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諸葛小山在路上把事(情qíng)的原委細細說了一遍。
燕離立刻想起來,白天撞倒自己的光頭男,(胸胸)口有個幽蓮印記的家伙,原來真的就是奉天教徒。
二人來到王府,諸葛小山道:“分開來找,一炷香后,不管有沒有找到,都要到這里匯合!”
燕離道:“如果你找到大塊頭,你們先走,我還要去找一個人。”
“找誰?”諸葛小山眉頭微蹙,“師哥就是因為找你才留下來,如果你不走,他怎么肯走?”
“你就說是我的命令。”燕離道。
諸葛小山搖頭道:“誰的命令也不行,要找人我們幫你一起找。你要找誰?”
燕離堅持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自己面對。”
諸葛小山沒好氣地說道:“你怎么那么犟呢,算了,如果我找到師哥,就說你已經先一步出城了。”
“謝謝。”燕離認真地道。
諸葛小山看著他煞有介事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搞不懂你們…”
燕離等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從往另一個方向搜尋過去。
他現在頂著古觀瀾的臉,路上自然不需要小心翼翼,沿途還可以探問零散侍衛燕朝陽的下落。
不料一路走過去,居然沒有發現一個鬼影,仿佛不約而同躲著他似的。
無人提供(情qíng)報,想在偌大王府內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就在這時,迎面突然匆匆趕過來一人,對方低著頭趕路,沒有發現燕離,待險些撞上時,才驚覺到有人,抬頭看后,忍不住脫口道:
“古兄弟…”
燕離一怔,此人居然是楊剛。
“楊兄弟這是去哪。”他發現楊剛背著包裹。
“古兄弟,別怪兄弟我沒警告你,趕緊有多遠走多遠,千萬不要再回來了!”楊剛滿臉倉惶,如同驚弓之鳥。
“發生什么事了?”燕離奇道。
楊剛顫聲道:“奉天教,奉天教徒殺進來了,就在觀星臺,死了很多人…”
燕離大吃一驚,“觀星臺?”
“是!”楊剛道,“有個撐傘的女人,暫時擋住了攻勢,但擋不了多久,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撐傘的女人?”燕離一愣,“莫非是顧采薇?”
楊剛一愣,道:“顧采薇莫非指的是薇薇小姐?”
“不是她嗎?”燕離道。
楊剛搖了搖頭:“絕不是薇薇小姐。古兄弟,別管那么多了,還是趕緊跟我一起逃走吧,留在這里很…”
他話未說完,卻發現燕離已朝著觀星臺的方向沖了過去,速度駭人。
楊剛疑惑地皺起眉頭,然后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過了會兒,他朝燕離追了過去。
燕離筆直地趕往演武院,正好要經過校場旁邊的馬廄。
他剛一落地,就看到姬紙鳶被那個光頭男一拳擊飛,單薄的(身shēn)子從他(身shēn)旁掠過,摔倒在馬廄前。
握住飄過來的雨霖鈴,輕輕地蓋在姬紙鳶(身shēn)上。這一低頭,看得更加清楚了。她已經處于半暈迷的狀態,柔弱的(嬌交)軀,不住地顫抖著,讓人心碎;素白長衣破破爛爛,血跡斑斑;讓他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臉,正痛苦地皺成了一團。
這一刻,他的心臟猛然刺痛,全(身shēn)的血液一瞬間沖到腦子里去。
他的臉微微地扭曲起來,眼中兇煞滔天,緩緩地轉過(身shēn)去,輕聲地開口:“你知道嗎,我都不舍得動她半根頭發。”
禿鷲微微瞇眼笑著,道:“那又怎樣?”
“你竟敢打她!”燕離突然暴怒,整個人如同下山猛虎,狂吼著撲了過去。
禿鷲從燕離的氣息判斷,修為也就跟玥兒差不多,和燕朝陽比都差遠了,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輕蔑一笑,動也不動。
燕離沖勢迅猛,直接把禿鷲撞到了校場內。
他把禿鷲按倒在地,掄起拳頭,對著禿鷲的臉一通狂捶,一面捶一面咆哮:“你打她!你竟敢打她!你竟敢打她!你竟敢打她…”
觀星臺上,姬憐美等人眼睛一晃,新近加入聚英樓的幕僚古觀瀾,居然把禿鷲按在地上暴揍,其狀若瘋虎,其勇若神人,其動勢如烈火,其氣魄吞云霄。
“打的好古觀瀾!”姬憐美興奮地叫了起來,“只要你把他殺了,我就選你做夫君,讓你在花江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燕離置若罔聞,別說他根本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也會嗤之以鼻,并且回一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搞笑的頭銜嗎?
這一刻,聚英樓一眾人等竟無人生出嫉妒的心思,因為他們已經被嚇破了膽,別說像燕離一樣暴揍對方,就是稍微靠近一點都嚇得腿軟。
姬紙鳶強忍著痛,勉強撥開雨霖鈴,然后眼淚就掉了下來。哪怕看不到臉,她也知道是他。
“我都舍不得…你竟敢打她…”此刻燕離的心神全部被怒火侵占,一心只想著揍死光頭男。
但是打著打著,他突然發現一個現象,就是光頭男的臉已經數次被他打的血(肉肉)模糊了,可轉眼又好像沒事人一樣。
他喘著粗氣停下來,漸漸意識到了事(情qíng)的嚴重(性性)。
“打啊,怎么不打了?”禿鷲笑著道。
燕離勉強出拳,但失去了一開始的神勇,連個印子也打不出來。
“用點力啊小朋友。”禿鷲嬉皮笑臉道,“莫非還在吃(奶奶)不成?這么點力氣給我瘙癢都不夠。”
燕離咬牙,雙手交叉,做出錘子狀,運起全(身shēn)的力氣,猛地砸下去。
他這一擊已是他目前所能發出的極限的力量,禿鷲的整個臉部往內凹陷,尋常人受此重擊,單是鼻梁碎裂,都會讓人生生痛死過去,何況臉骨腦顱都受到重創。
然而禿鷲還是用塌陷下去的臉發出了聲音:“好痛。輪到我了。”
燕離覺出強烈的危機感,想也不想,取出離崖一擋。
“砰!”
