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大吃一驚,扭過頭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道人高深莫測地掐指一算,“山人自有妙策。你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本是大富大貴之相,但我觀你頂上三花聚散不定,應是遭受鬼皇星、地魁星所懾,加上眉宇之間血光隱隱,恐怕前途多有波難啊!”
“敢問大師如何化解?”燕離道。
道人端著架子,淡淡地道:“隨貧道來吧。”
燕離便跟著去,到一個小巷子,道人即轉(身shēn)來,一派風輕云淡,“貧道乃黃天師一脈,素來不喜黃白之物,不過泄露天機乃是大忌,若分文不受,怕有傷天和,你隨手贈點,貧道忍忍銅臭也罷。”
“那就麻煩大師了。”燕離瞥了眼小姑娘正吃力地攤開的一張紙,在懷中摸了一陣,摸出一張銀票,遞給道人。
道人不經意地瞟一眼上面的數字,是張百兩銀票,可以到連海錢莊兌換百兩天玄石。眉角微一跳,不動聲色地用兩指拈住,隨意地塞入懷中:
“天者道也,道者易也,天道者,以萬物為芻狗也。”他滿目肅然,“須知今(日rì)貧道自損修為助你渡劫,已是不敬天道,必行十件善事方可解脫,此間因果不便說與你知。你聽好,(欲yù)消那血災,須尋一凈地,焚香沐浴,齋戒三(日rì),至第四(日rì)雞鳴,血災自去,其間若破戒,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你,切記切記。”
說完苦著臉,轉(身shēn)離去。
小姑娘瞟了一眼燕離,緊隨其后。
拐過一個巷道,那道人停住,悄悄探出腦袋一瞧,發現燕離已經不知所蹤,暗中咕噥,“這么快?”
旋即轉回來,忽而瞥見小姑娘手中一張紙,紙上畫一個頭像,寫了幾句話,還有龍皇府的印章。
他臉色一變,再次探出腦袋,卻沒發現燕離的影子,忍不住吁了口氣,然后冷冷地盯住小姑娘,一把搶過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小姑娘怯生生地抱緊了巨斧。
道人反手就是一巴掌,將她抽倒在地。
“還敢不敢?”道人又兇狠地補了一腳。
小姑娘瑟縮著(身shēn)子,拼命地搖螓,小圓孔后面似乎有淚光閃爍。
“再有下次,你就自生自滅吧。”道人說完徑去。
小姑娘慌忙爬起來,強忍著痛追了上去,不管道人走多塊,她總是在落后一步的位置,仿佛只要差上分毫,就是世界末(日rì)。
道人來到鬧市上,眼睛瞟來看去,最終選定一個大腹便便的發福男子,清了清嗓子,走過去,“這位善人,貧道算出你有血光之災。”
“血你娘啊!”那發福男子轉過頭來,掄起拳頭,滿臉兇相,“給老子滾遠一點,臭道士,找死啊!”
“好好好,壯士壯士,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道人慌忙退后,連連擺手。
“哼,一副窮酸樣,還敢裝高人。”發福男子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揚長而去。
“人生有十苦,”道人苦著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窮苦,(愛ài)苦,恨苦,怨苦,愁苦,求不得苦。”說罷長長地嘆了口氣,開始找尋下一個目標。
燕離再出現時,已是入夜時分。他洗了個澡,換了一(身shēn)干凈的衣服,戴了一頂斗笠,走向王巧巧的家。
他沒想到,姬憐美已經被摘了腦袋,通緝令居然還在,而且傳到了濟水郡,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這時分街上行人已不多,來到王宅外,就見整個王宅外站了幾個捕快,宅內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他心里咯噔一跳,徑向前走,在門口捕快疑惑的目光中,飛速地掃了一眼宅內的(情qíng)況,只見里面跪了一大票人,其中就有王老爹和王巧巧。
收束心神徑自走了過去,待感應到那些捕快不再注意自己,他閃(身shēn)進入一個窄巷,縱(身shēn)便攀上一個屋頂,無聲無息地潛了過去。
“那個(淫吟)賊是你救的吧。”
燕離遠遠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披一件灰色大氅的男子按著腰刀,冷冷地道,“識相的就快點把他交出來,要不然的話,有的是苦頭等著你們!”
看他穿著,應該是龍皇府的捕頭無疑。
王巧巧對那捕頭怒目相視,道:“燕大哥才不是(淫吟)賊!我看你們倒更像賊人!”
那捕頭目光一寒,“賊人?小姑娘的嘴很利索啊。”
他(身shēn)后當即走出一個馬臉捕快,上去就甩了王巧巧一個巴掌,“哪怕在金陽城,也沒有多少人敢跟我們大人這樣說話,小((賤jiàn)jiàn)人,你算什么東西!”
王巧巧痛呼一聲,摔倒在王淳(身shēn)上,薄嫩的臉頰立時就紅腫起來。
王淳心痛地抱住女兒,又驚又怒道:“我,我不認識什么燕離,你們查案歸查案,憑什么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燕離暗自一咬牙,還是按捺住了暴躁的殺機。現在出手,等于坐實了王家窩藏罪犯的罪名。難道真的被文掌柜那個烏鴉嘴說中了?
“王法?”又走出一個胖捕快,一腳踹倒王淳,“告訴你,我們家大人在這里就是王法!”
王淳忍不住咳了幾次,然后強忍著怒火道:“老頭子我知道閣下是個捕頭,卻不知道閣下名號!”
那捕頭的手下全都忍不住笑起來,其中一個道:“怎么,想告我們家大人啊,不怕告訴你,就算是你們的縣太爺,看到我家大人,也像老鼠見了貓。”
眾皆大笑。
那捕頭揮手制止了他們,淡淡道:“明人不做暗事,不才金八義,在孤鷹大人手下辦事。”
“鷹爪金八義?”王淳竟是聽過這個名字,忍不住脫口道,臉色已是慘白。
鷹爪指的不是鷹的爪子,而是孤鷹的得力手下。
整個北唐境,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神捕孤鷹,而知道神捕孤鷹的人,對于他手下最強的幾個名捕,當然也不陌生,而鷹爪金八義就是其中一個。
王淳哆嗦著唇,心里知道,這輩子是沒指望找回這個場子了,今天父女倆能不能活命,還要看對方的心(情qíng)。
他咬了咬牙,道:“我確實救過燕離,但他早就走了,我可以發誓,他絕沒有回來過,我們也沒有窩藏他。如果早知道他是(淫吟)賊的話,我說什么也不會救他!”
“阿爹!”王巧巧哭著道,“你忘記了嗎,燕大哥臨走之前,還救了你一命呢,你怎么能忘恩負義?”
那個馬臉捕快立刻兇相畢露,“還敢說這種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罷從腰間抽出個鞭子,甩手就朝王巧巧的臉上抽去。
此人至少是個一品武夫,被他抽中,王巧巧還有命在?
燕離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