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那只野貓突然撲了上來,兇狠地咬向花自憐。
花自憐一開始并不在意,只是輕輕抬手,準備隨手拍飛,誰料那只野貓的(身shēn)體在半途居然瘋狂膨脹,變為一頭斑斕猛虎。
他驚呼道:“巫蠱獸!”
趁他失神的空當,猛虎將其撞開,轎子直接被震散架,然后順勢叼住燕離,撒開四蹄狂奔。
燕離忍不住回頭一瞧,花自憐居然還在失神當中,仿佛看到的東西,大大的沖擊了他的心神。
不就是一頭會變(身shēn)的老虎?
這樣想著的時候,大虎叼著他進入了一片密林,很快又穿過密林,來到一個河岸。
河中有一葉舟,舟上坐著一個垂釣的人。
那舟沒有任何依托,也沒有固定用的綁繩,在滔滔的河水中,雖然隨波晃動,卻始終固定在一個位置。
垂釣人背對著他,仿佛沒有感覺到他的到來,猶自握著釣竿,全神貫注地盯住水面。
燕離心思轉動,突然瞥見大虎的眼睛,帶著一種無聲的警告。
“成精了!”他無力地想。
過了不知多久,那垂釣人忽然嘆了口氣,抬起釣竿,繩上竟綁著一捆草,難怪老半天也沒動靜。
隨手丟了釣竿,他冷然地說道:“上來吧。”
大虎叼著燕離一躍,就上了小舟,放下燕離,(身shēn)形迅速恢復成野貓大小,三兩步攀到那人肩頭,親昵地蹭著垂釣人的臉。
垂釣人緩緩地轉過(身shēn)來,和燕離對了個照面。
“我叫子規。”他說著擲出一根繩子,那繩子自發的纏繞住燕離,將之綁了個嚴嚴實實。
燕離掙扎了一下,很緊,緊到快透不過氣。
這才抬頭觀察。
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而且他的五官相搭配之后,看來有種特別的味道,就好像一道精致的水果拼盤,抑或是在酷(熱rè)時擺在你眼前的涼飲,讓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在面對燕離時,他的臉上有很多的冷然,可是卻能讓人感受到,他并不是在針對你個人,只不過(性性)格使然罷了。
燕離瞟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釣竿和那捆看來有些滑稽的青草,“你剛才是在釣魚?”
子規淡淡道:“有什么問題?”
燕離忍住笑道:“用草能釣上來魚?”
“關你什么事!”子規好像有些惱羞成怒。
燕離有些意外,這人看來不像是喜怒形于色的角色。
“我只不過想教你個更簡單的方法。”他說。
子規冷然道:“不必了。”他隨手一揮,就聽“噗通”一聲,一條大肥魚不知抽了什么風,居然自己蹦上船來了。
“能有我的簡單?”他挑釁似的望著燕離。
燕離聳了聳肩,“我以為你在享受釣魚的樂趣。”
子規抓住那條魚,喂給野貓。
野貓一口咬住,滑下子規的肩膀,蹲著美美地享用起來。
小舟開始動了。
燕離發現虛空泛起一陣漣漪,就跟坐漕幫的船時一樣樣,然后小舟就沿著河流倒著流淌,速度驚人。
久久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古怪。
子規奇怪地盯住燕離,“你難道一點疑問也沒有?”
“我有很多疑問,在我腦子里,攪得快炸了。”燕離道。
“那你為什么不問?”子規道。
燕離笑道:“你看來不是別人問就會回答的人。”
子規也微微一笑,道:“不錯,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做別人想讓我做的事,但是你不想讓我做,我卻非做不可。”
燕離笑而不語。
子規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軒,這個動作讓他看來冷然到了極致,“你很狡猾,如果我做了,豈非正如你意?”
燕離不言不語,欣賞起了路旁的風景。
子規皺眉了,他覺得他遇到了一個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人,“但我最終還是不得不說,因為你不問。”
“我叫子規。”他說。
燕離道:“我已知道你叫子規。”
子規道:“那你不知道什么?”
燕離笑道:“我問了,你豈非就不肯說了?”
子規很惱火地道:“我答應你會說,你問吧。”
他看來不像個容易生氣的人。
燕離又有些意外,道:“你來自哪里?”
“等等。”子規忽然笑了起來,“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燕離道。
子規又板起臉,“你不能問我,你問我我就不說了。”
燕離干脆去看風景。
子規皺眉道:“你怎么不問了。”
“你不讓我問。”燕離淡淡道。
子規嘆了口氣,道:“你怎么一點都不知道變通。我告訴你我想到的好主意,你可以向我提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我會認真回答你。”
燕離道:“第一個,你為巫神寶鑒而來?”