這是他第一次還沒來得及運轉藏劍訣就被打飛出去。
就像一捆破稻草一樣自由落體,而后咕嚕嚕直滾,撞毀了一堵墻之后才停下來。
他的全(身shēn)沒有一處不痛,像是無節肢的蟲子,軟軟地癱在地上。五臟位移,血氣翻滾不休;全(身shēn)的骨骼就好像錯位一樣,讓他就連皺一皺眉頭這樣微小的動作,都痛到窒息的地步。
僅此一擊,就讓燕離陷入瀕死的狀態。
觀星臺上眾人一驚,旋即覺得理所當然。
這就是古觀瀾的實力,他本來就該像他們一樣,被光頭男踩在腳底下。如果古觀瀾真的把光頭男打死了,這世界才是顛覆的,不正常的,不可思議的,不認識的,虛幻縹緲的,總之是不對的。
現在正是在對的世界,發生了對的事(情qíng)。
姬憐美又失望又恐懼,失望于古觀瀾沒能創造奇跡;恐懼于(身shēn)邊已沒有能夠招架光頭男的人手了。
禿鷲每一次受傷復原,力量都會增強,誰會是他的對手?
“雜碎。”
禿鷲輕蔑地瞥了一眼燕離,吐了一口血水,再一次大步走向姬紙鳶。
但是走到豁口處,他的腳突然被什么抓住。
低頭一看,發現他眼中的雜碎,癱成一條蟲的廢物,居然還敢阻擋他的腳步。
禿鷲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暴躁,他整張臉都猙獰起來,抬起腳,重重地踩了下去,“給我松開!”
燕離“哇”的吐血,由于是趴在地上,血一下子全糊到他臉上。
他的神智如同風中火燭,卻仍然死死地抓住禿鷲的腳。
“松開!”禿鷲抬腳再踩。
燕離吐血不止,卻是死也不肯松手,還微微地抬起了臉,死死地盯住禿鷲。七竅都滲出血跡,讓本就糊了血的臉又多出幾條爬行的蟲子,看來凄慘而又決絕。
“燕…離…”姬紙鳶勉力地直起(身shēn)子,但只到一半,就氣力不濟,重又摔倒在地,她的臉因為憤怒而顫抖著,“快滾…滾…我不要你…救…”
但是眼淚無聲流淌。
“松開!”禿鷲暴躁到了極點,這一下他終于認真起來,抬起的腳突然就聚起了氣團。
在此之前,他的拳腳憑借的都是(肉肉)(身shēn)的力量;那氣團的發生,瞎眼人也知道,必然是超越此前的可怕攻擊,甚至已經能夠想象到,燕離被踩成(肉肉)醬的(情qíng)景。
就在這時候,一道凄厲的影子抽了過來。
龍魂槍彎折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禿鷲(胸胸)口突然劇痛,然后向后飛退。
燕朝陽挈槍而立,擋在燕離(身shēn)前。
這時候,無人能料到的異變在觀星臺上發生。
第一個發現的是風上凌,他突然回頭一看,就發現一個紫衫女子走了上來,面上戴著貍貓面具,看來詭異又神秘。
“你是誰?”風上凌眉頭一跳,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女子手中托一個羅盤似的東西,她一走上來,那羅盤原本一閃一閃的光忽然不再閃爍,而是長亮不止。
她抬起頭來,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然后鎖定了姬憐美。
“刺客!”風上凌終于反應過來大叫。
但女子已然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一條黑色的鎖鏈便絞住了姬憐美的頸脖。
然后,在她驚愕之中,絞斷了她的腦袋。
鮮血噴到就近的柳三變(身shēn)上,他才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恐。
姬憐美的腦袋被紫衫女子提住,然后她一躍上了觀星臺的圍欄,朝底下校場冷冰冰地道:“目標已死,該撤退了。”
這時禿鷲被燕朝陽擊飛,正因為一次次被阻止殺人而暴躁不堪,他看也不看紫衫女子手中已經毫無動靜的尋星盤,淡淡地道:“蓮,不要破壞我的興致。”
蓮提著姬憐美的腦袋,靜靜地站在觀星臺的圍欄上,沒有再試圖勸阻,因為她知道,現在就算龍來了,也阻止不了這個光頭男。
燕朝陽腳下呈出血色的虹膜,就好像血獄魔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隨著魔主開眼,四周圍便彌漫起了血氣,演化成尸山血海,并著無數的哭號和慘叫,匯成一首慘絕人寰的樂章,宛如修羅血獄降臨人間;而在血獄中央的燕朝陽,則宛如血獄魔主本(身shēn)。
下一刻,一道強烈的氣旋從虹膜中心發出,尸山血海盡被吞入其中。
地獄的挽歌即將唱響。
但就在這時,一只手按住了燕朝陽的肩膀。
燕離的手堅定而且有力,在幾乎不可能的(情qíng)況下站了起來,“我…還沒死,就輪不到你來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