是很好對付。”他接著說。
黃少羽補充道:“除了這些人外,還有李征君跟風亦揚,這兩個在天辰榜上都有排名,姬玉珊那個臭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還邀了玄神宗一個傳功長老。”
“又是傳功長老?”燕離道。
“什么叫又是?”黃少羽道。
“沒什么。”燕離擺手,示意他繼續說。
黃少羽道:“這人名叫余慶,傳說已修出神境。”
“你憑什么認為我能辦到?”燕離忽然道,“我不過就是一個灌頂境,你卻要我在這么多高手的環繞下,殺死修為比我還高的姬常瑞?”
黃少羽理直氣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燕離道。
黃少羽沉聲道:“我只知道,只要能保住他們的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少當家!”老黑為自己曾經的懷疑而羞愧地低下頭去。
燕離輕敲桌面思考,風亦揚跟李征君的不和,是可以肯定的,并且似乎就要斗起來,但他們的斗起來,并沒有辦法利用來行刺姬常瑞,因為不知道確切的時間,何況風亦揚是不是真的敢對付李征君,都還未可知。
撇開道統的人不談,景王宮本身的力量,就很難突破。姬常瑞自己,修《洞靈真經》到洞觀,也并不能隨便就殺死。
怎么思考,都不可能,除非將燕山盜全部人集中起來,可現在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突然,從遠空傳來一個極尖銳的響聲,三人都循聲去看,黃少羽臉色一變,“李苦和蘇小劍打起來了!看這情況,恐怕已斗到了關鍵時刻。他娘的,居然真的被姬常瑞得逞,真是個狗東西!燕離,你快想個辦法阻止啊,不然全便宜那狗王了!”
燕離眉頭微皺,忽然問道:“你可知我鳳九大師兄的下落?”
“之前還在酒樓,”黃少羽道,“我酒醒來他們就不見了。”
老黑說道:“我知道,他們在城門口,給蘇峰主掠陣呢。”
“老黑,麻煩你留下來,幫我照看一下芙兒,我跟少羽去去就回。”
燕離說罷,不由分說,拎了黃少羽的領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