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火,好奇怪的名字。
陸顯雙目微微閃爍,道:“這不像是酒的名字,倒像是在宣告著什么。”
燕離動作輕緩,給三人添了滿杯,聞聽此言,意味莫名地笑了起來,道:“喝過它以后,豈非靈魂也燃燒起來了?天外的火,豈非復仇之焰?時刻不忘地提醒我們,哪怕粉 碎骨,那深深烙印在靈魂里的仇恨,也絕無法消除!”
“原來如此!”陸顯心里一動,想到恩師慘死并州,不由悲從中來。
他的雙目燃燒起熊熊烈火,宛如熔巖地獄里的魔神,一字一字地往外噴吐烈焰,“無論天涯海角,我陸顯發誓,定將殺死恩師的屠夫碎尸萬段!”
燕小乙的臉有些紅,似乎不勝酒力。但他還是面無表地開口:“哦,少主少主,你看這兩個人裝起深沉,真是一 的,像看戲一樣呢。”
秦易秋用拇、食二指捏著下巴尖,沉吟道:“有點意思。”
陸顯不理他們,看向燕離,淡淡笑道:“燕小兄弟也是個 中人,可惜立場不同,要不然還真想與你來個一醉方休。”
“殺人軍師連與敵人共醉的膽氣都沒有?”燕離笑著舉杯。
陸顯眼睛一亮,與他碰了,仰頭飲盡,那酣暢淋漓的滋味,使得全毛孔都張開,往外噴吐著 氣,不由直呼痛快。
隨后臉頰便升起兩坨暈紅,他暈暈乎乎地站起來,大笑道:“燕兄弟,敵人可未必,這里沒有外人,我托個大,你要是愿意,就叫我一聲老哥,若是在永陵呆膩了,不妨來西涼看看,軍機院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哦,少主少主,陸教頭喝醉了,開始說胡話了。”燕小乙面無表 秦易秋也有些暈乎乎的,他打了個酒嗝,道:“無,無妨的…若燕兄愿意過來作伴,那實在…再好不過了,呃…”
燕小乙面無表 地看著燕離,道:“你居心叵測,把我們灌醉,想干什么?”
燕離翻了個白眼,道:“白癡。”
燕小乙面無表 地看著他。
燕離被看得發毛,忍不住道:“你看我干嘛?”
燕小乙道:“我看的是白癡,不是你。”
燕離冷笑,道:“真難為你還懂得用我的眼睛當鏡子,為白癡這種生物長臉了。”
燕小乙道:“真難為你能說出白癡這種生物都說不出來的、如此厚顏無恥的話。”
“再來,再來一杯…”醉了的兩人,把杯子推過來。
燕離晃了晃壇子,道:“天下第一的好酒,限量供應,今天我的都被你們喝光了!”
這話還真不是玩笑。
以燕朝陽的釀酒條件,每天所能供應的酒根本不多,這一小壇子還是燕離好幾天積存起來的。
就算是燕離,每天能得到的量,也不比別人多多少。
一聽沒酒,兩個醉鬼不由得趴在桌上,猶自不睡,暈暈乎乎地呢喃著什么。
燕小乙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架起兩人,朝著后院的門口走去。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燕離,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敢動他們,我會殺了你!”
燕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同喝了兩杯酒而已。”
燕小乙架著兩人,開門走出去,迎面而來的冷風,像吹醒了酒精一樣,他的臉迅速漲得通紅。
有些人的體質,反應比較遲鈍。酒液入肚,要比常人更慢些才會出現作用。
才堅持了不到十丈遠,他的眼睛一翻,整個人便軟軟地倒下。
這時一只手適時地攬住他,避免了與大地的親密接觸。
秦易秋通紅的臉不知何時恢復如初,他攬著燕小乙,微笑說道:“小乙對酒還是那么遲鈍。”
陸顯醉態盡去,道:“如果不是這樣,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這個燕離,可是為‘她’辦事的。”
說著,他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燕小乙,眼睛里透出一絲笑意,“這小子只有喝醉的時候,才會比較安靜。”
兩人并不是裝醉,只是一時豪所致,不運動元氣抵擋,沒想到醉得那么快。在那個境下,兩人如此特殊的 份,當然不敢久留。
燕小乙才會急急忙忙架著兩人跑出來。
秦易秋扛起燕小乙,笑著道:“陸大哥,我看你還是太多心了,今天我們來這里,也是臨時決定的,哪會這么巧?下次再來,要跟他好好喝一次——啊對了,方才我假裝喝醉的樣子,是不是特別的像?啊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
說完,大聲笑著向前走去。
陸顯抽了抽嘴角,“少主,我看你的酒到現在都還沒醒吧!”
