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姣好,軍營中之外有幾片樹木。春意正濃,坐在軍營里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片青翠在日光中微晃,沙沙作響。
就連習慣了沙場的士兵看著這片綠意都不自覺地看得入神,沒人不喜歡這一番春色。
曹操站在校場前,身前是一列士卒,隨著一陣腳步聲,士卒向兩側讓開。
呂布的身上捆覆著繩子,兩手綁在身后,兩個士兵壓著他的肩膀向前走來。他沒有反抗,任由著兩個士兵壓著,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后一臉復雜的看著校場下的人。
呂布終歸還是不肯降,那顧先生所做的事,又有何用呢?
兩個士兵的手在呂布的肩膀上壓了一下,似乎是想讓他跪下,但是用足了力氣,也沒有讓這被押這的人動彈半分。
咬了咬牙,在呂布兩腿的膝彎處踢了一腳。
呂布的兩腿一彎,順勢被按在了地上。
曹操低下頭,眼中的神色無奈,但是別樣的,還帶著幾分欣賞。
“呂布,你真的不肯降,我曹操用人,不計前嫌。”
但是不得不說,若是呂布真的下跪求饒,反而會讓他失望。
“曹操。”呂布跪在地上垂著頭,兵營的遠處,是春意嫣然。
可他的眼里,只有兵營里的一地黃土。
“要殺便殺,你不該是個這么磨蹭的人。”
曹操沒有再說什么,背過手,看向兩側的士兵,抬起了手。
兩側各走出了一個士卒,走到了呂布身邊,將手中的長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操的手微微一揚。
遠處的天上似乎傳來了一陣撲閃翅膀的聲音。
呂布橫過眼睛看去,一片青色里,一只飛燕掠過,嘴中銜著一枝折枝,該是要飛去歸家筑巢。
他淡淡一笑,跪在地上的雙腿站了起來,身后的士兵根本壓不住他,被推開了出去。
雙手被綁縛著,他站直身子,仰頭向青天下,高聲問道。
“呂奉先在此,誰來殺我?”
士卒沒有再猶豫,手中的長戈落下。
刀刃加身,溫熱的鮮血濺出,濺在士卒還有些驚慌的臉上。
呂布的視線里天旋地轉,他看到一具無頭的身子倒下,血紅鋪滿一地。
一個布人從那身子的懷中落出。
那個布人是一個將軍,縫得難看,甚至還有血跡斑駁,臉上破開過,被歪歪扭扭地縫補在一起。
等有朝一日,我封侯拜將。
等有朝一日,我得勝歸來。
那時你們還在,我帶你們入京,過最好的日子。
那時天下再大,與我何干?
顧楠的府上冷清,府上也沒有下人,一府里只有兩個人。
玲綺坐在顧楠的身邊,手中拿著一封信紙。
顧楠則是在屋檐下仰著頭,看著外面的春風又綠,誰家的新燕又過。
無格被橫放在她的手邊。
她種在花圃里的花開了,姹紫嫣紅,隨風輕動。
不知道什么時候,玲綺讀完了信,安靜地坐在顧楠的身邊。
“師傅。”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爹說亂世流離。”
“師傅有一天,也會走嗎?”
顧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來。
她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后環過了玲綺的肩膀,將她輕輕地摟在自己的身邊。
“不會。”她溫聲說道:“師傅會一直陪著你。”
她感覺到自己的衣衫被沾濕,懷中的人嗚咽著。
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門前。
一只燕子飛落,在瓦礫間跳了幾下,將嘴中的折枝放下,似乎是準備在這筑巢。
她突然苦苦地一笑,說來,又有誰,能一直陪著她呢?
身邊,無格的劍鞘沒有合上,劍身半露在外面。
映著一片樹綠花紅。
“信?”
一間普通的木屋中,一個略顯消瘦的年輕人拿著一個信封走進屋里。
年輕人看起來有些病弱,臉色微白,但是眉宇之間卻又有著幾分不羈與灑脫的氣質,沒有病弱的人的那股暮氣。
只是,他面色有點悵然,前段時間,他的一個摯友剛剛病故,是叫人感嘆人生苦短。
他也是久病纏身,亦不知是還有多久的人世了。
疑惑地看著手中的信封,自從他北行見過袁紹之后,這一年多來都一直賦閑隱居于此。
少有信件,也不知道是誰,會在這時寄信與他。
“呼。”
在他猜著信是誰寄來的時候,一陣風從半開著的窗戶吹了進了屋中。
“咳咳。”年輕人悶聲地咳嗽了幾聲,搖了搖頭,走到窗邊,將窗戶合上。
輕聲地抱怨道:“這都開春了,天氣還是這么冷。”
窗戶關上,他回到桌邊,隨意地盤坐了下來。
屋子簡樸,不過屋中擺置還是齊全的。最惹人注目的是這木屋里居然有一個書臺,上面擺著許多書文。
桌前,年輕人翻看了一下信封,在信封上看到了一個名字。
“文若?”
他的聲音里也不知道是驚異還是歡喜,笑了一下,似乎來了一些興致。
“他不是去了青州嗎?”
將信拆開,看起里面的內容。
一口氣將信看了大半。
“青州曹操,倒是聞名久矣。”
年輕人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此人的名字他是早有耳聞了,只是還沒有見過一面。
不知道想著什么,他的思緒神游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書信的最后幾句話。
“奉孝,你可知阿拉伯數字、格物、還有標點?你絕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見聞,若得空閑你可來青州與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會十分感興趣。”
這被信中喚作奉孝的年輕人神情一怔。
這格物雖無研究但他尚且聽說過,但是這阿拉伯數字還有標點是個什么什么東西?
“嗯?”他的眉頭難得地皺了起來。
“阿拉伯數字,標點?”
無論他怎么想,也沒有半點頭緒。
當下站起了身,在書臺邊取過了一本書查閱了起來。
這一查便是半日有余。
外面的斜陽照在臉上時,年輕人才從一堆雜亂的書中抬起了頭。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色,才知道已經是傍晚了。
可他還是一無所獲,書中根本就沒有關于這兩種東西的記載。
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被那荀彧坑了,臉色一黑,氣悶地將手中的書擲在地上,笑罵道。
“好你個荀文若!我與你往日無怨,你何至于話說一半難堪于我?”()