子規想了想,道:“是,也不是。我受陛下的命令來找你,如果你(身shēn)上有巫神寶鑒,我會殺了你;如果沒有,我就要帶你去她。”
說到這里,他略有得色,“你的問題問的真好,但是我回答得更好,是不是很詳細?”
燕離卻久久沒有說話,神色有些復雜。
子規皺起眉頭:“你為什么不問了?還有兩個問題。”
燕離淡淡地道:“你已經把我的問題都說清楚了。”
子規睜大眼睛,“不可能,你剛才還說疑問快攪碎你的腦袋了。”
燕離道:“巫蠱獸,就是這只貓。”
“這天下只有不落城的人才知道巫蠱獸,你怎么知道它是巫蠱獸?”子規道。
燕離目光微微一閃,道:“我不知道。”
“我沒有聽錯,你知道!”子規冷然道。
燕離道:“一開始你就通過它聽到了我跟顧采薇的對話,所以你斷定我(身shēn)上沒有巫神寶鑒,所以你要帶我去見你的女王陛下。”
子規道:“你已知道了要去見誰?”
燕離嘆了口氣,“金烏女王唐不落。”
“你怎么會知道?”子規驚訝道。
燕離道:“我才問你一個問題。”
子規聳了聳肩,“好吧,那你還有什么要問我的?”
燕離道:“我沒什么要問你的。”
子規皺眉道:“你怎么會沒有要問我的?”
燕離淡淡地道:“我這個人也從來不喜歡做別人讓我做的事。”
子規冷然道:“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燕離道:“但你沒有巫神寶鑒交差。”
子規一愣,道:“我為什么要巫神寶鑒交差?”
燕離嘆了口氣,道:“你這個人怎么不懂變通呢?你家女王難道想見一具尸體嗎?”
子規冷然道:“我可以說是別人殺的。”
燕離又嘆了口氣,道:“誰殺的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失敗了。”
“我不能失敗。”子規喃喃道。
“不錯。”燕離道。
子規正要說話,突然雙目微瞇,閃電般探出手,抓住燕離向后一翻,砸在了他后邊正在吃魚的野貓旁,把燕離砸了個七暈八素。
動作不停,他起(身shēn)向前兩步,一道(肉肉)眼可見的黑色氣團膨脹開來。
燕離在此前看過的真形法域都是透明狀的,可是此人的法域卻是黑色的。
然后聽到一個劇烈的震動聲。
燕離定睛一看,不(禁jìn)頭皮發麻。
原來后邊也駛來一艘船,船上站一個妖嬈的大漢,帶著(嬌交)羞的笑容,但是他的蘭花指每一動,小舟就震動一次。
“你是誰?”子規冷然地道。
妖嬈的大漢,可不就是花自憐。
花自憐羞答答地說:“這位公子為何要搶走奴家的(情qíng)郎?”
子規忍不住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燕離,似乎在說,你的品位居然如此獨特,失敬失敬。
燕離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腦子是被門夾過還是缺根弦啊!他是胡說的聽不出來啊!”
子規悠悠地道:“聽不出來。”
花自憐笑道,“公子若把他還給奴家,奴家定有厚報。”
“不行。”子規道。
“那就是沒得談?”花自憐的臉冷了下來。
二人的法域交鋒已到了白(熱rè)化階段。
走馬觀花般的體驗結束了。
燕離眼睛一花,便回到了現世,小舟跟著四分五裂。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沉到水底下去了。
“南芝,帶他先走。”子規冷然一喝,足尖點在水面上,宛然平地,沖了過去。
野貓一頭扎入水中,叼了死尸一樣的燕離,背后居然長出了翅膀,沖破水面飛走。
不知過去多久,燕離悠悠地醒過來,知覺一經恢復,就發覺渾(身shēn)冰冷。
睜眼一看,不知何時已是夜晚,他躺在一個濕冷濕冷的石頭上,(身shēn)上什么東西也沒蓋,綿綿細雨不知在他(身shēn)上淋了多久,如果不是修行者的體魄,怕是早就寒邪入體,一命嗚呼了。
繩子倒還綁得緊緊的。
他哆嗦著四目搜尋,然后就發現子規坐在一個天然的傘巖下,毫不掩飾地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過來。
野貓趴在他的腿根上,居然也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過來。
“你們…”燕離咬著牙,“就放我在這里淋雨?”
子規道:“沒位置了。”
燕離怒道:“不會找個寬敞一點的?”
子規哂笑道:“尋常人喝幾口水會暈過去的嗎?你是在假裝昏迷,然后尋機逃走吧。”
燕離咬牙切齒道:“所以你就故意讓我淋雨!”
子規鄙夷地道:“我還用水潑你了,沒想到你裝得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