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回到人界,兜兜轉轉,時光過得非常快,轉眼已到了金秋。所謂金秋,指的是五行之中的金,代表著方向西和秋天,所以金秋專指秋(日rì)。
在人界還有一重含義,由于是即將豐收的季節,于是在每年的八月十五,會舉辦舉國同歡,僅次于新年的大節(日rì),名字便喚作金秋節。又由于豐收季,各家的外出做長工的紛紛歸來幫忙勞作,所以金秋節又喚作團圓節。
金秋節倒還不到。
燕離沿河岸飛行,不停不歇趕路,期間又過了不少(日rì),在八月初一這一天趕到了華陽城外。由于港口離得較遠,他無法確認,在外頭兜了許多圈,不意在河岸發現兩個侍衛扮相的男子,倒吊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在那里喂魚,看得出是故意折磨。
他倒不很(愛ài)管閑事,只問一句,“這里可是華陽城?”
這兩侍衛自然是景王宮的,倒吊著的自然是黃少羽。二人看到一個御使飛劍的來,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下意識將黃少羽沉下去,結結巴巴地說:“上,上仙,這,這兒正是華陽城…”
“多謝。”燕離語罷,按落飛劍,帶了芙兒就往城池的方向行去。
黃少羽人雖在水中,卻是看到了燕離,絕望之中拼命掙扎,想要發出動靜求救。
“挨千刀的,安靜一點,你想連我們也害死?”那侍衛咬牙低罵。他正巴不得怪魚趕緊咬死這狂徒,卻不想自己的行為,換了別個來,也愿意同他一起下地獄。
燕離走了一段,忽然回轉頭來,“二位…”
“啊,是,上仙老爺有什么吩咐?”倆侍衛齊齊轉(身shēn),面露討好。
燕離皺了皺眉,道:“不論他犯了什么錯處,又何必這么樣折磨,倒不如給一個痛快吧。”說罷眉頭皺得更緊,不知自己為何要管這閑事。
“這家奴,膽敢行刺主上,實在膽大妄為…”侍衛趕忙解釋,“不過既然上仙發話,自然的給他一個痛快。”說畢就把人提了上去,踩著黃少羽的背,抽出腰刀擱在他脖子上。
背主的,遭到如此刑罰也分屬應當。
燕離已轉回頭去了,領著芙兒繼續走。華陽城已在眼前,余秋雨好說話,真心請他,他一定會幫忙。他目下思考的,是如何向鳳九開口,斟酌了幾番言辭,都覺不妥。
芙兒走著走著,忽然疑惑地回頭去瞧了一眼,只見那被踩在地上的人,拼命地看過來,試圖說些什么,但嗓音嘶啞,聽不清。又看他滿臉都是泥沙和血,看不清長相,只覺猙獰可怖,雖然眼神有一點點熟悉,但還是算了,誰讓主人都不想管呢?
待二人去得遠了,侍衛獰笑著收了刀,“嘿,就這么便宜你?真不能。臨死了,還能混個家奴的(身shēn)份,是景王抬舉你,感恩戴德,然后葬(身shēn)魚腹吧。”說著就要重將黃少羽丟入水中喂魚。
他養這怪魚時(日rì)不短了,這怪魚如果只食活生生的人(肉肉),長大了就會力大無窮,小小這么一兩條,甚至可以對付鯊魚。
很多海邊的漁民,都來向他購買,防備出海打漁時,遇到對付不了的龐然大物。這是他暗地里發財的法子。
“你們竟敢這么對少當家的!”
突然一聲怒吼,不知從什么地方竄出一個黑臉漢子,如同狂怒的野豬,將他二人給撞到河里去。
“不,救命…”
二人深諳水(性性),然而盡管已拼命想游上岸,卻還是被饑餓的怪魚包圍住。
“少當家的,我老黑對不住你啊!”黑臉漢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他的原名已沒有人記得,都喚他老黑。
黃少羽艱難地咧了咧嘴,“你真他娘的,(愛ài)哭…大男人一個,哭個錐子喲…還不,扶我去療傷…”
“啊——是!”老黑慌忙地扶了他到一個干燥的地方,發覺黃少羽渾(身shēn)都被怪魚咬傷,更是難過不已。
“你不是,跑去跟李苦…拼命了?”黃少羽艱難說道。
老黑一面為他收拾傷口,一面難為(情qíng)地說了出來。
原來他憤然離去之后,在路上回想著過往,想著黃少羽就算渾了一點,也絕不至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前頭的那番話,就有些過分,他再一想,黃少羽的命令其實倒也是為了保住綠林眾。那李苦是什么人物,他們即便爭搶著上去,也傷不到人家一個毫毛,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自詡好漢,綠林眾自然也都是,然而好漢固然不懼死亡,但毫無意義的,卻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誰知那李苦會不會哪天就落難了呢?
