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敵瞧見李乘風的時候,他先是一愣,隨即一喜。
作為天下第一神捕之子,他自然也不是尋常之輩,一眼便認出了眼前這個英朗不凡的男子正是當今神京最炙手可熱的風云兒,李乘風。
愣的是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為什么會在自家門口看到李爵爺來訪,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一定是請自家大人來辦案的!
鄭克敵連忙放下長輩的架子,熱情的迎了上去,將他帶到了張秋云的廂房前院高聲呼喊了一句。
可這句話喊完,里面卻毫無動靜,鄭克敵頓時有些尷尬的朝著李乘風訕笑了下,道:“家父年長,耳朵…有點不太好使喚。”
李乘風微微一笑,道:“無妨,在這里等候便是。”
鄭克敵連忙又高聲喊道:“爹!靈山派李乘風李真人,李爵爺來訪啦!”
他說完,只聽見里面撲騰一聲響,像是什么東西砸在了地上,這下李乘風變得很是尷尬,他和更加尷尬的鄭克敵互相對視了一眼,李乘風尷尬的說道:“鄭老爺子脾氣倒是不小。”
鄭克敵賠笑道:“是是,老爺子年紀大了,脾氣也見漲,李爵爺大人有大量,多擔待!”
按照規格來說,鄭秋云是正三品督察,鄭克敵自己都是五品督頭,李乘風連九品都不是,屬于不入流,按照品級,應該是李乘風對他們畢恭畢敬才對。
可李乘風現在簡直在神京已經紅透半邊天,隨著趙飛月一躍登上神京最高權力舞臺并第一時間找到李乘風來幫她查案的時候,李乘風的名字在整個神京官場已經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所有人都看到了趙百忍對趙飛月的寵信,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趙飛月對李乘風的“寵信”,駙馬之名已然實捶。
李乘風此時又手持通機玉佩,那就是欽差天使,五品以下官可以先斬后奏,權力大得嚇人。
李乘風和鄭克敵又等待了一陣,見里面依舊沒有動靜時,鄭克敵忍不住低聲道:“李爵爺稍等,待老夫前去瞧瞧。”
鄭克敵快步上前,來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低聲道:“爹?有貴客來訪,見一見吧!是李爵爺,李爵爺請您來查案來了!別犟啦!”
李乘風聽到這話尷尬的扭過頭去,卻瞧見柳素梅嘴角掛著一絲笑容,他奇道:“你笑什么?”
柳素梅笑道:“你們再不進去,他可就真死啦!”
李乘風一愣,隨即一驚,他立刻沖了進去,一側身將大門撞開,鄭克敵目瞪口呆,剛要驚怒交加的呵斥,卻猛然間瞧見屋內掛著一個瘦小伶仃的老人,兩條腿在不停的撲騰著,身子居然還在原地打著轉,轉過來時,卻是鄭秋云已經被勒得滿臉紫紅,舌頭吐得老長。
李乘風嚇了一跳,連忙一抬手,一指這橫梁上的白綾,這道白綾立刻斷成兩截,鄭秋云撲騰一下摔在地上,立刻拼命扯下脖子上的白綾,一邊咳嗽著,一邊扭頭去掐鄭克敵的脖子。
鄭秋云聲音沙啞的嘶喊道:“你這個鱉孫,老子剛才喊了那么久讓你進來,你他娘的沒聽見嗎?”
鄭克敵一時間又被掐得瞪大了眼睛,舌頭吐得老長,他像一個被掐著脖子的老母雞一樣被鄭秋云掐住使勁搖晃,過了一會他才掙扎著說道:“爹,李爵爺,李爵爺有要事,有要事!”
鄭秋云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分不清楚究竟是羞還是怒,他松開了手,扭頭咳嗽了好一陣后,這才爬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他拱手道:“李爵爺,見笑了。”
李乘風故作一臉震嘆的說道:“鄭神捕為自證清白,竟然不惜自殺明志,鄭神捕真乃國之楷模,君之忠臣…”
鄭秋云老臉紅得更加厲害了,他訕笑了一下,剛要解釋什么,但李乘風臉色又一板,說道:“不過,國家眼下危急時刻,鄭神捕不想著為國分憂,為君效力,心中想著的竟然只有自己的名聲,這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天下第一之名,豈能如此小肚雞腸?”