酒肆后院,燕離一臉淡漠地搖晃著空壇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臉都沒紅過,當然一直在運功燕朝陽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他 側,淡淡道:“擔心?”
燕離搖了搖頭,道:“可惜啊,沒能借這個機會,問出一些什么來,能讓鬼才陸顯醉的機會,可不多啊。不過,雖然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我相信,他不會變。”
燕朝陽點點頭,不再說話。
燕離忽然輕聲一笑,看著他說道:“你擔心我擔心?”
燕朝陽坦然道:“都是弟弟。”
這時后院的門被敲響,燕朝陽過去開門,門外袁承汐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便閃進來,按捺著激動,先向燕朝陽行了一禮,隨后來到燕離 前單膝點地,恭敬地道:“屬下袁承汐拜見少主。”
袁承汐自然便是牛 面攤的老板。
燕離微微點頭,道:“你前次處理得不錯,不過,已經暴露了吧。”
袁承汐 切之心一冷,心底凜然,道:“是,裁決司的暗鷹已經注意到了屬下,這幾天不斷在面攤周圍徘徊。不過屬下來這里之前,已經將據點銷毀,永陵的事務,都已順利移交。”
燕離道:“嗯,這事你辦得不差,就免了死罪。你的 份既然暴露,我會讓人安排你出城,你就到孤月樓去吧——起來說話。”
“多謝少主!”袁承汐暗暗松了口氣,站了起來。
燕離道:“永陵的 報網是野狐營一直努力的結果,雖然規模差強人意,但總算有了個框架。新統領可有指示?”
袁承汐不可思議道:“香夫人上任以后,提出臥底完成計劃,讓我們這些人得到成家立業的機會,再在各地選編的新人中培養繼任者,既使新加入的成員歸心;又完善了野狐營一直沒辦法解決的‘后繼無人’的弊病,可謂一箭雙雕。”
燕離淡淡一笑,道:“那可是我親自挑選的人。野狐營盯了她三年,總算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對了,我交代你辦的事怎么樣了?”
袁承汐道:“那兩個人的份都有些來頭,尤其是王元慶,出 武神府,是武神王霸的次子。他的大哥王元朗,上屆書院前三,現任衛士虎校,領萬軍,
夜守衛宮廷,算是圣帝的心腹。不過據說,王元朗癡圣帝,以他的 份,作為圣帝的夫婿那是夠的,得到不少民眾的支持。”
“張志雄是余行之心腹、京兆少尹張崇煥的兒子。張崇煥雖然只是個京兆少尹,可他的夫人卻是武神王霸的妹妹,所以張志雄是武神王霸的外甥,
份也不容小覷。”
燕離冷笑一聲,道:“原來那個王少將軍就是王元朗啊。雖然只是早晚而已,但沒想到那么快就對上武神府了。”
袁承汐道:“屬下慚愧,這些都是路人皆知的消息,較為隱秘的,還探不出來。”
燕離擺手道:“有這效率,足夠了。如果野狐營能把什么消息都探出來,那還要我親自來干什么。”
袁承汐從懷中取出一疊紙,道:“另外,今屆書院前十的底細,只探出一小部分,除了羅根生與馬關山比較透明,其他每個人的來頭都非同小可。”
燕離接過,一頁頁翻看,一面翻一面點頭:“連海,果然是天下第一莊的連海;長平蕭門也派子弟來了?這還是首例,值得注意…其他除了趙阿紫有點意思,倒沒什么…”
“少主,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袁承汐面露猶豫。
燕離頭也不抬,道:“說。”
袁承汐蹙眉道:“張志雄的修為是四品巔峰,曾經有人目睹他在元州擊殺了一個相當于三品武夫的荒人頭目。他的寶器是百鍛刀,雖然只是養器師祭煉的劣品寶器,可畢竟也是寶器…而且,據說他修煉的法門,是武神王霸替他找來的《殘月刀訣》,少主要與他決斗這件事,恐怕不智。”
燕離點火把手上的紙燒了,道:“就是說,張志雄還不是理論派的花架子,上過戰場啊,那就有點麻煩了。”
袁承汐不由翻了個白眼,道:“少主,那可不是一點點麻煩,憑您的修為,實在…”
燕離笑了笑,站了起來,正要開口,
上卻掉下來一個小東西。
那是個小小的卷紙筒,通常用在信鴿上面。
燕離撿起來,將里面的紙條抽出,展開看了,頓時一怔。
旋即笑瞇瞇道:“我知道西涼為什么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