他人看著粗獷,黑黑的不似個正常人,心思卻非常細膩。想通這些,他立馬又跑回去找黃少羽,自然沒找著,一路打聽,說是進了王府,他就在外頭等候,等了許久不見出來。
又看到兩個侍衛馱一個麻袋往城外去,他起初自然不知是黃少羽,因為那侍衛被問得不耐煩了,就告知他說黃少羽行刺景王,被帶去處決了。
他立刻想到,麻袋里裝的怕不就是黃少羽了,這才連忙趕來救人。
黃少羽(身shēn)上的傷口都被敷了金瘡藥包扎妥當。雖被怪魚咬得遍體鱗傷,但畢竟只是凡物,也沒有攜帶毒素,造成的傷害,其實還沒有畢箐那一下來得重。
再說強盜受點傷實在是很正常的,很快就重新站了起來,捏了凈水訣洗干凈(身shēn)體和衣服,又用了真氣來蒸干,他緩緩吐了口濁氣,看著老黑說道:“我去行刺景王,傳出去,定會說我們綠林眾忘恩負義,怎么你還要救我?”
老黑說道:“少當家怎么瞞得過我老黑…”他表現得很難過,“您一定是想殺了景王,來向李苦換取綠林眾的平安…”
“既然被你知道了,你就加入進來吧。”黃少羽道。
老黑瞳孔一縮,道:“少當家,您還要去行刺?那景王(身shēn)邊有著畢箐那樣的高手,很難成功的。我老黑爛命一條,但您還要繼續帶領綠林眾走下去。”
“二叔他們是勸不走的。”黃少羽冷靜地道。
老黑默然,他知道另幾個當家,(情qíng)緒比他還要激動。
“我自然不會帶你去送死!”黃少羽接著說道。然后霍然轉(身shēn),向河岸走過去,雙目之中,爆發出了難以言喻的神采,“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辦到。不過那混蛋竟敢對我見死不救,等事后再找他算賬…”
“他,他是誰?”老黑怔了怔。
“他叫燕離,是我在稷下學宮的同窗。”
黃少羽一手一個抓住了好不容易掙扎著爬上來的兩個侍衛的脖子,面無表(情qíng)地看著他們,“他這個人一旦決定做一件事(情qíng),就不會半途而廢,是我很希望得到的品質。不過他從來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我黃少羽如今已經一無所有,唯獨你們。”
“饒命啊少羽公子…都是畢箐那個混蛋叫我們做的…”兩個侍衛恐慌大叫。
“我們?”老黑走過來。
“綠林眾的效忠,你說他會不會心動?”
兩個侍衛的脖子,在黃少羽的說話聲中,被捏成了(肉肉)醬。
燕離想到華陽城早已亂成一鍋粥,但沒想到,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混亂。
街上到處都可見被軍隊攆著到處跑的平民,原本應該保護他們的,此刻卻成了奪走他們(性性)命的劊子手。但有反抗的,都被當場殺掉;乖順聽話的,就被繩子串連綁住,到了一定數量,就押著不知去何方。
人類對于動態的東西的捕捉,更強于靜態。
燕離帶著芙兒尋常普通地走著,竟一路走到了主街,都沒被軍隊發現。
這時一個老漢帶著他的孫兒慌不擇路地跑過來,正面撞上了燕離。
燕離正要打聽發生了什么事,就扶起老漢道:“老丈,這是怎么了?這些軍隊為何追殺你等?”
“年輕人快跑吧,李苦殺進來了,景王要用我們的命來擋…”老漢說罷慌忙跑走了。
燕離還沒想明白他的命怎么能擋得住李苦呢,迎面就沖過來一隊數十個兵丁,團團圍上來,為首一個隊長模樣的發聲喝道:“景王命令,全部人去城外對抗李苦,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如果他看過燕離御劍飛行的樣子,多半已經跪下去磕頭了。
這時自然不,說著就齊齊拿了繩子擁上來要綁人。
燕離是來找余秋雨他們的,能讓他們綁?只用了一個劍指虛引,發出數道劍氣,便將繩子連同他們的兵器一起給絞碎。
“修行者!”那些兵丁吃了一驚,發現燕離的這一手,他們全看不出深淺來,一時間也不敢亂動。
燕離的眼睛在他們(身shēn)上來回掃視,淡淡說道:“我不是你們華陽城的人,沒受到指派。如果你們告訴我劍神鳳九的下落,方才的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那隊長正要開口,就聽到一個(嬌交)軟的嗓音輕輕地響起來,“道友要找鳳九么?小妹倒是知道他下落的。”那聲音說著就走到了近前來。
隊長看得呼吸一窒,小腹生出邪火,但不敢多看,低下頭行禮:“小人參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