鄭秋云被說得面紅耳赤,羞愧交加,低頭道:“李爵爺教訓得是,老夫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李乘風立刻便又笑道:“鄭神捕說笑了,鄭神捕只不過是一時激動情急,情有可原!眼下局面危急,還需要鄭神捕出面為國效力才是。”
鄭秋云性子火爆直爽,聞言立刻面露得色,說道:“說到查案,不是老夫說,老夫若是出馬,此案定然水落石出!”
李乘風笑吟吟的說道:“哦?那就指望著鄭神捕老將出馬,一個頂倆了!”
鄭秋云只要有案子查,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起來,他捋著自己的短須,笑道:“不知道李爵爺已經查到哪里了?可是遇到了難點?”
李乘風看了看左右,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鄭秋云連忙點頭,道:“是是是。”說罷,他回頭惡狠狠的瞪了年紀一大把的鄭克敵一眼,惡聲惡氣的說道:“還不快去沏茶!沒眼力勁的東西!”
鄭克敵哪里敢多說一句,連忙低眉順眼的溜走,李乘風則在鄭秋云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廂房中,剛進門,屏退左右仆從后,鄭秋云連忙追問案件情況,待他聽到李乘風對于明妃的猜疑時,他立刻瞇起了眼睛,食指指頭不住的在自己的拇指指頭上盤旋婆娑著。
過了一會,鄭秋云道:“李爵爺可去過藏檔樓?”
李乘風一愣:“不曾。”
鄭秋云嘿的一笑,道:“老夫曾經翻閱過明妃的卷宗紀錄,她天啟元年元月十三號進的宮,李爵爺若是覺得她可以,便從這里開始查起,從她進宮以后所有的檔案全部都查一個遍!往下挖,不停的挖,一定能挖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這個平時貌不驚人的矮個小老頭此時眼睛里面散發出熠熠神光,他目光里面滿是自信,道:“天底下沒有不留證據的案件!”
李乘風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鄭秋云是打算從龐大的檔案和資料庫中去尋找一切可疑的線索。
這可是一項很有可能費力不討好的苦差!
茫茫書卷檔案,挨個查看,這要看到猴年馬月去?
但既然天下第一神捕這樣說了,李乘風便只好陪著他前往藏檔樓,有通機玉佩隨身攜帶,李乘風在整個京城除了皇帝棲息的地方不能進去以外,其他地方他簡直橫行無忌,任何侍衛、神衛、血衛只要看到通機玉佩,立刻退讓放行。
藏檔樓說起來只是一棟樓,但這里卻大得嚇死人,一眼望去分明是一片樓閣叢林,每一座樓閣中都按照編碼排放著一列一列的卷宗牒檔,它們被按照年月日有序的歸放在立柜之中,而這些立柜,在每一層的閣樓中便又上千個之多,每一個立柜中又擺放著上千個卷宗。
李乘風剛一進門,便覺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書海文庫之中,一股塵朽腐敗的氣息夾雜著灰塵撲面而來。
為首領隊的太監低聲道:“李爵爺,鄭督察,你們便慢慢看,有需要使喚奴婢的地方,但喊一聲便是了。”
李乘風客氣的與他點了點頭,然后苦笑著對鄭秋云道:“鄭捕頭,這茫茫卷海牒庫,這要看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呀!”
鄭秋云絲毫沒有被這些浩瀚如海的文庫所嚇倒,他哈哈一笑,道:“鄭某當年查案,翻閱過的檔案文牒,有十個這么多!李爵爺,有些案子呀,它就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否則呀,你就別想破!沒有取巧可言的!”
李乘風無奈的看了趙小寶等人一眼,卻見趙小寶、韓天行以及小鈴鐺都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狀,便是柳素梅也忍不住以手扶額,一副不敢想象的樣子。
李乘風無語的瞥了鄭秋云一眼,心中暗道:請這神捕來破這案,到底靠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